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阴霾让仙泽林都显得有些阴云密布,光线都比平日暗些。
池梦璘到了仙泽林片刻后,便听见了那些盗猎的仙士围剿玉鳞黑麂的声音。待他找到那群人,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人人手里举着火把,冲向玉鳞黑麂,那群玉鳞黑麂一边嘶吼一边四下乱窜,场面十分混乱。
那为首之人见了池梦璘,立刻对其他人说道:“拿了他!”
眼见那群人全都向他而来,池梦璘急忙召了鸣泷剑,挽了剑,又司了数十道水箭冲向那群人。那群人猛地被击中,向他在的方向围成了个圈,一时不敢向前。
那为首之人见状,哈哈一笑道:
“十年未见,这修为可是长进不少。咱们可没白在你身上费心思!”
池梦璘一惊,这才发觉这些人正是十余年前那些盗猎的仙士。他定了定神,道:
“已经告诉过你们不要再到这仙泽林来,你们偏要来,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飞身上前,执鸣泷剑向那些仙士刺去。鸣泷剑气凛凛,十余年过去,穿云剑法在流绪的指导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那些仙士不是池梦璘的对手,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恐怕早已败下阵来。
仙士们开始兵分几路,一群人来与他对剑,另一群人却散开了。池梦璘以为他们要去捉玉鳞黑麂,刚想司个水网去护玉鳞黑麂,却突然发现并没有仙士去向玉鳞黑麂群。
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为何行为如此奇怪?只见那群仙士在林子几处点了火,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滚滚的黑烟和天上的乌云连成了一片,仙泽林瞬间暗淡了下来,只有熊熊的火光。
池梦璘司了几个水柱去灭火,却是杯水车薪,灭了一处另一处又燃起来。他心里愤怒已极,化作白蛟龙就飞上天去。
为首之人见状,冷笑了一声道:“咱们十年间都寻你不着,这下便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怪就怪你自己耐不住性子,暴露了行踪。”
说完一挥手,所有的仙士便不再放火,望上天去。
池梦璘飞到天上,刚要司水来灭火,就见空中突降一只玄冰雪雕。那雕通身冰蓝,身形巨大,背上驮了一个人。那人坐在那玄冰雪雕的背上,一身黑色挂金的长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他眉眼修长,英俊非凡,却透着阴沉。似是冷冷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带着一丝狠戾,犹如天蓬恶煞。
那雕直冲着池梦璘而来,他只得闪身躲过。但那雕速度极快,出招也极狠,眼如光射寒星,池梦璘的每一步动作似是已被它预料到。
几个盘旋下来,玄冰雪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驰到白蛟龙头顶,一爪便抓住了白蛟龙的背。玄冰雪雕的爪子极其锋利,刺破了鳞片,鲜血瞬间从雪雕的爪子下渗透出来。
白蛟龙颤了一下,立刻在空中翻了几翻,似是想将那玄冰雪雕从背上甩下来。然而玄冰雪雕的爪子抓的死死的,背上的人飞身上前,拿起那长长的烟杆,“啪”地一下,将“烟灰”印在那龙的脖颈上。白蛟龙长啸一声,便向地面跌去。
待跌落到地面时,池梦璘已变回人身。落地的冲击力太大,在地面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他趴在地上,后背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颈上的刺痛却比背上的更甚,那疼痛钻心蚀骨,慢慢从脖颈扩散到全身,好像千万根针刺穿了身上每一寸皮肉。他用鸣泷剑撑着才从地上勉强起身,却只能单膝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汗珠细细密密地冒出来,头发也已经有些散乱,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玄冰雪雕缓缓地降到地面,背上的人慢悠悠走到他面前。池梦璘半跪在地上,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挂金长袍的衣角。
那人高高在上,缓缓地笑了起来,声音嘶哑阴鸷,语气中却是难以压抑的兴奋:
“这十年,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最近给你送的那些魔物精怪,你可喜欢?”
那人说完,似是忍不住一声冷笑,接着道:“那黑眚还算有点用处,竟还真能把你给找出来!”
他笑声越来越大,顿了顿又道:
“拢灵印已经印上,这回……你逃不掉了!”
竟然是拢灵印……竟然会被印上了拢灵印!!原来近来挽仙镇附近频现的魔物精怪,都是这人搞的鬼!池梦璘紧紧地握着鸣泷剑的剑柄,握到手指关节都已经泛白。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耳饰,发现左耳上空空如也,才想起之前因为姻缘符的事情生气,将那耳饰取了下来。
自打从琉音阁回来,他颇有些得意忘形,今日甚至连这捉妖的圈套也未能察觉,竟就这样被印上了拢灵印!悔意和屈辱混合着剜心蚀骨的疼痛,他紧咬着嘴唇,全身都颤抖起来。
那人嘶哑的声音更加兴奋,道:“我可不是那些惺惺作态的正道仙人,我的拢灵印附着落忘毒,足够让你痛不欲生。你还是乖乖被我收了,也能少受些罪。”说罢扔出一串流珠在上空,那流珠自是他收灵宠的法器。一道紫金色的流光一闪,那人正要掐诀念咒,突然一道刺眼的白光,将流珠斩成了三段!那些珠子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
只见池梦璘举着鸣泷剑,剑身白光骤盛。他身形微晃,几乎站立不稳,却一字一句地咬牙道:
“我、池、梦、璘!绝、不、会、任人驱使!”
那人没想到他不仅能抵抗拢灵印,还能将拢灵流珠劈断,一时竟走了神。待他反应过来,眼前的池梦璘已经消失了。
他手下的仙士冲上前问道:“天师,可要追么?”
白数拿起他的烟杆吸了一口,咪了咪眼睛,一抬手道:“不必。我倒看看他能撑多久!”
那仙士拱手道:“那就提前恭喜天师,了却多年夙愿,得了那条白蛟龙!”
“池渊!!!”息长今日一直有不详的预感,正在挣扎要不要晚上去帮池梦璘。结果还没到晚上,便看见池梦璘浑身是血的回来。
池梦璘见到他,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倒在他身上,没了意识。
挽仙镇的雨终于来了,狂风大作,落雨如注,从天空倾泻而下。仅剩的几家店铺也关起了门窗。茶馆喝茶的仙士们装模作样地对店小二哄道:“妖风大作,我们将去收妖。店家请关好门窗。”那小二连连应声,送走了那些人,关紧了门窗。
丰泽在上仙界素来鲜与人来往,更不必说前往其他仙士的居所了。是以这听山殿,他竟是第一次来。来迎门的,是暮山真人那黑麒麟坐骑化身的小书童。他身穿一身紫金色的道袍,见到丰泽,行礼道:“葵倾星君。师尊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暮山真人自是已经算到他要上门,所以才让这小书童来门口迎他,小书童一直领了他到院子的亭中落座。
他刚坐下,那紫金色的身影便现了身。
丰泽连忙起身,对着暮山真人行礼道:
“暮山真人。今日多有打扰。”
暮山真人整了整长袍,摆摆手道:
“葵倾何必如此客气。难得你肯来我这听山殿坐坐,何来打扰。”
说罢便示意他重新落座。二人寒暄了一阵,暮山真人知他不善言辞,便直接开口问道:
“葵倾今日来,可是有要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丰泽这个人,若不是有事找他,又怎会肯来这听山殿。
丰泽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整理措辞,片刻后开口道:
“既然真人已知我来意,那我便直说了。挽仙镇可有什么么?”
暮山真人听罢一笑:“挽仙镇?挽仙镇能有什么?”
丰泽顿了顿,道:“我近日数次去往挽仙镇,那沉香湖似是有极重的灵气。虽已极力遮掩,但仍能察觉。暮山真人可有什么高见么?”
暮山真人哈哈笑道:“葵倾既来问我而不是旁人,可是想问,这灵气是否与池梦璘有关?”
丰泽没想到他这样直白,准备好的措辞都没能说出口,一下不知该怎么接话。
暮山真人见他欲言又止,接着道:“如你所见,我的确封了池梦璘的一部分灵力。但也只是因为他心性不敛,恐招祸端。别无他意。”
丰泽刚要开口,暮山真人又接着道:“池梦璘确属一块碧玉,但与葵倾所司灵物仙兽比来,也并非琼玉明珠,怎会如此入葵倾法眼?”
丰泽听暮山真人语意已有不快,忙道:“我只是……”
暮山真人打断他道:“葵倾若是想寻上好的灵物仙兽,便去别处寻寻吧。这万灵司的高阶,挽仙镇可实在是攀不上。”
丰泽才要答话,却见紫衣书童又领来一个人,见那人雅致的一身沙青色,又手执折扇,便知是流绪了。
流绪见了暮山真人,忙行礼道:“久未得见,暮山真人,近来可好?”
暮山真人寒暄道:“踏歌今日何以得空小聚?”
流绪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我有要事来找无执,改日再与真人小聚。”
打开他的折扇扇了扇,对丰泽道:
“你来暮山真人这儿,也不叫上我,倒叫我好找!”说罢拉了丰泽高声道:“你快跟我回琉音阁看看,我那水里的锦鲤不知怎么了,突然没了精神。”
丰泽刚想问他何时养了锦鲤,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连推带拉的推了出去,嘴里还不忘对暮山真人道:“打扰你们说话了,对不住!改日来琉音阁聚聚,我作东。”
暮山真人知他行事一贯如此,并不在意,由得他二人去了。
流绪一路推着丰泽到暮山殿门口,这才施了加密术法在扇子上,用扇子挡住脸低声对丰泽道:
“快跟我回琉音阁,池梦璘出事了。”
丰泽听罢脸色一变,流绪忙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讲与丰泽听。
一炷香前,
流绪正与归殊在琉音阁的院子里下棋。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哭喊道:“仙师!!仙师!!”流绪抬眼便看见息长拖着池梦璘进来。池梦璘浑身是血,脸色惨白,意识也不太清醒。息长跪在地上,对着他哭道:“仙师!仙师救救池渊吧!!”
流绪连忙扶他起来,跟他一起把人抬进屋,问他道:“这是怎么了?怎会弄成这样?”
息长边哭边道:“我也不知道。挽仙镇来了道士捉妖,他说去看看,晌午回来便成了这样……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弄的。他半梦半醒,我让他用那耳饰唤葵倾道长来,他便是死也不肯。我实在没办法,只得拖了他来找仙师!求仙师救救他吧!”
流绪本以为池梦璘是受了些外伤,把了他的脉,刚想去拿些丹药给他,见他颈间有个紫黑色的印记忽暗忽现,似是拢灵印记,心下一沉。听归殊说丰泽今日来见暮山真人,便急忙来听山殿寻丰泽。
丰泽听了,脸色阴沉已极。将流绪一起点了腾云符,瞬间回了琉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