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晴天 第2章 第二章

黎离醒来的时候，许言禾正在厨房准备晚餐。黎离有些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悄悄走到许言禾身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一切如常，松了口气。

黎离将手向装满鸡肉的碗伸过去，许言禾用湿漉漉的手拍了他一下，“生的。”

黎离把手缩回来，撇嘴，“我饿了。”

“桌上有洗好的草莓。”

黎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坐到桌子旁边吃草莓边刷手机，“话说马上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许言禾切菜的手顿了一下，然后问，“想要什么都行吗？”

“当然不行啦！万一你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上哪儿给你摘去！”

许言禾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刀转过身，看到桌上的碗里剩了一堆被咬了一半的草莓，无奈地看着他。

黎离瞪大眼睛将眼珠转向一边，小声咕哝，“草莓屁股不甜嘛，像在吃黄瓜。”

许言禾语气很是危险，“所以黎离是想把黄瓜留给谁？”

黎离笑眯眯地站起身，“小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因为名字的关系，他从小就有这么个外号，接着凑近过去，将手中剩下的半颗草莓一下塞到了许言禾嘴巴里。

许言禾将口中的草莓咽下，忽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人拉近，似是玩笑般说道，“我想要你，可以吗？”

黎离眨了眨眼，“我？什么意思？”然后将许言禾的手从腰上拿开，“干嘛啦，两个大男人粘粘乎乎的！”

许言禾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手，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半夜，许言禾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之中醒了一下神，感觉到像是有人正往他后脖子吹风，瞬间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抬手就按开了床头灯。

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看见黎离垂着眼睛正坐在旁边，长舒了一口气，“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

黎离撇嘴，“我睡不着。”

许言禾无奈，“谁让你吃过晚饭就睡觉的。”

黎离伸手拽住许言禾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听说今晚有月全食！”

很快两人就坐在了院子中的围墙上，朦胧的夜色里，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和蛙叫。

黎离感叹，“好久没爬上来过了，小时候倒是很喜欢坐在这。”

许言禾转头望一望黎离家的二楼，坐在这里正好能看见黎离房间的窗户，笑了笑，“我偶尔在。”

黎离有些惊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许言禾仰起头望着夜空，没有回答。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只是平白缺了一块儿，让人觉得不圆满。可这偏偏又是几年才难得一见的景象，又让人忍不住觉得珍贵。

黎离将手伸向空中，歪头看着月光从指缝间滑落，笑着说，“今晚月色真美。”

许言禾看着他的侧脸，喃喃地开口，“今夜は月が綺麗ですね。”

黎离转过头一脸疑惑，“什么？”

“日语的'今晚月色真美'，是夏目漱石对……”许言禾停顿了一下，咬了一下唇，然后接着说，“对'I love you'的翻译。”

黎离撇撇嘴，“我爱你就直说嘛，干嘛这么拐弯抹角的。”

许言禾望向天空，“也许是不能爱吧。”

这时，黎离突然凑到许言禾面前，呼吸几乎吹在他的脸上，挑起上目线问，“我好看吗？”

许言禾一瞬间有些慌乱，掩饰地将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好看。”

黎离不满地坐直身体，“回答得这么勉强。”

许言禾凝视着他，眼中满是温柔，“是说真的。”

黎离撇嘴，“那我怎么都交不到女朋友……”

许言禾愣了一愣，然后僵硬地抬起手，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定是我太讨厌了。”黎离转向许言禾，“言言也一定很讨厌我吧？”

许言禾很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黎离自暴自弃，“因为我从小就很讨厌啊！我记得小时候我很不喜欢邻居大叔，有一天我就趁他睡午觉，拉着小胖一起偷偷溜进他家院子，把他新种的花全都拔出来，放在太阳下面晒干了。后来邻居大叔找到我家，我怕挨揍，就全都推到了你身上。”

许言禾扶额，“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拆穿我，不过也是生气的吧，我记得你后来好几天没理我。”

许言禾摇了摇头，“是生气来着，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诶？那是因为什么？”

“气你摘花为什么不找我。”

“那还不是因为小胖好骗嘛！”黎离塌下肩膀，“总之类似的事就很多啊，每次都是你帮我背黑锅。”

许言禾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俯身扶着他的肩膀与他视线齐平，正经又认真地说，“我从没讨厌过你，以后也不可能。”

黎离眨眨眼，“为什么？”

许言禾坚定地说，“因为你是黎离。”

黎离撇撇嘴，“一岁一枯荣嘛。”

许言禾失笑，随即表情又正经起来，看着他说，“是春风吹又生。”

被他这样看着，黎离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为情，脸突然就红了。黎离尴尬地转过身，小声说，“天狗吃月亮吃得好慢，我都看饿了。”

“那我们回去吧。”

许言禾拉着他跳下围墙，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问了一句，“黎离……很想交女朋友吗？”

黎离笑着说，“想啊，女孩子软绵绵的，多可爱。”

许言禾轻轻地“嗯”了一声。

回到室内，许言禾端着煮好的汤面走进房间，看见黎离蜷缩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许言禾将汤面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碗里飘着一个圆圆的荷包蛋，很像月亮。

许言禾坐在一边，拽过被子给他盖好，凝视了他片刻，然后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其实他早就明白，黎离终将有一天会离他而去。他的世界里早晚会出现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认真地听他说'今晚月色真美'。

黎离说他是可以摘到月亮的人。

他确实摘得到月亮，只是想送的人从来不需要而已。

许言禾醒来时，黎离正靠在他的臂弯里熟睡，晃了一下神，仿佛沉浸于多年的梦中，睁开眼，那个人睡得安稳，好像在等着他用一句“早安”或者一个吻叫他醒来。

许言禾轻轻地将他抱近了一些，然后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黎离迷迷糊糊地动了动，在许言禾怀中伸了个懒腰。男孩子早上醒来总是很尴尬的，现在血气方刚地跟许言禾贴在一起，黎离吐了吐舌头偷偷转了个身。

一会儿后又转了回来，许言禾感觉到他掀开被子，往里面望了望，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也不是性冷淡嘛……”

许言禾哭笑不得，其实也不难猜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青春期的男孩子对性总是充满好奇的，黎离也不例外，每次跟小伙伴看完少儿不宜的片子，总会跑来与他分享那些美女小姐姐，起初他以为自己只是单纯不喜欢这些，并未深思这其中的违和感到底来源于哪里。

直到他十八岁生日这天，黎离拿着号称很难搞到的极品来与他分享，直到那些纠缠的画面开始，他铁青着脸离开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在黎离面前失态。他不清楚黎离后来是如何思考的，总之没有再给他讲过。

许言禾忽然将眼睛睁开，正好对上黎离的视线，而他的双手还维持着掀开被子的姿势。许言禾好笑地看着他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然后放下被子迅速爬了起来。结果一只脚被绊在被子里，整个人向一边摔了过去。

黎离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表情痛苦地捂着某个部位，许言禾本来只想逗逗他，现在看这情况赶紧起身把他抱到床上，焦急地问，“磕哪儿了？”

黎离痛得眼泪汪汪的，“磕、磕到那里了……”

许言禾蹙起眉头，手伸过去就要掀他的衣服。

“没事没事！”黎离双手捂着不肯配合。

许言禾担心得不行，拉开他的手，边说“让我看看”边脱下了他的衣服。小黎离已经软了下去，瑟瑟发抖着，看上去像本人一样可怜。许言禾伸手过去轻轻握住，像哄小朋友一样，“揉揉就不痛了。”

才说完，两人都愣住了，黎离看着许言禾，脸瞬间红到了脖颈。许言禾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收回手，手足无措地放开他，站起身眼睛都不知要看哪里，说了句，“缓一缓应该就好了，我去洗漱！”

然后转身向浴室走去，半路还不小心踢到了椅子，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许言禾双手按在洗手池的台面上，面前的镜子映出的眼眸中溢满了痛苦的神色，打开水龙头，将冰凉的水一遍一遍泼向脸上，却如何也缓解不了跳乱了的心跳。

很久之后响起了敲门声，黎离的声音传来，“言言，你在干嘛！我要上厕所！”

许言禾拉开门，黎离向里面一个踉跄。许言禾笔直地站在门边没有看他，然后从他旁边挤了出去。

许言禾愣了几秒，然后呼了口气开始收拾床铺，见黎离从浴室出来，咧开嘴笑了一声。

黎离的脸又红了起来，一下子扑了过去，由于惯性，两人一同倒在了床上。

黎离趴在许言禾身上按着他的肩膀，气势汹汹地，“不许再想！给我忘掉！”

许言禾自下而上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搂住他的脖颈，抱着他一起转了个身，将他压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