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风云 第70章 第 70 章

潜安户家巷。

李宏开车到附近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

巷头的晚霞已经没有了光彩，却迟迟不肯消散，彷佛想要抓住这根本抓不住的绚烂，就像人老了还迟迟不认老，非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青春尾巴。

户家巷里的店铺整齐地排列着，带闪灯的招牌都亮了起来。户家巷其实是座城中村，不过这里的宅基地都已经被售卖，明面上买主很多，但实际上户家巷里的建筑都缺不了顾敬明的身影。所以，户家巷，也被称为“顾家巷”。至于巷里的营生……

户家巷的店铺，统一地安装着推拉玻璃门。白天的时候，户家巷店铺大门紧闭，路上也看不到几个人。这会子玻璃门半开半闭着，里间粉红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透出来，铺在户家巷的青石板上，营造着一种暧昧不明的氛围。

李宏把车停在公路边上，锁好车门，只身走进了户家巷。

昼伏夜出的户家巷！

这是潜安有名的红灯区，黄赌毒各色营生，无一不全。这也是各方势力好勇斗狠之处，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世上没有绝对的非黑即白，存在即合理。

李宏身着便服，半白的头发在夜色里略显苍老，但是魁梧的体魄又彰显着强悍和健硕。

走进巷里没多久，就有好几个店铺里的姑娘探出光滑的手臂，向李宏抛出媚眼。更有甚者，直接夺门跑出，拉住李宏的手腕。

李宏咳嗽几声，抽出手臂，说了句：“我找蛇头”

被拒绝的姑娘瞪大了眼睛，上下瞧了李宏好几眼，恼怒着：“蛇头？……咦，真是没想到，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居然也有这种爱好！”

李宏瞪起了眼睛，姑娘便换上了笑脸：“哎呀，不要这么样瞅着我，我呢，是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您老看起来这么正派，原来是那么不正派呢！蛇头搞这个营生，看来比我们姑娘还赚钱了！去吧去吧，巷子尽头左转就是他们陌上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名字倒是雅致，却是一家经营鸭子的店，公子真的很多，而且据说成色非常好。客源，当然是源源不断，来者不拒，有男也有女。这世上，有需求自然会刺激供应，但很多时候，供应其实本质上在指导着需求。

李宏听得陌上居的位置，加快步伐向户家巷的尽头走去。

那姑娘没撒谎。

估计在这户家巷里，没人敢撒谎。

户家巷之所以出名，除开这些小店铺的小营生，最重要的是一幢红色的七层大楼，普遍被俗称为“红楼”——顾敬明集团的重要据点之一。

这栋楼从外部看上去有点破烂，但是内部的装潢据说堪称五星级以上。这幢楼并非顾敬明首建，最早是贺熊名下资产。自五六年前，贺熊意外失踪后，顾敬明就继承了下来，还进行了扩建，并挖掘了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面积应该覆盖了整个户家巷，有着相对隐蔽的出口和入口，只有被顾敬明集团邀约的人才会走地下停车场，然后乘电梯直达红楼内部，不会被外人看到。红楼不对外开放，白天门户紧闭，夜里灯火阑珊，进入红楼消费的人，自然非富则贵。

也正因为红楼的存在，户家巷里的营生才稳如泰山。放眼整个潜安，或者说江中省，红楼在官场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存在，趋之若鹜者众多，避之如砒霜的也众多。各有各的打算和忌讳，不言自明。

陌上居就在距离红楼不足百米的地方，也是红楼旗下重要的业务据点之一。

蛇头是陌上居的一个“户头”。所谓“户头”，就是年老色衰但人脉资源广阔，能拉来生意的鸭。蛇头年轻时也是冠绝户家巷，可是这种营生太耗元气，蛇头的身体每况愈下，好在年轻时打下坚实的人脉基础，现在可以做一个“户头”，相对轻松安稳。

蛇头早年跟着贺熊，顾敬明得势后，又跟随了顾敬明，算是看着两位大哥起家的人，资历可谓深厚。资历深，入世就深，接待参与得多，掌握的秘密和信息就多。对于这种人，集团一般都是厚礼相待，但是一条，不死不休！因为谁都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让所有活人放心。

李宏走进陌上居，几个大堂坐着的年轻小混混就向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一个梳着公鸡头的小年轻迎上来：“老头，找谁？”

李宏：“天地四方，东青龙，西白虎，北朱雀，南玄武。我不挑，找个龟蛇玄武！”

小年轻瞪大了眼：“就你？老头儿，你身板受得了？”

李宏：“关你什么事？打开门做生意，还有不迎客之礼？”

小年轻嘻嘻笑着：“大哥，就听说蛇头最近吊了个老凯子，果然就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