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掠过只为君 第七十九章 此去经年

书房中，“娇儿！”林阁老一声大呼，吓得一边支着脑袋瞌睡的福意摔倒了地上。baoxiaojianduan

“老爷！”

福意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揉摔疼了的脑袋和屁股，急忙跑到林阁老面前。

“无事，你先下去休息吧！”

看着书桌上被磨染脏了的奏折，神情恍惚。

刚才，就眯了那么一会儿，他竟然就看见了她，不对，是梦见了她。她还是人比花娇，还是那么的年轻。不像他，已经步入中年，越来越老了。

“老爷，我知道新人总比旧人好。只是，我一生只得一儿一女。儿在千里之外，也没人能够照顾。只有女儿在你身边，希望你可以感念我之前的一点点好，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受欺负。”

人还是印象中的那个人，声音还是当初着迷的声音，只是，那话语中，他已经不再是第一位了。

苦笑爬上了林阁老的脸，“你待在这里，不要跟进来。”转身走进内室。

娇儿，你还是怨我的，是吗？看着书架上挂着的美人图，林阁老的心中充满了苦涩。青葱岁月，少年志高。曾经，他与她也不是那么的门当户对。那时候的他，也只是一个二等的快要没落的家族，比不上父母都是百年世家的望族。在一次偶然的相遇，让他们彼此相恋了。好在，岳父岳母都是疼爱孩子的人，所以对他并没有多少的为难。毕竟他们本身就已经是望族，不需要再多旺的人来锦上添花。所以很顺利的他们在一起了，他也很顺利的就把还是花府世子的花太师给打败了，抱的了美人归。

红袖添香，佳人相伴。各方面都很出色的朱明娇，不管是政治还是农事，可以说都很有独特的见解。在文章上，亦可以给他提供不一样的建议。他，在萧儿出声的那一年，成为了最年轻的状元，最有前途的人。也是在这一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而她，却选择了原谅。可他，并没有好好珍惜这一次的机会，被外边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糊了心。红袖不再添香，佳人也换了人相伴。朋友的相聚，文学的交流，都让他原本爱她的心，在慢慢的转移。

或许是孩子拖住了她的心思，或许是对他的深信不疑。她，从来没有和他对峙过，也没有和他争吵过。别人说起，也是柔和的说一声：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小朱氏—朱艺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他们的世界的。外面的花花绿绿已经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小朱氏的出现，让他觉得一汪清泉涌来。妙语连珠，巧笑倩兮，都让他觉得身心舒服。在郎有情妹有意的气氛下，他们终究是绕在了一起。

也是那个下午，他第一次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眼泪。第一次在那温婉的脸上，看到了心伤。只是，多年的教养让她无法做出其他过分的举动。只是看着他，凄凉的问了一句：“蒲草韧如丝，磐石移否？”

那一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的心莫名感到难受，透不过气。只是怀中新人的小声哭泣，让他无暇他顾。

一年的时间，她都看着他和小朱氏的嬉笑，静静的，深深的。

她的不声不响，让他的胆子变得更大了。他的官阶，也越来越高了。状元到内阁学士再到阁老，步步高升。而下面的人，也开始活泛了起来。

“下面的人送了我一个女子！”

“恭喜老爷了。”

她摸着肚子，看着他深深的笑了。没有嘲讽，没有疾言厉色。有的只是如沐春风的笑，和满身的母爱。

“……”

他终是张了张嘴，无法说出纳进家门的话。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岳母的到来，打破了他们表面的平静。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我们不求你独宠她一人，但她在为你生下嫡长子，你就没有心疼过她一回吗？你想要艺梅，你可以大方的告诉我，你现在做这样的事情，算怎么回事？”

岳母的话，让他无地自容，心里，莫名的对她多了一股子怒气。他乃是堂堂阁老，为何连个妾室都不可以有？想到小朱氏的委屈求全，想着下面人送上来的女子，他不知为何，竟然会在岳母走后，与她大吵了一架。以致她腹中的孩子，离他们而去。

那是第一次，他在她的脸上看到冰冷，那少了温婉柔和的脸上，多了冰冷竟然是那么的可怕。

他，不敢再提起小朱氏，也不敢提起那些送上门的女人。那段时间，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细心的呵护她，照顾她。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他也就放心了。

他，也委实做了一段的好相公。只是，人都是犯贝戈的动物，有一个词叫做：故态重萌。而他，也被小朱氏开始逼迫了。一面是妻子，一面是欢好时的承诺，这让他都难受异常。

或许是她发现了他的异常，她终是开口相问，他也坦承相告。

“我也有了身孕，的确无法照顾你，让庶妹来照顾你，也是应分的。你选个日子，纳了吧。我记得你下面的人也给你送了一个女子吧，你可以一起纳了，也算是全你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他无法忘记她说这翻话的时候，他的兴奋，她的温婉。如果那时候再细细想想，又怎么会走到如今地步？如果他当时多想想，多考虑她的感受，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呢？有妻有妾，他的人生圆满了。可是，他对她的诺言呢？此生有你，足以。这句话，想想都觉得打脸。她是如何看着他一笔笔划去自己的诺言的？是如何做到平心静气的话语的？是否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后悔着年少时候的选择？

此去经年，只是当时已惘然。她，只在画上，只在回忆中才可以想起。

伊人逝去，已过多少个春秋，从没进入过他的梦中，而今，是第一次……

看着画像上面的人儿，林阁老的眼中流出了泪。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他，能怪谁？又可以怪谁？

娇儿，你是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