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是林安坏吗?”
听筒里的声音陌生又熟悉,带着些慵懒的意味。
“啊……请问您是?”
对面的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莫途烟。”
莫途烟……
不就是我们班那个……那个谁来着。
仔细想了想,班上好像确实有一个叫莫途烟的家伙,名字很是特别,所以还没开学的时候,我就把他的名字记了下来。不过后来的学习生活里,似乎鲜有与他接触的机会,所以他的面貌在我脑海里只能浮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来。
也许是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冬天常穿着一件毛衣小马甲,里面套个格子衬衫,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
或者是那个头发张扬不羁,被班主任训了很多次,手上常挂着各种粗细不一的金属链子的混世魔王?
好像都不是……
“林安坏,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我继续沉思的念头,可是我实在无法将名字与面貌对应起来,只好哂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子了。”
说完话我自己都觉得丢人极了,同窗三年居然连同学的样子都记不住,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没事儿,我猜到了。”话筒对面的人似笑非笑,“你看没看我写的同学录啊,最后一页就是我写的。”
那天晚上无聊便翻了翻同学录,最后一页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为大多数人都只是客套而又陌生地写了满篇的祝福语,只有那一页,上面写了与我相关的事情,以及“他”与我同窗三年难得的寥寥无几的回忆。
“这个我记得,很特别,和你的名字一样很特别。”
听了我的话后,他“哈哈”地笑了几声,话锋一转问我:“那你还记得写了什么吗?”
沉默……长久的沉默……如同今晚的康桥,令人不安。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不起来了,不过没关系。对了,你一会能加下我微信吗?最近我们班有个活动,我想问问你去不去。”
班级活动……那肯定会有很多人参加,像我这样平时就不合群的人,去了一定会坐立难安,还是不去比较好。
“你不想去吧?”还没等我回答他,对面的人就很肯定地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那你加我微信吧,以后常联系,可以吗?”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后便加了他微信。
他的微信头像是我们班的毕业合照,密密麻麻的全是小小的人头,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我便问了他,能分得清谁是谁吗。
他很快便回复我说:“你看,你在第二排的左边第五个,我在最后一排的中间。”
说完我点开看了一眼,图片像素低得令人发指,我完全没看出来第二排的左边第五个是我,更别提认出他来了。
“这个真的没法看……太模糊了。”
没一会,一张图片就发了过来,是他的自拍。
……
“你仔细看看,这是我,长得帅吧?”
图片里的他既没有戴金丝眼镜,也没有留狂傲不羁的发型。两颊长了一片淡褐色的雀斑,鼻子直直的,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疤。留着简单整洁的平头,不过右耳挂了一个浅金色的耳环,不知是清晨还是傍晚的日光,斜斜地扑在他脸上,透出一片好看的光泽,耳环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闪闪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透。
虽说在人群中确实挺出挑的,但鉴于前有卿墨、卿玄一流,二者相较还是差了些。
这人好像有点自恋来着。
打哈哈的功夫我还是有的,况且还隔着屏幕交流,他也看不着我表情,“嗯,挺帅的”这样有违于内心的话便被我理直气壮地说出了口。
“那你别忘了,有空的时候出来一起玩吧,虽然当了三年的同学,可是话都没说过几句。明天你有空吗?”
他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一边给我分析多出去走走的好处,一边给我介绍很多看起来很有意思的地方,一番热情让人难以拒绝。
我是这么容易被说动的人吗?
不是!
出去玩,哪里有家里呆着舒服……窗边的桃树欣欣向荣,枝桠上结了数不清的小小的绿色的果实,果皮上的绒毛细小得数不清,光盯着桃树我都能发呆聊以度日。况且在家里呆着喝喝清茶,吹着风扇不好吗。
“夏天很热的,没有风扇会死人的。”
对话框里的莫途烟发了一个很是无语的表情,但他又接着说道:“听说最近蒙山出现了一种未知生物,你想不想去看?”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前几天的新闻,不过……听说这种东西很可怕,还是不要去好了。上次的好奇心害我遇到了树怪,腿还没好全呢。
不过他依旧不依不挠,给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他目前所知道的消息。
据他所说,这种未知生物是一种虫子,最开始发现的人,听说是蒙山的一个农夫。他说他家的耕牛不知怎么的,皮肤上裂开了很多细小的口子,他以为是天气太热皮肤缺水导致,但是在他给耕牛不停地洒水后,皮肤的裂口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大了,甚至开始渗出点点的血滴。然后他拉着耕牛去了镇上的畜牧站,兽医给他开了几管药并拍着胸脯说包好。农夫很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畜牧站,并按照医生的嘱咐每日按时给他心爱的耕牛上药,但是用药三天仍不见好转。
正在农夫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家里的狗也变得不正常起来,常常用爪子挠自己的脑袋,整只狗也变得没有精神起来。待农夫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狗耳朵旁边的皮肤早已被挠的血肉模糊。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的……”对面这人的话,真实得有些太过分了,好像他就是那个农夫一样。
“艺术加工而已,事情反正是这么个经过。”
然后他接着说着他知道的信息。
后面农夫的耕牛和狗都死了,过了一两个月后,那一小片的动物都陆续患上了这种兽医也说不出个所以来的疾病,不过它们都有个共同特征——那就是所有患病的动物的皮肤都变得病态起来,有的是干裂,有的是红肿,还有的直接化了脓直至全身腐烂。
最后这句话听的我头皮发麻,似乎那块腐烂的皮肤就根生在我身上一样,令人感到疼痛又绝望。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腿,依旧干巴褶皱,比起那传闻的“腐烂的皮肤”,我的腿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后来除了动物,有人也莫名其妙患上了这种怪病。镇上的医生治不了,就陆续死了好几个人,最后这件事被捅到市上去了,政府专门派了一组专家赶到了蒙山,听说……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因为专家里也有患上怪病的了,不过也总算弄清了患病的源头——就是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虫子。”
这么一说,这虫子确实有几分稀奇。
它似乎是突然爆发式地出现,然后让人和牲畜患上目前毫无应对办法的怪病。
不过对于他的话,我还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只好客套着说着:“听起来……有点可怖,我还是不要去好了。”
人有些时候怂一点,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恐怖片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最先死的,都是那些喜欢嚷嚷跑在前面的人,或者是好奇心过重的非要去别人都不去的地方。再者经过上次的惨痛经历,让我发现了在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的情况下,还是保持观望比较安全。
不过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的话……阿亦就很危险了。虽然她跟我说她住的小屋周围的花草有驱虫的作用,但保不齐有疏漏的。
正想着,阿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安安!”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我家被虫子包围了!”
听到这句话后,大脑一瞬间有些放空。
“那……你……”
“不过我没事!”她似乎是边跑动着边和我说话,喘气的声音很是明显,“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家,再给你说详细的情况!”
我刚想问出口的话就被噎在了喉头,听筒里的忙音很及时地传了出来。
挂了电话后,微信消息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
是莫途烟的信息轰炸。
“你睡着了么?”
“???”
“还在吗?”
这人真的太能唠了!
索性关了微信,给手机开了静音,泡了杯热茶坐在窗子边,等待着阿亦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