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项比完,侍卫传了皇后娘娘的话,让大家休息片刻,吃些小食再作下一项。
陶沅音尽量只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这一方小亭内,霍春樱瞧了一圈,凑在她跟前,小声笑:“她们瞧她们的,咱们吃咱们的,不用理会。”
陶沅音确实没有去理会,难得有这样外出的机会,虽有些许的不安但大体是开心兴奋的。
跟前一身宫人朝她们亭子来,矮桌上的面面相觑,随之站起。
“两位夫人,皇后娘娘有请。”
陶沅音和霍春樱解释一怔,交互眼神后,说道:“是,有劳公公了。”
从她们的小亭到皇后娘娘的亭子不过数百米,陶沅音的心思却已是万千回转,忐忑不安,反观好友霍春樱,坦然从容而身后是一道道好奇又讶然的目光。
“娘娘,两位夫人到了。”宫人向亭子中雍容华贵的皇后禀报。
陶沅音和霍春樱行大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皇后示意身边侍女去扶,“两位夫人请起,这边坐吧。”
两人依话在侧边另一桌小矮桌前坐下。
“召两位夫人来,勿紧张,就是说说话。”皇后笑得和煦善意,陶沅音的紧绷和不安她看在眼里。
“陈夫人的马骑得甚好,就连射箭也是,想来平日里霍老将军没少教导夫人,听说陈公子平日里爱好收藏弓箭,如此说来你们夫妇二人倒是志同道合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妇夫妻确实爱好相似。”霍春樱回答得平静泰然。
“魏夫人呢?怎么不说话?”皇后把目光投向霍春樱身边的人,笑着问:“魏夫人本可以三箭皆中靶心的,怎么那两箭不使全力?”
此话一出,陶沅音心里一惊,头低得更低些,强表镇定,躬身叠手:“臣女确实是技术不佳,没射中。”
皇后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许是没想到陶沅音会是如此的说辞,敛了敛神色,视线投到身后的一位高大魁梧的将军穿着男子:“这位是禁军首领,范将军,你怎么看?”
“娘娘的猜测我赞同。”一字一腔,不缓不慢,后两箭搭箭时懂行之人一眼就能看出藏了力道。
“……”陶沅音蓦地抬头,这才注意到皇后身后不到一丈处的将军,果然大意了。
“魏夫人,你看,可不是只有本宫一人看清了?”
“皇后娘娘,陶沅音手腕带伤,今日用力不便,这才偏了靶心,还请娘娘勿怪。”霍春樱见气氛不对,叠手行礼替陶沅音说情。
“陈夫人勿急,本宫只是好奇,魏夫人在边关长大,明明擅射艺,为何要藏拙?”
陶沅音一时语噎,脑海中快速斟酌话语,叠放举起在面前的双手中下边的手指轻颤。
近在身旁的霍春樱看得一清而楚,不免担心起来,今日是自己兴致突起,非劝说陶沅音参加的,正欲开口,陶沅音朝她轻轻摇头使眼色,被身旁的人截断了到嘴边的话。
“不敢皇后娘娘,臣女确实在边关时跟随父兄学了些皮毛,只因年幼体质不佳,得父母兄长疼爱,陪着强身健体便略会一二,擅长实在谈不上。”与其费心思找借口,还不与实话实说,幼时多病才学了这些是事实,回但远比不及娘娘身后的将军也是事实。
皇后点头,轻“哦”了声,“原来如此,将门之后,又是在那样的地方成长,会也不奇怪。”
“两位夫人放轻松些,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皇上和本宫办这大赛的深意了吧?”
陶沅音和霍春樱重新坐直身子,霍春樱话直:“刚才听其他人提到过。”
“那你们二位夫人如何看待?愿不愿意做本宫的卫官?”
皇后此话一落,侧边小矮桌的两人立即跪下。
虽在皇后的意料之中,却不恼:“跪着做何?起来吧,闲聊而已,二位无意愿,本宫也理解,你们二人都已成婚,想必此事定有所为难。”
跪着的二人这才松了一口,起身坐回矮凳。霍春樱腹诽竟还真叫好友说中了,她可真没有做卫官的打算;而陶沅音面上放松了,心中的弦还绷着,今日参加大赛已是计划之外,在赛场出风头更是意外。
“两位夫人可愿意帮本宫一个忙?”
“娘娘请吩咐。”二人同声。
“两位都是将门之女,身上都怀有不凡技艺,后几项的比赛,可否请二位夫人全力以赴……你们也看到了,这些皇亲国戚高官大吏之女多不长于骑射之道,而低级官吏家的女子几乎不欲整其锋芒,只观不参赛,这就和大赛的意图相左了。”
说话之人顿了一口气,再开口语气和善,全然没有权利高峰之人和她的臣民说话的高傲和凌厉:“所以还请两位夫人尽全力比出个气势,敲打敲打跑花腿之人,也长长有真本事在身之人的勇气运数。”
陶沅音几乎是立马懂了,镇安王府是没落贵族,陶家远在千里之外,而春樱母家霍老将军早已卸甲赋闲,夫家不过一工部侍郎,在权势盛天的京城,她们两家都算是不上不下,拿来做条鞭子最合适不过。
“是,臣妇谨遵娘娘意思,不负娘娘厚待。”
“是,臣女谨遵娘娘意思,不负娘娘厚待。”
话已如此明了,两人躬身应下。
“臣妇告退。”
“臣女告退。”
“魏夫人,听说魏大公子不久将回府?”皇后喊住要下亭子之人。
陶沅音不由的心紧了紧了,回过身,余光扫到皇后面带微笑,提到嗓子眼的气息缓了缓:“是,夫君信上是这般说的。”
“魏夫人和魏大公子聚少离多,回来了是好事,没事了,你们去吧。”
禁军将军不解:“皇后娘娘,魏夫人藏拙,为何不责怪反而让她再上场参赛?”
“魏夫人知道自己处境如何,藏拙才是正常反应,适当警醒就是,何况陶将军已是朝廷肱股,她丈夫也……她此时在我身边反而不好。”皇后把陶沅音的反应回想一遍,甚是满意。
“娘娘高见。”将军一脸钦佩。
皇后向远处的那两道身影投去视线,就这今日这一番,也足以让她们二人再无法藏于角落,活在大家的视线中,这不比宥她们与身畔更好?
就那么两三百米的距离,陶沅音和霍春樱却仿佛走了几里般的远,身旁的目光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善意的有恶意的。
“她们是谁家的?怎劳得皇后娘娘尊驾请见?”
有不认识她们的自也有认识她们的,“一位是工部侍郎的儿媳,前不久才回京;另一位是是镇安王府的二房儿媳,听说深居简出,极少路面。”
“怎么从来没见过?”
“那叫深藏不露,一人骑马好,一人射箭佳,今日出尽风采,这还不够?谁叫咱们这些个抵不上人家呢?”话里话外不知是明嘲还是暗讽。
“怕是早早练习候着今时今日了。”
字字句句都进了陶沅音的霍春樱的耳里,霍春樱气不过,站定回嘴:“你怎的没日夜加练等着今日赢取好彩头?”
对面那女子气急,站起来正要还嘴,霍春樱率先抢话:“噢,我知道了,定是你无才无学上不了马也开不了弓吧?也是,瞧你那身形,马可不敢驮你!”
说完,盯着那女子全身瞧,大笑。
那女子个子不高,偏偏多肉几近乎呈圆筒形,气得面目怒红,干蹬脚。
“春樱,我们还是回亭子去吧,嘴在她们身上,我们何必管?”陶沅音留意到周围所有的目光全都聚在她们两人身上,人群中她甚至瞥见袁淑婉朝她摇头,她轻轻扯了扯霍春樱的衣袖,小声说道。
“好,懒得搭理她们!”霍春樱变脸似的回陶沅音一笑,但说话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相近亭子的女子皆能听见。
可偏有不嫌事大的,“原来是个胆小的?我还以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将军女又如何?还不是小地方来的,真以为一支箭能出人头地呢?别是心里做梦笑醒了!”说完,那女子满脸不屑地笑,见有人出头,被霍春樱呛着面红耳赤的女子又高傲仰着头,哼唧个不停。
陶沅音和霍春樱脚步皆是一顿,原先那些人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番话实在是狗眼看人低了!
陶沅音偏头向霍春樱眨眼,低声小话:“方正已经被人记住了,想低调也难了,要不咱们……”
秒懂,正中霍春樱的意,抿唇笑,猛点头。
转回身,陶沅音拉着春樱的手反而上前两步,轻飘飘的吐字,若是细看甚至能瞧清两边的嘴角还是微微上扬的:“我确实挺胆小的,你呢,胆又很大吗?有多大要不剖出来大家一起端详端详?对了,方才的几回比赛你躲哪个角落呢?”
“是不是不会?拿不出手?我猜也是了,上不了台面只能在言语上过过瘾给自己挣点可怜的面子。”
“春樱,我们在边关时把这种人叫什么?”
“狗仗人势!欺软怕硬!”相比陶沅音的面无波澜、好似这些话不是从她嘴里出来般,霍春樱则是笑得花枝乱颤,暗暗朝陶沅音竖大拇指:“这才是我认识的好妹妹嘛。”
“那人是谁?”陶沅音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