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疑惑地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很显然是个人类成年人的头骨。
“就算是有土葬的坟墓,但是头骨裸露在这里,还是挺奇怪的。”说完随手将头骨交给身边的工作人员,后者拿出一个密封袋戴上手套,将头骨装了进去,放进了背包里。
易修心里的不安瞬间滋长,抬头看向山顶的方向。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往山上走时,一阵妖风忽然裹挟着寒意席卷而来,原本闷热的天气一时间变得有些寒冷,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易修抬头看了看天空,刚刚还有些月光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眼看着竟然阴气森森,感觉马上就要下雨了。
如果下雨,上山的路会更加难走,想要扫描就没那么容易了。
“真的要下雨了。”易修喃喃道,一时想起了张悬黎那意味深长的话。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罗罗,后者正看着天空,疑惑道:“今天天气预报显示没有雨,怎么忽然就要下雨了?而且这妖风有点古怪。”
易修总觉得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挠他们上山,或者说探查山里的东西。
越是这种感觉,易修便越想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罗罗拿着一把金灿灿的降魔杵,那东西想必分量不轻,但罗罗不让任何人碰,此时一只手拿着降魔杵,一只手拿着扫描探头,竟然气都不喘。
见她体力强悍,易修也就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然而走到半山腰时,雨还是下了下来,而且这雨伴随着妖风越刮越大,雨点大的溅起了雨雾,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片刻就被淋得透湿。
两个工作人员保护设备找了棵大树避雨,好在没打雷。
“没办法了,只能先下山再说。”易修只得道。
四个人便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然而他们回来之后等了二十分钟,其他人竟然都不见返回,易修打电话给张悬黎,却打不通,很可能是信号不好。
易修坐立难安,实在放心不下,便拿上雨衣雨裤准备上山去找找。
罗罗刚换好衣服出来,就见易修穿着雨衣走进了夜色之中,顿时一惊,追出门去,然而追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易修的身影,顿时心里一紧,给喻梵打电话。
喻梵淋着雨一身狼狈掏出手机来,“怎么了?”
“老大,刚刚易修出门了,我没追上他。他一个人行动,我怕他出事!”罗罗急忙道。
喻梵啧了一声,“没事,他出事了我师弟正好清醒清醒。”
“别开玩笑了!他出事你怎么跟张家交代!”
“所以你为什么不把他看好?!”喻梵烦躁地挂了电话。
另一边,易修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的夜雾山上,一定发生着什么。
易修冒着大雨,鬼使神差来到了夜雾山的山顶,此时夜雾山的顶部被雾气笼罩,周围一切都看起来非常不真实。
然而易修透过山雾看到了一幅诡异的情景,漆黑一片的山顶空地上,一个偌大的铁棺材竟然凌空漂浮着。
铁棺材下黑雾涌动,散发着极度的不祥的感觉。
易修睁大眼睛看着这情景,深吸一口气想要镇定下来,然而他只感觉一个呼吸之间的时间,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朝他扑面而来,易修不由本能地转身躲闪,摔倒在地。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动弹不得,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压着他的背脊,让他几乎喘息不过来。
他感觉一股寒意靠近自己的耳朵,什么声音在他脑海里就这么凭空响起。
那翁鸣一般的声音道:“你在找谁……”
易修全然没法开口,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玩完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压着他的力量忽然消失,周围响起一阵凄厉的风声,裹挟着惊心动魄的鬼哭。
易修挣扎着站起身来,面前的幢幢鬼影已经消失不见,那口悬在空中的铁棺材也不见了踪影,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但随即他便听见脚步声从自己身后靠近,易修忙转身朝身后看去,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走上前来,看着易修。
雨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了,连乌云都在片刻之后慢慢散去。
那人就站在那里盯着易修看了几分钟时间,月光倾泻而下,易修这才看清那人的脸。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但却有着一头自然的金色长发。这是除了张悬黎之外,第二个易修觉得长发如此自然而有着和谐美感的男性。
“你是什么人?”易修开口问。
那人走上前来,忽然伸手拍了拍易修的肩膀,易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就此失去了知觉。
易修的意识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周围黑漆漆的,他站在窗户前面,窗户大开着,外面黑得很诡异,甚至看不到一点月光和星光。
晚上还起了风,他看得见山脚下一闪一闪的光点,不知道是不是村里人点了灯。
他看了看隔壁左右,都是一点光亮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除了风声,他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窗户外面忽然传来呼唤声,易修不由自主朝外看,就看到刚刚还漆黑一片的外面,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站在路边,手里提着一只旧时候才有的白色纸灯笼,神色漠然。
易修站在窗边问:“谁在那里?”
那边依旧默然看着他,又唤了一声:“易修……”
这一声呼唤听起来有点空,但是易修似乎禁不住那声音的吸引力,下了楼。外面和里面一样黑,梦里的易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楼下,就看到母亲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他跟着走了几步,就觉得很奇怪。因为母亲什么也不说,连脚步也轻的几乎没有任何声响。
越往前走,易修就越觉得冷起来,刚准备开口问这是要去哪儿,就看到了前面上山的小路。他本能地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不禁心里发毛。
这荒野和他之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在梦里,还是因为那盏灯笼,他觉得那种气氛黑得很诡异,周围的黑暗像是一个黑洞,能把人活生生吸进去一样,而那盏灯,似乎是引人走向黄泉的路标。
走着走着,易修的脚步就慢下来,伸手拉住母亲的胳膊,轻声说:“前面不能再走了,我觉得有危险。”
母亲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就和当初失魂落魄的时候一个样。易修顿时一惊,拉着人到身边,才觉得母亲的胳膊冰凉冰凉的,就像死人一样。
这个时候,忽然后面隐隐约约又亮起一点亮光,慢慢向他们靠近,走进了才看到,那是一个提着灯笼的人,那人低着头往前走,脚步也是麻木得像是在飘动。
易修浑身一个激灵,拿过母亲手里的灯笼,仔细一看,才分辨出这个人的长相,正是秀梅。
他叫了两声,对方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就越过他往前走。易修心道不能上山,连忙赶上去想拉住他,谁知道刚准备伸手,就听身边母亲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易修听了更加奇怪,什么来不及了,这是要去哪里?
母亲说完,就又往前走,易修又连忙跟上,急忙问:“这是去哪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然而等易修再抬头往前看,就看到那前面长长一队的人影,每个人手里都点着一盏灯笼,以相同的速度,相同的姿势往山顶上走。
易修倒吸一口冷气。他心里发慌,急急忙忙拉住往山顶上走的母亲。
他追出几步远,就忽然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小孩子的声音,连忙四下看了看。
这时候,就看到队伍的后面不远处,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小娃娃,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正看着他笑。
易修惊得一身冷汗!这小娃娃就是当初他遇上诡异的送葬队伍的时候看到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后面跑,边跑边唱。
还是那首儿歌,听得他头皮发麻!
风不吹,树不摇,
鸟儿也不叫,
好宝宝要睡觉,
眼睛闭好好……
易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迈开双腿跟着那小娃娃跑,跑出两步就回头拉上母亲一起追着那小娃娃去了。
那小娃娃看着只有一两岁,但是跑得却很快,追了不知道多远,就再也听不到那童谣了。
易修啧了一声,本能地觉得跟着那东西,肯定能解开一些疑问。
但是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了,也就只能作罢。
易修拉着木然的母亲追上了举着灯笼的队伍,想将人都拦下。不出他意料,这确实都是村子里的人。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那些人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牵引着,易修不断的拦下他们,又无奈地看着他们越过他继续往前。
最终,易修只能看着队伍就像是一条光链一样,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忽然听到一阵鸡鸣。天快亮了。
他听到母亲对着天边幽幽地说:“已经来不及了,天要亮了……”
易修看着母亲的眼睛,看见瞳孔中亮起一抹光彩,看得他心里发冷,不由自主用力握住她的手。
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她的眼睛里,让他眼前一花,感觉整个世界都白花花一片,刺得他眼睛疼得要命,就这么慢慢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脑袋生疼,他不自觉揉了揉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易修睁开眼一看,就看到自己房里的灯还亮着,外面天刚破晓,一缕阳光正从窗外照到他的床前。
他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身体疲惫得好像一夜没睡似的。
起床穿上衣服,他快步下楼,看见张悬黎站在院子里发呆,顿时松了口气,“我昨晚怎么了?”
张悬黎转过头来,他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太好,“我和霍英下山的时候,在山脚下看到昏迷的你,你怎么会一个人上山?”
易修摇头道,“我直觉山上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悬黎叹了口气,冷声道:“你还记得我为什么来这里跟你一起住吗?”
易修微微一愣,知道张悬黎这是生气了。他顿时无言以对,昨晚他确实冲动了,但他没有办法向他解释那种诡异的直觉。
但张悬黎的担忧和紧张,却又触动了易修心底的柔软,不由上前一步,从背后轻轻抱住张悬黎,亲了亲他的侧颈。
“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张悬黎愣住,感觉到背后胸膛的温度,闭上眼道:“最好是这样,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只好……”张悬黎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易修的眼睛,却没有将后半句说出口。
“只好怎样?”易修笑着道。
张悬黎眸底透露出一丝决绝,轻声道:“只好自己亲手杀了你。”
易修一愣,真是离谱的威胁。怕他死于非命,所以宁可自己亲手弄死他?
易修认真回视张悬黎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张悬黎听到这一声“好”,顿时眸光微微闪烁,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两人转头去看,喻梵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睡衣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人抱在一起。
“喂,一大早就虐狗,过分了点哈。”喻梵黑着脸道。
霍英穿着同款白色真丝睡衣出现在喻梵身后。
张悬黎笑道:“怎么,你们俩穿着情侣装还装狗被虐?”
霍英面无表情道:“碰巧而已,不要多想。”说完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跟他穿一样睡衣的喻梵。
喻梵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易修道:“你昨晚怎么回事?怎么会失去意识?”
易修将目光投向张悬黎,后者似乎并不反对他告诉协专的人,便将昨晚在山上看到的说了一遍。
说起金色长发的年轻人时,喻梵和霍英顿时脸色大变,对视一眼。
易修疑惑道:“你们认识他?”
喻梵一脸头疼的表情,咋舌道:“协会应该没人不认识他。这下麻烦了,这家伙不是失踪很久了吗?!怎么会到这里来?”
霍英苦笑道:“这小山村,还真是热闹。”说完似笑非笑看向易修。
易修看着他眼镜上的反光,疑惑万分道:“他是什么人?”
喻梵对着张悬黎抬了抬下巴,揶揄道:“你问阿黎,他最清楚了。”
易修觉得这两个人的反应有些古怪,只好询问地看向张悬黎。
张悬黎却皱眉道:“他叫望君归,是一只金毛犼。”
“金毛犼?”易修疑惑不解。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道:“我来说我来说!我知道的八卦比较多。”
易修转头去看,昨晚的双马尾萝莉此时变成了一个短发的可爱少年,是罗罗。
“你是……”
“我是男的。兴趣爱好是女装而已。”罗罗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他们去买午饭去了,你们站着不累吗?”
几人围坐在小院的桌边,小院中一片晴朗,一点看不出昨夜刮了妖风下了暴雨的样子。
张悬黎好整以暇看向罗罗,似乎也想听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造谣自己的。
“你知道**上的华表、承露盘吗?就是雕刻的望天犼,又叫朝天犼,望君归是他的别名。他也是僵尸中唯一修炼成金毛的,不死不灭。”
易修惊讶道:“可是他看起来是人的样貌。”
“望君归本来就是人死后变成的僵尸,外表当然是人。不然也不会传他的绯闻了。”罗罗小心翼翼打量着张悬黎,“据说望君归可是找了张大仙很多很多年,张大仙和张家决裂也是因为他。”
易修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侧头看向张悬黎,张悬黎忙道:“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