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相处了这么久,难免生出些不舍。
只是桑石他迟迟都不肯出现,想必也是在埋怨自己吧。
阿眠有些落寞的想,
无论如何没能跟这个少年好好告别一场,心里滋生遗憾。
而桑老先生却是乐呵呵的一笑,“不打紧,这孩子只是暂时没想开,过阵子就好了。”说着,眼神不经意间还往马车上瞟了一眼。
马车上的纪玉漾注意到老者方才那一瞬间停在此的眼神,联想片刻,忽而勾唇笑了。
这桑老,真真是,罢了罢了。
这样阿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也挺好。
女子看着远处这青山绿水,拱手与桑老先生作别,“桑老先生,有缘再会,多加保重。”
在老人长长的目送下,逢七长“吁——”了一声便驾着马车上路了。
路面起起伏伏,马车摇摇晃晃,在日头的高照下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在路的尽头隐没。
行至村口时,
阿眠忽然听到一女子的呼喊。
她一听声音便知是何人,立马拉开帘子示意逢七停车。
就看见裴霜带着李大哥快步奔来。
“幸好赶上了。”裴霜上前拉着已经下车的阿眠,大口喘着气,明显一路跑过来的。
阿眠贴心的在一旁给她抚背顺气。
等裴霜气息逐渐平稳之后,她抬起脸,眼神里充满了不舍。
但是她也知道阿眠本就不属于这小村,如今也只是做好决定要去寻找从前。
阿眠眼角忍不住沁出点点泪花,“霜霜,你真是的,都说了不用出来相送,你怎的还是?”
话里话外虽然有不赞同之意,但女子的神情很轻松的就把她出卖了。
裴霜剁了跺脚,有些自豪,“阿眠,你还说呢,不是说午时过后才走么,幸好听到了马车声,碗筷一放我就冲出来了,生怕赶不上。我裴霜可是最重情谊了!”
阿眠颇有些哭笑不得,她连忙应声:“是是是,都已经是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之所以提前出发,就是不想面对这样离别场景。
诶,
裴霜一听脸顿时羞红一片,支支吾吾不做反驳。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把阿眠拉的远了些。
细心嘱咐:“阿眠,虽然我不懂什么生存之道,但是我知道人心凶险,你在外定不要轻信于人,可不是什么人都像我一样善良好相处。”
“嗯,不过......”
裴霜左瞟了一眼,确定他们听不到之后,这才悄咪咪的凑到阿眠耳旁,贼兮兮的说:“不过,我瞧那公子挺不错的,他......”
阿眠一听,咻得一下子打断裴霜还想继续扒拉的小嘴。“你...瞎说什么。”
这句话反而让裴霜起了些逗弄的心思,眼神一咪,她凑近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子。笑嘻嘻的开口:“好阿眠我可什么都没说呢,这么慌张,这可不像你啊。”
阿眠偏过脸,扯开话题,认真说:“霜霜,这一次我去往京城,也不知与你今生还有没有缘再见。不过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挚友,这一点不会改变。”
悲伤的氛围在两个人之间悄然弥散开。
裴霜也明白是到了她们二人分开的时候,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
声音难掩哽咽:“山高水长,你去了京城莫要被繁华迷了眼,就忘记了在这个小山村里,还有个叫裴霜的美丽女子一直等你。”
她的眼眶里氤氲起了一大团水雾,欲落不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上前抱紧了女子,将小脸埋进阿眠的脖颈里。
阿眠也为之动容,她拍着怀中的小哭猫,柔声安抚道:“霜霜,再哭就真成小花猫了,李大哥估计会心疼的。”
原本还是哭唧唧的裴霜被这话一下子逗乐了,她抬起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笑了,眉眼弯弯。
“讨厌啊,这么伤感的气氛就被你扰没了。”
阿眠看见她笑了,也是松了口气。
她眼神示意不远处正向她们招手的男子,催促道:“去吧,李大哥还等着你回家。”
说着,便轻轻推了一把裴霜。
裴霜一步三回头,在女子温柔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到自家夫君身边。
他们夫妻二人伫立在小道旁,背后是一望无际的绿田野,头顶的金辉为他们镀上了暖晕的光圈。
就在阿眠上车的时候,她也听见他们的送别。
异口同声:“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此后你的一生注定光明璀璨。
她没有再回头,
害怕,
害怕一回头内心就忍不住颤动。
会舍不得,
舍不得这里的美好。
美好的人,快乐的事,以及无忧无虑而又简单的日子。
马车渐渐启程,在小道上孤零零的行驶着。
天空中,几只白色的鸟儿快活的展翅飞翔,盘绕在蓝天中。
久久不曾离去。
最终,马车变成一个小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
马车上,
阿眠抬眼看着眼前递出来的缎帕,有些怔愣。
“擦擦吧,既然难过就不必憋着,我不会笑话你。”纪玉漾知道抛弃熟悉的一切,即将前往一个对她来说可能陌生的地方。
定然不好受。
看着她眸中氤氲的水雾,却还是笑着坚强起来。
心疼极了。
“谢...谢。”阿眠接过去,轻轻的擦拭着眼角。
纪玉漾转身侧过去,尽量给她留下足够过渡的空间。
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良久,
身后才渐渐传出女子的低泣,声音十分微弱。
在女子垂头难过时,纪玉漾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狠狠紧缩,胀痛无比。
向来如此,
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
自己的心一直跟着她而动。
喜欢,难过,皆是。
-
马车运行的速度不算快,从这里坐马车到京城须得一个月。
路途有些遥远。
不知行驶了多久,火红的太阳半垂在地面。
在一处树林,他们几人择了一片空地休息。
这时,
云起拿着一个水壶屁颠屁颠的来到正在生火的逢七身边,他毫不犹豫地龟缩在逢七身边蹲下。
逢七察觉身旁多了一人,还是雷打不动的继续往火堆里添着木枝,头都不带偏一下。
云起扯了扯逢七的衣袖,“诶,你说主子他现在和那小娘子是什么情况?我怎么感觉不像逢七哥你口中的有情人呢?”一边说一边眼神还偷偷的往后面瞅,整个人贼精贼精的。
逢七把手上最后一个木枝往火里一丢,拍了拍手。
这才好整以暇地抱臂睨着云起,“那你觉得该是什么样?”
云起抬头望了望天,指着天空中正遨游的那两只形影不离的白鹭,嘴上功夫也不闲着,“那个什么有个词语叫色魂授予,对吧。”
一旁的逢七不由得哼笑一声,纠正道:“是色授魂与。”
云起摸了摸脑袋,他说:“管他是魂与还是授与的,反正世人不都说两个有情人在一起时会眉目传情吗?”
“可是吧...”
云起随手从地上扯了一根草闲散的叼在嘴中,嘴巴嗫嚅着说:“可是我瞧着好像是主子单相思啊,那小娘子似乎没啥反应。”
说着又往后瞥了一眼,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嗯,没错,就是这样。
逢七简直是要被这个小暗卫给气笑了,他直接手弯起狠狠地叩了云起的脑门。
云起被弄得措不及防,顿时草也不咬了,手捂着脑袋,哼唧:“干嘛呀,逢七哥你干嘛打我。”
“这些事你一个黄毛小子从哪知道的,速速招来。”
逢七看着云起一听,他支支吾吾的解释:“这不是不懂嘛,不懂的事就要学,于是我就从那些村民家中发现一个戏文本子,真的,细细读完之后,我觉得我只差偶遇到一位美丽的小娘子,我便可以修成正果了。”
说完,还自个嘿嘿傻笑起来。
丝毫没注意到逢七黑如煤炭的脸色。
身旁传来逢七严肃认真的声音,“云起,你是说你不好好看着院子,大半夜跑去偷书折子?嗯?”
云起一下子细如蚊蝇,感觉身边凉飕飕的,他预感大事不妙,起身就逃离。
只余下风中他凌乱的话。
“我看了就立马还回去了,不是偷,莫要冤枉我。”
逢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扶额,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下属?
-
这边,倒是一片岁月静好。
阿眠斜斜倚靠在树下坐着,她接过纪玉漾递过来的水壶。
轻轻啜饮了几口。
看着不远处的场景,唇角漾开。
转头对着身旁的男人说:“那小暗卫看着怪有趣的,他也是你的属下吗?”
自从在阿眠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暗卫,纪玉漾也就大大方方的让暗卫们出现在她面前,少有隐藏。
纪玉漾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去,不由轻笑,只是眼神凉飕飕的。
在远处耍着雀儿的云起不知为什么觉得背后一凉,瑟瑟发抖。
“他名叫云起,跟逢七都是我的侍从,只不过云起是才调到我身边不久,所以有些没个正形。”
阿眠好奇的望着男人的眼睛,想从中得知答案,“那么你呢?”
纪玉漾不由得一愣,他有些疑惑的说:“我?”
女子的语气步步紧逼,“你是什么时候计划接近我的?”
就在这时。
“色授魂与”是一个汉语成语,以下是对它的具体介绍:
释义
● “色”指神色、表情;“授”有给予、传递之意;“魂与”表示心灵相通。该成语常用来形容双方以眼神、表情传递情意,彼此心灵契合,神魂交融。
出处
● 出自司马相如的《上林赋》,原文为“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用以描绘女子眼神动人,能与他人心神交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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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朵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