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水果刀其实也不一定能过,所以这次他们准备不走高速了,走国道。
虽然没高速快,可好处就是国道不收费,通往各地方也有小口子,临时停车点多,想停就能停。
等开上这么两个钟头,就下车休息休息,切个西瓜吃。
“嗯,走国道也行,反正今晚我们肯定能到库尔勒。”
杜明军没什么意见,也觉得走走停停的自驾游才舒服,手上拿着的蓝牙音响又放起歌来。
还是摇滚乐,刘虎打商量,“军哥,放点中文的呗,这洋文根本听不懂,只叽里呱啦带着震天响。”
他欣赏不来。
陈朵这会儿头上围了薄薄的纱巾,听她男人这么说,笑了,“让你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学英语,现在好了,连歌都听不明白吧。”
刘虎就是班上的倒数,弹舌一把好手,英语苹果却说是banana。
被嘲笑的人一点儿不虚,脸皮可厚。“学它有啥用,我到哪都说普通话,人都能听懂。”
王今平开车还分心搭话,“我也觉得,不过军哥放的摇滚我也听过,梦龙乐队嘛。”
杜明军被车上几人逗得有些忍俊不禁,“确实,你们用不上学。”又去挑歌单中的中文歌。
“你还知道梦龙?”舒缓的中文歌流淌在车厢,早上和吃饭时总沉默的杜明军也跟着闲聊起来。
“知道,不过我是今年才听他们的歌。”王今平之前跟着他爹听民歌,就三四月份的时候想听听摇滚,歌单中的推荐里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乐队,自然记住了。
陈朵脸上盖了纱巾,已经在迷迷糊糊地开始午睡,刘虎却嗤之以鼻。
“嗐,我还是听咱们的要不就是咱们自个的歌手唱歌好听。”他是完全的听歌词,听歌就得要看歌词,懂歌词;要不就是民歌,那气势,多磅礴。
杜明军看着后视镜中吉普带起的尘土,接话,“那等咱们到库尔勒,去看塞乃姆呗,载歌载舞的,到时候你也下场跳跳。”
要杜明军说,摇滚属于宣泄,发泄不满,或者嘶吼不公,愤世嫉俗;再要么就是带着撞破一切的大无畏勇气,让人忍不住跟着叫喊出声。
塞乃姆呢,更多的是歌颂,表达幸福、愉悦、丰收,节奏明快,配合着民族特色的乐器和舞蹈,就会让人对生命和生活充满希望,让人脸上不自觉带上笑意,也跟着抬起胳膊,晃动脖子。
可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东西,却有着音乐的共通性:感染力。
这次他就准备要去看看最正宗的塞乃姆。
“塞乃姆是什么?”刘虎没听过。
“手里拿着一个小鼓的舞蹈看过没?”杜明军用明显的工具唤起刘虎的记忆,“这种舞库尔勒算是源头?”
他有些不确定。
“不知道,没关注。”他一天哪有心思看那些,只想着咋挣钱,咋有面了。
这么说着杜明军失了耐心,“行了你,等会儿吃西瓜吧。”
马头琴伴着一行人前进,开了大概两个多小时,路边出现两三头牛,两边出现不高不低的石头山,带着棕红的色彩,像是张掖的丹霞。
“停这儿吧,下来缓缓。”
轮胎在沙石路上摩擦声大起来,而后车辆靠边,熄了火。王今平两个胳膊往后伸伸,发出声响,又转着脖子,拿拳头砸了砸肩颈。
下车扯动后背拉动脊椎骨,发出“咔咔”的响声,终于舒坦了些。
睡了一路的陈朵被身边的刘虎轻轻推了推。
“别睡了,我下去切西瓜,你下车走走。”他说着,轻轻摸摸陈朵的脸,带了点温柔和安抚。
陈朵一把拍下去,“别动,化妆了。”又扯了扯纱巾。
“到哪了?”陈朵迷迷糊糊看着自己窗边的风景。道边就是条沟,有草,不高,下面有一头低头吃塑料的牛。抬眼就是参差的石头山,黑灰中夹杂着棕红。
刘虎打开车门下车,“不知道,开了两个多小时了。”
王今平和杜明军已经下了车,对着那头老牛不知道在说什么。刘虎拿着水果刀,直奔后备箱。
他们买了两个西瓜,敲起来声音亮,又不算太大,应该会很甜。
先将塑料袋垫在西瓜下面,免得弄脏车垫,而后手起刀落,一分为二,红彤彤的西瓜芯就出来了。
“好瓜!”刘虎很满意,刚切开西瓜的甜劲儿就漫出来。
陈朵站在一边,表示赞同。“熟的刚刚好,要是再红些就不成。”
确实,他们这儿的西瓜只有熟过头和熟的刚刚好的,七月份,正是好时候。刘虎手上动作不停,干脆利落地将一半瓜切成小份,杜明军和王今平过来一人拿一个,对着那头牛吃。
不一会儿,路过的车辆就看到,一辆军绿色的吉普停在道边,大敞着后备箱,露出诱人的大红西瓜,四个人排排站,手上拿着瓜对着沟里两头一大一小的牛,吃得香甜。
要是车速慢,正好开着窗,一定能听见“这瓜沙沙的,好吃!”
“瓜皮给牛吃。”
“...”
几人吃瓜速度快,吃完一块,又绕到后备箱取一块,队形一变再变,投喂着两头牛,很是默契。
热气开始往下降,山谷中时不时还有点微风。
“舒服。”陈朵这会儿已经吃饱,蹲着看下面的两头牛。那头大一点的牛不知道怎么的,老是去嚼塑料,陈朵捡脚边的石头呵斥,“别吃,你个傻牛。”
刘虎在旁边看,带着笑意推测,“它可能老了,眼神不好,看不清,盯不住。”你看,这会儿又去吃瓜皮了。
王今平抱臂,站在杜明军旁边。感受着山中的微风,他转个身,看着对面的草地。“军哥,你说这放牧的应该在附近吧。”
可这么半天一个人影都不见。
“可能吧,不过也可能在另一个山头。”他顺着王今平的眼神看过去,用手指指在两座山中间建着的一个小小的木板屋。
“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他这才看见那个屋子,刚刚只顾着想这牛的主人了。
杜明军语气笃定,“茅厕。”又指指那屋子下面,“你看。”懂了吧应该。
这边放牧人都没有处理粪便的烦恼。
王今平这么一看,“确实,哈哈哈”他明白过来,忍不住为这些聪明人的想法笑出声。
刘虎和陈朵这会儿也过来了,“那要是在另一边山上,等傍晚怎么收拢这么些牛羊啊?”
一座山连着一座,有些山上的草都有些泛黄,可有些还翠绿翠绿。那这么大片的草地放牧,牛羊是高兴,放牧人不得累死?
“他们有些已经骑着摩托车放牧了,油门一轰,干出几百米,还操心放牧?”杜明军像是个百事通,什么都知道。
“我去军哥,你怎么啥都知道啊?”王今平又崇拜上了,站在旁边不住咂嘴摇头。
不得了,怪不得人家当老板呢,和外国合作呢,这知识面就该人家挣钱啊。
杜明军摆摆手,带着爽朗的声音飘过来,在山谷回响。
“我不是爱玩嘛,玩就要尽兴,了解就是第一步,算什么本事。”
只要是能玩的,好玩的,他总是会分出精力。
就像这次自驾游。
虽然没报多大希望,可一直读过的,书上看过的地方一直在脑子里,等真的到了这儿,那些信息不由自主就出现在脑海里,甚至又一次地加深。
动态的,自己眼睛看到的不一样。书本上的文字也许会让人向往这个地方,而切身的体验却会让人怀念。
站在这里感受到的沙土、闻到的牛粪味、太阳的热烈程度,以及迎面吹来的风,周围谈笑的朋友组成生动的、只属于自己的记忆。
“玩也要会玩,我学会了哥。”王今平开窍,第一次明白玩也要些本事。
像他一样,开着车在乌市转悠是玩,那知道汽车发动机,会组装改装,能知晓各样配件配合的功效的杜明军才叫是玩车的人。
刘虎听着王今平的吹捧,心里有些异样。
他其实是有些不服气杜明军的。道上的规矩,只要有能耐,年龄不是问题。杜明军比他混得晚,年纪比他小,他却要和其他人一样叫声哥,有点掉面。新收的朋友虽然从一开始就是冲杜明军的,可这么明显他也有些不爽。
他准备要跟杜明军借钱,原本准备伺候好人家的,也不打算顶嘴的人又没忍住。
“哼,你要学军哥,怕是没资本。”刘虎这会儿点了烟,猛吸一口,“知道人家家是干什么的吗?还跟着人家玩。”
他爱冲动,之前陈朵交代别再跟杜明军抬杠的话又给忘了。其实也带着些故意。男人的胜负欲和尊严在这时候叫嚣,让他不愿意等回乌市向杜明军低头。
不就六万块?手里紧紧也就有了。
听了这话的杜明军也没生气,这种话常听,说自己的生意全是家里扶持才能干起来,实际上本人没啥本事,要么就是说小白脸呗。常听,自然没什么感觉,可王今平是新人,会因为这种话尴尬,杜明军也就怼了句。
“怎么,你不也没资本,还不是跟着我玩?”
平日里这话男人之间打哈哈就过去了,笑着骂两句又是好兄弟,不就是贬两句,这有啥?可今日自己女人在一旁,新人也在一旁,刘虎心里莫名就有些不爽了。
他没表现出来,像平日一样,笑着骂杜明军,“草你大爷的能说说,不能说上车。”
杜明军看了眼刚刚有些臊红脸的王今平跟着笑了,就没再当回事,跟着接话,“赶紧滚上车。”
这会儿上车已经凉了起来,杜明军没戴他的墨镜,车窗摇下盯着后视镜。
从山谷出来,日头渐渐西斜,后视镜里太阳好像在追逐他们。
金灿灿带着些暖橙色的夕阳照在这辆吉普上,将车中静默的四人镀了一层金光。整片天空带着灰紫色,慢慢晕染,像是要掩去后面暖黄色阳光。
落日在这片大地上总是特别壮阔。
没有钢铁阻挡,没有过分亮的人造灯抢戏,它缓缓地,在这片蓝紫色与草绿色交替中,冲破云朵,又温柔地将光亮洒下。
杜明军手上拿着相机,捕捉着辽阔的美好。
慢慢地,后面的跟车少起来,近光灯也打开,照着前面已经彻底黑下来的路。
“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各位观众老爷们,点个收藏心不慌,小作者的心儿亮啊心儿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12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