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书店后,两人就看见枫姐揪着头发,龇牙咧嘴在柜台前来回踱步。
许晚辰调侃她:“嫌自己掉发还不够严重么,你脚下的红丝绒地毯很难清理的。”
枫姐气得一脚踢他的小腿,恶狠狠道:“我给他转钱了,他没回复我。”
贺丰这次算是把枫姐逼急了。
她担心自己的婚事,打算先转点钱再说,想要息事宁人。
许晚辰无奈,问:“给了多少?”
“16万,反正他之前只要这个数。”枫姐疲惫地摊在一旁沙发上,“我只想把这事快点了结,别再来烦我了。”
“不够。”许晚辰摇摇头,没再多说。
枫姐问:“你刚刚问他了?”
许晚辰一时无言,看着门口的“歇业”牌子:“这样没完的,有了16万这个开头,麻烦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那怎么办……”枫姐又开始揪头发。
许寒看着她精致的卷发乱成一堆,赶紧上前阻止,站在她身后,帮她理了理差点变成乱草的长发。
许晚辰望着她们,半晌才说:“等明天吧,明天贺丰大概会亲自来找我。”
许寒总觉得,许晚辰这人如果生在三国时期,肯定是史书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这料事如神的本事真是绝了。
——他说贺丰明天会来找他,第二天贺丰真就来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男人,穿一身黑色大衣,戴一副特工似的大墨镜。
贺丰身高太高,微微弯腰才进了书店的玻璃门。
许寒正在柜台后写作业,抬头见到这个黑色庞然大物出现在门口,略感窒息。身为半个习武之人,她对于对手的实力有着最基本的直觉,而现在她基本可以判断——自己打不过这个人。
这样的想法使许寒感到不安,手心也微微出汗。
许晚辰忽然牵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感受到他温暖而镇定的手掌,许寒这才缓住心神,坐在柜台后打算静观其变。
“你们收到我的信了?”贺丰摘下墨镜,沉声问。
此时书店正在营业中,店里的几位客人都被来着的气势吓住了。有些人并不知道贺丰是谁,但凭借直觉也知道这位不是好惹的。
一时间,敢走的不敢走的客人都不动声色向门口挪去,很快书店便人去楼空。
许晚辰温和有礼地站起身:“信上有个问题你没说清楚,我正想去找你。”
枫姐听到声音,很快下了楼。
她的反应和许寒差不多,都对贺丰周身的气场十分抵触,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贺丰饶有兴趣地看着许晚辰,上下打量他:“钱数问题?”
许晚辰颔首。
“之前你说,我们只用还书店这部分费用,”枫姐抢先道,“我昨天把16万打你卡上了,你收到没有?”
贺丰漫不经心瞥了枫姐一眼,又将视线移回许晚辰身上,缓缓走近。
许晚辰站姿随意却笔直,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许寒暗自为他捏了把汗。
“原来宁雪喜欢的是这种类型,”贺丰玩味道,他单手支在柜台上,近距离俯视他,“我已经老了,也懒得在外形上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较劲。但她总该明白,和你们这种小帅哥只能玩玩而已,无钱无势,顶多摆摆空架子,过不了多久就腻了。”
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出贺丰比许晚辰高出了一头。
贺丰作为老大,一向以自己接近两米的身高为傲,凭借身高差的优势,他能在任何谈判中获得巨大利好。
许晚辰眉头微蹙,这样不到半米的距离中,他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息,不由心下了然——难怪贺丰近期有这么多反常举动,原来私自用了这些东西。
他不欲与贺丰在一开场就分个高下,于是聪明地示了弱,微微低下头。
这样低眉顺目的样子果然讨得了贺丰欢心。
“咱们说回正题,”贺丰勾唇一笑,“我给你一个数字,你看拿不拿得出来。”
他右手比了个“五”。
枫姐鼓起勇气,在一旁问了句:“五十万?”
贺丰摇头。
许晚辰替他说了出来:“五百万。”
许寒倒吸一口气,算是见识了高利贷的黑心肠——前些年只借了30万,现在一口气翻了17倍,狮子大开口都开不了这么大。
她明白,这利息里恐怕大部分都是他和许晚辰的私人恩怨。
枫姐显然很生气,却碍于贺丰的威严,不敢发火。
她忍着怒火,问:“如果拿得出五百万,你就一定能保证从此以后放过我们,再也不来找麻烦?”
许晚辰闻之扶额。
贺丰却大笑。
枫姐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贺丰又笑了一会儿,才停下,对枫姐露出一个看似和善的笑:“我没有看错你啊,许晚枫,最近发财了?果然拿得出五百万?那好啊,就五百万了。我之前说三天之内给我,你只剩明天一天了,记得抓紧时间。”
说罢,他双手插兜,优哉游哉走出了门。
玻璃门“哐”得一声合上。
三人沉默片刻,枫姐扶着椅子坐下,又开始绝望地揪头发:“怎么办……我说漏嘴了……我怎么会忘了讨价还价。”
许晚辰打开柜台挡板,走到她跟前,轻轻拉开她虐待自己头发的手:“姐,你别这样,不如庆幸我们至少拿得出这五百万。”
“可是我不想给!”枫姐急死了,又跺脚发泄,“我不想拿我的钱白白去养这些混蛋!”
许晚辰避开她使劲跺脚的位置,免得被踩到。等她发泄完,才安慰道:“如果只是钱的话无所谓,只要他别动用别的手段就行。”
枫姐眯起眼,似乎想到什么,说:“别的手段?可是贺丰不像阿俊那么鲁莽,他是走那一行的人没错,但不是地痞。要不咱们先不打钱,再等等看看?”
“你觉得他不会动手?”许晚辰不赞成地看着她,很肯定道,“他今天来虽然没有带刀,但腰上带了枪。”
见他这么笃定的样子,枫姐终于泄了气。
她趴在小桌上,哭丧着脸,妥协:“我明天下午去打钱……”
许晚辰这才松开她的手,轻声道:“目前只有这样了,除非可以抓到他把柄。”
说实话,他并不在乎钱,但实在心疼枫姐,不想再看她婚礼之前为了这些破事劳心伤神。
如果可以破财消灾,也勉强算是一笔值得的买卖。
……
翌日,下午四点,枫姐哭哭咧咧地赶在银行关门之前出了门。
她前脚刚走,诸葛帅后脚便来了。
许寒特别不欢迎这位仁兄,冷着脸不搭理他。
诸葛帅冲她打了半天招呼,只讨了个没趣,转而想去找许晚辰。
正巧许晚辰端着水杯从楼下看来,看见他后,叹了口气:“你又来了?”
诸葛帅双手合抱作了个揖:“许晚辰!好哥哥!我这次真的有事,你必须帮我啊!”
“滚,你哪次不是真的有事。”许晚辰面无表情绕开他,将水杯放到许寒面前,“乖,喝点水,水温已经给你调好了,不烫的。”
诸葛帅是目前为数不多知道两人关系的人,不趁着他在的时候秀秀恩爱,许晚辰都觉得对不起他来这一趟。
这一冷一热的反差令诸葛帅十分心寒,他看不下去了,干脆直接开口:“宁雪不见了!我怀疑她……这次出大事了!”
许寒这才有了反应,抬眼看他:“失踪的话也还不到24小时吧,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有理有据的!”诸葛帅急忙说,“我昨天本来约了宁雪一起吃晚饭,但她和贺丰一起去疗养院看她爸去了,之后就没影了!手机也关机!我找不到她,我就担心啊,结果我去疗养院你看——你们猜怎么着?”
诸葛帅停了一下,原地打了个寒战。
许晚辰皱眉,问:“发现什么了?”
诸葛帅深吸一口气,才说:“宁雪她爸的病房里有一大滩血……”
许寒愣住了。
她最怕这种诡异的事,下意识往许晚辰身后躲了躲。
“鉴定了么?”许晚辰问,顺便向后伸手,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没呢啊,”诸葛帅急的跳脚,“我就是刚才看到的,一看见我就来找你了。”
许寒还是觉得他说话不靠谱,将信将疑问:“怎么会突然出事呢,你不是和贺丰关系好吗,你直接找人问问他呗。”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诸葛帅道,“贺丰也不见了!手机也关机,今天上午会所里的人都没看见他。”
平时贺丰基本都在会所,即使离开,也会和手下那些人说一声,不太可能一声不吭就玩消失。
许晚辰终于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不寻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贺丰的把柄或许马上能找到了。”
许寒听他这么说,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赶紧先给枫姐拨了个电话。
诸葛帅向他确认:“许晚辰,这事你到底能不能帮我?”
“帮。”许晚辰点了点头。
枫姐很快接通了。
许寒直接问:“你打钱了吗?”
枫姐愣了一下:“正在打,我现在输密码呢……怎么了?”
“你快别输了!”许寒急忙阻止,“贺丰可能出事了,打钱的事以后再说,枫姐你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