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三月办婚礼,考虑到刚开春,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最后推迟到了四月二十二日。
婚宴在国贸大酒店举办,六层的露台举行婚仪,宴请在三层的群贤宴会厅,双方的亲友加起来一共摆了六十多桌。
以前参加别人的婚礼,多半是凑热闹的轻松心态,轮到自己时,皮一夏感觉是在给公司办活动,又操心又紧张,生怕哪个环节照顾不到位,出现纰漏。
尽管苏晨雪一再叮嘱她,安心地做新娘子,管好自己就行,皮一夏还是不能完全甩手,总之是挺累的一天,以至于一切结束后,她累得浑身发软,苏苏这几天帮着一起筹备婚礼,今天又跑前跑后大半天,这会儿跟她一样,累得不像样。
送完了宾客,姐妹俩瘫坐在酒店房间,盯着天花板,足足放空了十分钟,谁也没说话。
冷不丁听见抽泣声,皮一夏懵了,转头,苏晨雪正流眼泪:“皮皮,你一定要幸福一辈子!”
皮一夏哭笑不得,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眼:“晓得了晓得了,你怎么还哭……刚刚在婚礼上,就你哭得欢,我妆都差点被你搞花,你可别再招我了……”
“那我感动嘛!”苏晨雪擦完眼泪鼻涕,把纸巾团吧团吧,扔进垃圾桶,问她,“结婚,是什么感觉啊?”
皮一夏重新仰靠回沙发上,想了一会儿说:“责任重大。”
苏晨雪有点呆:“不应该是甜蜜、幸福,充满安全感吗?”
皮一夏偏头看向她,静静地笑了一下。
婚礼虽然是今天,但结婚证是三月十五号领的。领证那天,她从一大早就开始找事。
换了两套衣服都不满意,第三套是白色毛衣和红白格纹羊绒半身裙,问贺章好看吗,他说好看,她就吐槽他态度随意,根本没仔细看,贺章无奈笑着喊冤枉。
“夏夏,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还是不满意,贺章果断做决定:“就这套。”说完拉着她就走。
去民政局的路上,她又抱怨说领证这个日子选的不好。原本定的是三月十二号,她生日这天,但她因为临时出差,最后改到了三月十五,3.15全民打假日,网上都是负面新闻,他们去办喜事。
贺章说,所以今天民政局一定不敢给发假证。她无语地打他一巴掌,民政局哪天也不敢发假证。
到了办/证大厅,她不闹了,前边有一对情侣,一直在聊天嬉笑打闹,看起来感情很好,她就直瞪着眼看人家。
贺章叹了一声,把她拉到一旁,走到大厅角落,问:“还没做好准备?”
她摇头。
她是想跟贺章结婚的,不是他还能是谁呢?可是真到领证这一步,又忍不住有点不安。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经营好婚姻。日子那么长,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万一她做的不好,万一热恋期过了,他们天天吵架,吵着吵着感情淡了,怎么办呢?
虽然贺章给了她很多底气,她毫不怀疑他的爱,但世间所有走散的有情人,一开始也都是美好的,万一,他们也是其中之一呢?
“我感觉自己,在签一个责任重大的合同。”她望着他说,“如果,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们要分开,能不能不要闹得很难看?”
往常她一提分开这种字眼,贺章是要板着脸生气的,但这次没有,他就那么静静地注视她,好像在看一个上考场前紧张得直哆嗦的孩子,把她看得眼里都出汗了,他忽然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叹了一声说:“好。都听你的。”
她搂住他腰,贪婪地呼吸他的气息,慢慢积攒勇气。
“夏夏。”
“嗯?”
“我也会紧张,怕自己搞砸,有你在旁边陪着,我才敢上路。所以,我们都不要慌,慢慢来。如果你今天没准备好,那就回家,等你觉得可以了,我随时奉陪,好吗?”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春日山谷里的微风,缓缓抚平了她心头的焦躁和不安,耳朵下方的胸腔里传来不紧不慢的震动,仿佛日子也会这样不疾不徐地过下去,就算偶遇风浪,他也会在每一次,以特别的贺式风格跟她说:“皮一夏,有我在,你怕什么。”
是啊,有他在,怕什么呢。不过就是结个婚嘛!
“Ethan。”她轻声叫他。
贺章“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
“如果你以后敢欺负我,我就……拿着你的钱,去养小白脸,给你戴绿帽子!”她凶巴巴地说。
贺章低笑一声:“让我人财两失,这么狠?”他说着缓缓皱眉,抬起她下巴,“不会已经有目标了吧?”
皮一夏抿嘴笑起,捶他胸膛:“目前只养得起这一个!”
“哼。以后也只准养这一个。敢动歪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的,老板。”她笑眯眯回。
从民政局出来,她发了个朋友圈晒结婚证,配文:签约成功。发完看见贺章也在打字,她凑过去一看:签约……
这是要复制她的文案?
她不由撇嘴:“没创意。”
贺章偏头睨她:“那你来。”
她接过手机,想了两秒,删掉原来的文字,替换成:合作愉快。点击发表。
这么寻常的一个举动,没想到又闹到了热搜上,好在这回基本都是祝贺的声音,集团股价也是上涨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点后之后觉的惊讶,原来,以后不能再随心所欲、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了。
贺章大概怕她因为热搜的事紧张,特意发微信来问:「贺太太,心情还好吗?」
她想了想,回了一句:「尚可。」以他一贯的语气。
看见他发来一串省略号,她忍不住笑,又回:「如果晚上有番茄炖牛腩豌豆炒虾仁春笋五花肉,会更好。」
贺章:「安排。」
所以,成为贺太太之后并非只有甜蜜、幸福,还有谨言慎行的自我约束,和满怀期待的用心经营,毕竟她签署的是一份责任重大的合约,无论对公还是对私,都不容有失。
苏晨雪听完沉默了一阵,若有所思的样子,皮一夏问:“你跟你哥,怎么样了?”
距离去年那顿不欢而散的饭已经过去五个多月,皮一夏知道这兄妹基本已经挑明关系了。
苏晨雪却说:“还在考察期……”
正说着,楼道里传来笑声,苏晨雪声音一顿,不说了,房门很快被磁卡刷开,贺章跟褚彦在前,身后跟着林献和皮一辰。
贺章面色如常,喝了那么多酒,走路也依然稳稳当当,褚彦喝多了上脸,一看见苏晨雪就笑起来,舌头有点发硬,声音含混不清地说:“晨晨,走回家……哥跟那个女生没吃过饭,你听谁跟你瞎说的……”
另外三位男士站在一旁看着,苏晨雪有点尴尬,急忙起身捂住他嘴:“你别说话。”
褚彦眨了眨眼,苏晨雪拿开手,他果然紧紧抿住唇,不说话了。
皮一夏乐不可支,故意逗褚彦:“苏苏说了,一会儿要陪我去逛街,跟你走不了。”
话音刚落,贺章走到她身前,一把将人捞抱起来。
“欸欸……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
贺章对她的尴尬视而不见,步子不停,经过皮一辰身边时说:“在这做完给你留的作业,晚上去家里吃饭。”
“好的姐夫。”皮一辰乖巧点头。
这声姐夫叫得贺章心里舒畅,眼神带了几分笑意。
皮一夏匆匆跟苏晨雪说:“苏苏,我们先走了啊,你也好好休息,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咱们微信上聊……”
话还没说完,贺章已经走到门外,转进走廊了。
皮一夏气得两手乱拍他肩膀:“有你这么办事的嘛!好歹让我跟大家道个谢,说几句话。”
“回头请他们吃饭。”贺章一句话堵了回去。
“……哼,不跟醉鬼一般见识。”皮一夏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就知道又喝高了,别看神色如常,这种说一不二的作风很熟悉。
董力开车送他们回到别墅,车刚停稳,皮一夏就推门跑下去了,免得那醉鬼又要抱人。
Oliver正在车库入口等着,吐着粉红色小舌头,脖子上扎了个红色领结。皮一夏弯腰抱起Oliver,边撸毛边说:“饿不饿?我去给你放狗粮……”
一人一狗刚走进客厅,贺章从身后跟过来,先拎起Oliver丢到地上,再把人拧到怀里吻了上去。
皮一夏猝不及防,被他撞得差点没站稳,旋即被人端着臀往上一提,两腿下意识环到他腰间,“等等……”
这浓重的酒气,熏得她也快醉了。
贺章不管不顾,在她身上点火,高开叉的旗袍倒方便了他的动作,很快把她搅和成一团浆糊。
她制止着,小声咕哝:“回房间再说。”
贺章抱着她上楼,含混道:“以后只准在我面前穿旗袍。”
她这会儿穿的是敬酒服,一身红色无袖旗袍,偏襟至腰侧缀白色珍珠,玲珑的身材曲线描画得一览无遗,手臂和腿白得晃眼,贺章在婚礼上就想把西装脱下来,盖住她。
“我就不。”皮一夏犟嘴,“苏苏说我穿旗袍好看。”
他知道,从去年回国第一次见就知道,那身绿色的旗袍,几乎让他移不开眼。
“妖精。”他有点生气,在她颈侧咬了一口,狠狠嘬弄着进了浴室。
门内,皮一夏不停惊叫。
“慢点慢点、扣子不是这么解……”
“这旗袍很贵的!贺章……唔、等等……你给我扯坏了!”
声音从惊叫渐渐变成哀泣,越发混乱起来。
许久之后,两人躺在床上,贺章将她揽到怀里,揉着头发说:“睡一会儿。”
落地窗外有小鸟啾鸣,午后的阳光照进卧室,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暖黄色,正适合酣眠。
贺章问:“关上窗帘吗?”
“嗯……”她的声音转了几个调,听着是不乐意,贺章也就作罢。
皮一夏忽然想起件事,抬眼问:“我们结婚纪念日,到底按哪天啊?”
是领证那天,还是办婚宴这天?
贺章说:“听你的。”
“哦。”她想了想,“那就今天吧。我觉得,结婚证只是个法律上的约束,我更想记住,我们今天对彼此说的话。”
“听你的。”贺章又说。
“你怎么这么没主见!”她嗔道。
贺章顿了一秒,仍是:“听你的。”你有就行。
皮一夏抿唇笑起来:“我在去年八月二十二见你,到今天正好八个月,才八个月欸,我们这其实算闪婚……”
“闪什么婚!”贺章拧眉,“我可不是。”
哦哦哦……又忘了他早就见过她,皮一夏安抚地亲了亲他。
他身上暖,把她也烘得热乎乎,很快有了困意。沉入梦乡之前,咕哝了一句:“睡醒见,Ethan。”
“嗯。”
漫漫人生,以后每一次,睡醒见。
全文完[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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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