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浪 第10章 沈惠山为了发妻，摆了昭华一道

楼鹤昔是跑着去明雪楼的，寄予厚望的欢呼雀跃，抵消了这半月来的彻夜难眠。

“顾家的人说，临州冯家多是本分农民，在农闲时在袁家的煤矿做工，但主事动辄鞭打奴役，克扣工钱不说，死在袁家的矿井甚至都不上报官府，私下塞钱了事。顾辞听到这样惨无人道的事，他又嫉恶如仇，绑架了袁家主事，顾叔十分确定，顾辞仅仅是绑了袁家主事，第二日那人却离奇身亡。冯家马上指认顾辞是真凶。张大人，以上情况就是民女全部所知。”

临州冯家与袁家，三巨头里面的两家，显然这是一场黑吃黑的恶斗。咬死了袁家，冯家手脚不干净也怕被查，顾辞年轻又莽撞，这时候简直就是天降的背锅人。

“本官理解你的急切，但这案子超出了鸿雁台的职责。”

若鸿雁台不接，楼鹤昔千里上京，还能求告何处呢？

“但你别急，我若不接，京城也无人敢接。可有一点，冯家和袁家的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不要对鸿雁台外任何人说你与这个案子相关，保护好自己。”

刚刚是张寒星强撑，但不一会儿就腰疼得直不起身。楼鹤昔看出她面色不好，轻声询问，“大人，可有痛经之症？能让民女看看吗？”

入了夜，高调的马蹄声在鸿雁台大门前停住，文英下了马，看着偏厅的灯，骂骂咧咧跑进来。

“今天这么大雨，你们还这么晚不回家？”

鸿雁台的偏厅，已经被迫成为大家的餐桌。由于老姚爱做菜，午后从国子监放了课就去转菜场，煎的排骨，烤的酥鱼，焖的嫩鸡，煲的春笋，每次都是刚送到鸿雁台，就香晕了一大批饿鬼。那些巡按和探员都催着埋头工作的张大人赶紧打开食盒，他们好蹭两块国子监第一大厨的手艺。

“让我当姚大人儿子吧”，李巡按狼吞虎咽，一口接着一口，“张大人你吃太少了，我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我再来一块。”

被文英一肘子推开了。

徐巡按回头，“文英大人，你怎么全身湿哒哒的？”

文英指着张寒星，“还不都怨你，非得今天让我去东郊查案子，雨那么大，你知道山路多难走吗，我险些在农田里摔了个五体投地。而且你也太抠了，一个人不给我派。”

坐在主位的张寒星没有胃口，挑挑拣拣没吃下几口，“总部人都缺成这样了，一个人身上至少八个案子。所以你实际去了几个人？”

文英给自己狠狠盛了一碗饭，“五个人。”

几个男探员憋笑失败。

“那么凶险，我家里白养那些男人了？”文英这才看见谌渔身边的楼鹤昔，“这小美人谁呀？”

谌渔拍了拍楼鹤昔，“女神医，老大落枕好几天，她刚刚咔咔两下就掰正了，就连...”谌渔贴近文英耳边。

“这都能治！”文英激动了。

“针到病除。”刚刚谌渔也大开眼界了，偷偷找小楼给自己也诊诊。

文英挤到楼鹤昔身边，凑近问她，“那给我也看看，就是在那件事上，我感觉有点......”

被张寒星轻轻揪了耳朵，“说什么呢，不许污染小孩！”

谌渔也笑了，楼鹤昔偷偷告诉文英，“我会治。”

一个时辰后的大将军王府门口，文英抱着孩子手足无措，“怎么我才一天不在，鸿雁台都生了个孩子呢？”

杨姑娘和楼鹤昔都不能在鸿雁台住。一方面鸿雁台地僻人稀，出了事无人照应，而且一旦出现盗窃，失火等等任何破坏公文的恶**件，张寒星是怀疑她们，还是忧心她们呢？所以思来想去，大将军王府是最好的选择。

王府屋子多，吃穿用都是最好的，就是...男子太多了，太过热情，楼鹤昔实在不适应，这就是京城的风化与潮流吗？

知道母亲寄人篱下不易，杨雨生在王府从不哭闹。

倒是文英，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往常院子里那么多男乐师，今天都没人。楼鹤昔循着声音在王府里绕了大半圈，终于看到这些乐师排成长队，文英手中拿着软尺，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尖酸挑剔。

“别吸肚子了，再吸腰身也粗了，我只给你十日时间，若腰身瘦不到二尺，只能离开王府了。”

乐师羞愧，低头认错，楼鹤昔有些被震惊到，这就是女凝吗？文英也看到了她，“小楼，你也过来。”

“脸上的痘都多久了还没消下去，顶着这张脸在王府晃，不够碍我眼的。我只给你五天，不管是喝中药，还是想什么办法，王府不养丑男。”

“是是是，奴知道错了。”

文英严选进王府的这些，已经算姿色上乘，体态风流了，但文英始终瞧不上不劳而获的男子。她不可能嫁人，但这些男侍若把自己摆在共享郡马的位置，高枕无忧挥霍无度，那文英也要踢他们出门。

踢了一批人之后，王府又来一批排队的新人，文英叫楼鹤昔和杨姑娘都来看。有的候选人以为自己要侍奉三个人，已经开始虚泄，默默溜掉了。

“以后自我介绍里写自己小帅的全部给我卡出去，这一个个长得跟茄子冬瓜一样，照不照镜子呀？”

“什么叫自小不会说话，不会哄人啊，等老娘哄你呀？都不能让我开心要你何用，下一个！”

杨姑娘在此刻才见到，原来有这么多男人懂得怎么哄女人，又想起雨生的爹，算个什么东西。

楼鹤昔则鼓捣着文英这一堆工具，三庭五眼量角尺，腿长线，这把和小臂差不多长的尺是.......

尺子被文英抢回去了，“以后你就懂了，你喜欢什么样的，选一个。”

“我不选，我的顾辞挺帅的，我还挺喜欢的。”

“我知道，是给我用，而且有点刺激，其他官家小姐喜欢的类型，我府上都有同款，莫名的刺激啊”，文英侧头和小楼说话，另一只手摸候选者的腹肌，“这腰练得不错，进到下一轮。”

“一共几轮啊文英姐？”

“四轮，一会儿去房间里脱衣服检查，合格者进行笔试，总不能一点文化都没有吧？然后还要检测性情，我喜欢心胸宽广的男人。”

“看出来了”，楼鹤昔点头，不宽广也接受不了文英有这么多男人啊。

杨姑娘困惑，“为什么先看脸，再看内在啊？”

“当然是脸更重要啊，别听男人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内涵，笑掉大牙。他们要是长着沈惠山那张脸，从小就得把自己当皇帝，见到所有漂亮姑娘都想选进自己的后宫，觉得女人应该争着抢着伺候自己。嘴上不说，但凑到男人堆里，所有的恶臭都发酵出来了。但王府里面不会，我最爱看他们勾心斗角争宠了。”

“沈惠山？”楼鹤昔疑问，“是新科状元沈惠山？”

“你认识？”

“对呀，我和顾辞，晏姐姐和沈哥哥，我们相熟许多年了。沈哥哥就不是这样的人，他心里只有晏姐姐。”

文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这不是撞上了吗？

和离书虽然是张寒星仿的沈惠山字迹，但文英还出主意了呢。

晏灵汐收到和离书，是一日的斜阳西沉，听着鱼鳞坝的流水声，把和离书读了许多遍。

今终中金榜，赴琼林，不敢忘昔日剪烛之情。本欲相与看尽长安花，然京城官场诡谲，贵子云集，居大不易，鸿鹄志难抒。

满满一页的和离书，晏灵汐已经刻在脑海里了。成婚两年间，书院路远，她每逢佳节去书院找夫君共度，心中都有些说不上的委屈。但那时她的付出和托举还有个希望，她知道沈惠山一定能高中。喜讯传回宿阳沈家时，她也喜极而泣，与公婆抱头痛哭，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慌。

大抵就是，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夕阳追着晏灵汐的身影逐渐淹没在夜色中，既然是公主看上了，晏灵汐的委屈和不甘还作数吗？谁会听他们这么多年的故事呢？

沈惠山会让公主听到的，他察觉到公主在天文院安插了人，观察自己一举一动。他不了解公主的性情，上次见面他还以为公主是以统治者的身份，只是来关心臣属，和自己多说几句话，不过因状元的身份。他想现在就把灵汐接来京城，但又做了公主派人暗杀灵汐的噩梦。思来想去，他得给公主些压力。

新出的话本子《宿阳春》在京城逐渐传开，沈惠山又找了说书先生，把他和晏灵汐自幼相识，年少相爱，即将团聚的故事都传开。翻阅话本的何春藤步履匆匆，“这沈状元，还真有点意思。”

公主府上，昭华正调香凝神，何春藤来报。

“回公主，京城和近郊的雕版厂都不会再印这本书了，说书先生也处理了。不过今天京城几条主街，至少在上万人间都传开了。”

昭华仍旧淡定，“这也没什么，状元郎品行端正，冰心玉壶，这传到官场上也是好事。”

何春藤仍然没明白公主在下什么棋，“可是公主，沈惠山此举就是想折损您的名声，接下来你的任何举动，都留下了破坏他人婚姻的话柄。”

“但如果是晏小姐主动写下和离书，想甩了他呢？我会让晏小姐心甘情愿和离的。”

何春藤从前在宫里也见过不少这种事，莫须有一个奸夫来构陷女方的，用女方娘家来挟制的，找女方父兄过错，逼女方主动离开的......

“放心吧，那种腌臜手段我才不屑用，晏小姐一定是个极好的人，我从来没想过折辱她的名声”，昭华回头，“算算日子，明日，沈惠山应该会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