窗外的光芒冲上云霄,破了层云而绽放,与散落的星子彼此呼应。
被囚禁的日子里,这大概是唯一的光彩吧。
女孩拖着沉重的脚铐走向对面,响着铁器同地面碰撞的声音。
“006号实验体目前身体情况正常,战斗数值较低,数值较同类型实验体总体评分较低……”机器传来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旁边人员笔摩擦纸张唰唰的声音。
“啧,这数据,不太行啊。上面要交货了,这批人行吗。再不交货上面就不拨款了。”挺着圆肚皮的男人抽起了烟叹气道。
“吵什么,不是你做的实验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穿着白大褂的记录人员不耐烦地回答。
“要去开会了,走吧。”淡漠的男声传来。
“吡嘶吡嘶,006你还好吗。”少女倚靠着冰冷的牢笼看着对面。
“005,我们真的要逃出去吗。我……我害怕。他们会把我们销毁的吧。”女孩紧张到声带颤抖,紧握着条条框框的铁柱。
“你……在这里几年了。我曾经看见过外面的样子,外面真的……很美,很温暖。我不想被关在这里了,你不想看看外面吗。”少女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少女的家乡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绝美之地。
她留恋那里的家人,留恋在那里和朋友捕鱼打鸟,留恋在自由的蓝天下奔跑和呼吸。
不同于实验室里充斥着药剂和机油的味道,那里是清新的干净的舒适的。
但自从一群拿着机枪的人,横扫了那个村子,烟硝战火中,那天的夕阳好像听不到她的哭喊声,只顾着下坠。
穿着隔离服的人带走了她,那晚之后村子不复存在。
他们在实验室里时间是停滞的,放慢的,他们早已不知道外面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去的。
我如果出去了我会来救你的,相信我。”
少女目光逐渐坚定,光点浮动在眼波之上,同少女的话语一起颤抖。
“我……我和你一起。我该怎么做?”
女孩被少女的话语打动着。
“时机还没有到,你知道的,我的能力是预言。”少女语气轻松下来。
“好!”
喇叭响起机器的轰鸣声,后又转而人的声音。
“9号实验室地址已暴露,请各位人员迅速有序离开。再重复一遍,9号实验室地址已暴露,请各位人员迅速有序离开……”
“不是安装信号屏蔽仪了吗,怎么会这样。”
“它们怎么办。”
“全部销毁。不要留一点痕迹。”
“他们攻来了,来不及了。”
“真搞不懂上面头儿天天都在想什么。”
铁门被炸弹爆破,人们争先恐后地抱着大量研究资料逃走。
005趁着无人发现的时候,从口袋中拿出了之前在记录人员喝得歪七扭八的时候从腰间偷来的钥匙。两个女孩趁着慌乱跨过了门槛。
“006,走吧。”笑意攀上少女的脸庞,今夜的月辉为其镀上一层银边。女孩第一次看清她的脸,她好漂亮,月神是不是来接她了。
女孩出生在实验室,她是药剂的产物。
这所实验室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她从小就被药水灌养浸泡着,她从未离开过这阴冷潮湿的实验室,她也不敢离开,因为实验员告诉过她,她见光必死,他们这是在保护她。
她分不清虚实。
但那天她满五岁时,实验员带她来到了自己“专属房”,他们说这是她的生日礼物。
她从此被标号006。
隔壁是005,她们一般不交谈。
除非深夜时记录员和实验员离去的时候,005会和006讲她过去的日子,一直说着重复或不同的故事。
006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向往没有束缚的天空。
“真奇怪,你这么小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对你做实验。”
“可是,从我们踏入这个实验室开始,就不再有年龄之分了不是吗?”
“你怎么懂那么多。”
“可能是我来得比较早吧,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多少岁了。无论年龄多少,你比我的经历更多,你起码有过自由。”
“006,想什么呢。快走啊……”
“啊,没什么……”女孩愣了下神,似乎在回忆。
子弹没有眼睛,清扫着所有的人。
“唔……”
泛着月辉的尖锥形物体飞速穿过面前少女的胸膛,擦过女孩的脸庞。
从少女胸膛涌出不尽的鲜血,咽喉的腥甜无法咽下,只能顺着嘴角滴下。
“噗……”血雾喷到了女孩的脸庞上,在月光下朦胧又显眼。
“你……快走……”少女无力地抬起手臂,抚摸着女孩的头。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接触,大抵也是最后一次了。
少女好想再见一次她的家人,可是再也做不到了。
她缓缓抬头望向那一轮圆月,和她走之前一样清亮。
真好,不曾变过。
她也好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和家人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在月亮的照耀下说笑玩闹。可她做不到,再也做不到了。
她短暂的人生犹如回马灯一般浮现在眼前。
“那你怎么办!”
“别,管我了,我…起码拥有过,我走不出去的……咳,你快走……快走啊!”
少女用最后的余力喊出来。
似乎在传递着自由的火炬。她知道自己注定走不出去了。
少女眼中的光芒开始消散,她撑着眼皮看到女孩逃出实验室大门口便倒下了。
她早已预言到,她会死。但她觉得死之前应该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女孩不敢向后看,只是闭着眼跑啊跑啊,跑了很久很久,身后的火光渐渐消散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过,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也应该有平凡自由的生活。
为什么他们被战争被利益推向高峰成为麻木不仁的工具,被镣铐囚禁在牢笼內,束缚他们本该有的人性,结束平淡无趣的一生。
可能,少女也只是万千个神明中的一个化身罢了。
当她在把自由传给别人时,已经化身为神了。
可这都只是神明计划中的一环。
神和人是一样的,都有**,有着无尽的**。
当黑洞般的**开始吞噬人的内心时,人会不自觉失去理智陷入癫狂。
无尽的**会让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走向不归路,开始烧杀抢掠,使他人陷入无法改变的固定人生。
他们为了掠夺大量的财富,开始贩卖人口,甚至人体实验。
为了制造出以人身为基础的强大的可控的武器发动战争侵略,成为战乱中的胜利者,成为历史的书写者。
这时候世界就开始失衡,充斥着战争的硝烟和侵略者的伪善。
而维护者为了使这种失衡再慢一点不惜欺骗人们,制造幻想的乌托邦,创造出易碎的泡沫,与实际截然不同的世界。
既然他们都没做错,那是谁做错了,是谁歪曲了本该正常的世界。
女孩又做错了什么。
即便一个她逃出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她逃不出来,那她只能亲手了结这场闹剧。
即使搭上自己,她愿意为后人留下指路的信标,成为推动历史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