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修陷入梦里无法自拔。
醒来时,梦里的那人就躺在身边,才是最让他感到困扰的。
易修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张悬黎若有似无的平静呼吸,侧头一看,张悬黎整个人依在他身边,两人身体缠绕在一起。
张悬黎已经从自己的枕头挪到了他的枕头上,此时一只手臂还搭在他腹部,再往下三、寸,就要碰到他已经要爆炸的那玩意了。
易修身上大汗淋漓,忙想起身拉开距离。
没想到张悬黎竟然在他想要移开的一瞬间抱紧了易修的腰。
易修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但想要不吵醒张悬黎离开床铺实在是不太可能。
易修只好慢慢挪动身体,将背部冲着张悬黎,以免碰到对方。
谁知这个姿势似乎让张悬黎更容易抱住,易修立刻感觉张悬黎整个人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易修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背对着张悬黎动手解决。
刚解决完,不知是凑巧还是什么别的什么原因,张悬黎终于翻了个身,松开了他。
易修如获大赦,轻声起床离开了卧室。
就在易修关上门的瞬间,张悬黎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
易修不多时便回来了,重新躺下时,松了口气。
他是没有想到,张悬黎睡相这么差,便又小心帮他将差点就掉到地上的枕头放好。
然而刚睡下没一会儿,易修就感觉张悬黎又缠了上来。
易修犹豫了一会儿,伸开手臂,将张悬黎轻轻揽进了怀里,鼻尖满是自己熟悉的洗发水的香味。
易修再也睡不着了,就这么合眼等着天亮。
然而很快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都是男人,虽然张悬黎是个长发飘飘的美少年,但顶在他肚子上的那东西很熟悉。
易修红着脸手足无措,很快他就感觉张悬黎一只胳膊缠上了他的脖子。
两人鼻息相闻,易修很快呼吸就乱了,心跳也跟着乱了。
这种同床共枕还擦枪走火,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换作以前任何时候,易修可以斩钉截铁认为自己可以坐怀不乱,但现在,他感觉整个人要裂开了。
易修说不清这种感觉是原始的欲、望,还是他真的喜欢面前这个人。
他觉得应该、大概、可能,是后者。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他从前没有对任何人有过。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
意识到这一点,易修开始犯起了难。
如果真的喜欢,那就得赶紧离开这张床。但易修看着面前微微张开的淡色嘴唇,张悬黎的睡颜透过窗外的月光,仍旧让他非常心动。
易修不自觉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羽睫,那感觉犹如轻吻小鸟的羽毛一般。
就在他离开,想要松开张悬黎的那一刻,张悬黎竟然轻轻睁开了眼,疑惑地看向他。
易修顿时如遭雷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目前这种状态,叫他该怎么解释才行呢?!
张悬黎却似乎没打算问什么,两只搂住易修脖子的手微微用力,吻住了易修的嘴唇。
易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张悬黎闭上双眼,两人不自觉同时加深了这个吻。
张悬黎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掌,往下移去。
易修顿时浑身一颤,头皮都炸开一般,浑身着了火似的,伸手向下探去。
一早,易修做好了早餐,却犹豫着该怎么叫张悬黎起床,便站在卧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
张悬黎打着呵欠打开门,正对上易修的脸。
易修有点尴尬,又有点手足无措道:“我……我做好了早餐。”
张悬黎倚在门框上,朝他眨了眨眼,“你有女朋友吗?”
“当然没有!”易修忙道。
张悬黎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有男朋友吗?”
“绝对没有!”易修举手发誓。
“那你喜欢我?”
易修顿时汗流浃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张悬黎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冷声道:“那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亲我?”
“我……”易修咬牙道,“对不起。”
张悬黎往前一步,眼神几乎带着杀意道:“对不起?”
易修深吸一口气,忙道:“是我不对,没问过你意见就亲你,我喜欢你的,没把持住,是我的不是。”
易修硬着头皮等着张悬黎说些什么,没想到张悬黎却道:“手这么生疏,下次精进。”
易修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面前一脸笑意的张悬黎。
张悬黎抓住易修胸前的衣服,亲了亲易修的嘴角,才松开了手,转身下楼。
易修一边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边看着穿着自己衣服下楼的张悬黎。
一大早,易修就有一种还没睡醒的感觉,仿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般。
好在张悬黎的反应很正常,除了清早的那个吻和直截了当的暗示,一切都如常。
吃完早饭,张悬黎跟着易修去上班。
熊繁见张悬黎又来办公室,顿时一愣,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一愣。
“张大仙已经好了吗?”熊繁见张悬黎似乎恢复了正常,便笑着问。
张悬黎微微一笑,“什么好了吗?我被鬼上身了?”
办公室里顿时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不知道这张大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易修忙道:“他开玩笑的。今天就是过来查下咱们村后山动土的记录,最近事情多,改改风水。”
熊繁点了点头道:“村志在档案室,应该都能查到。”
易修忙道:“我带他过去就行,你忙你的。”
熊繁刚准备说什么,就被一边的其他人拦住,使了个眼色。
易修带着张悬黎刚离开,熊繁就一脸奇怪问其他人道:“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莲婶叹了口气,“你知道张大仙是个道士,你炮叔不是说了,这些事情尽量别知道别去掺和。后山动土的事情,能是什么好事情?”
熊繁点了点头,心里反而越发好奇。
易修带着张悬黎进了档案室,二十年前的旧文件都锁在最后面的柜子里,易修按照年限翻出来几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里面全都是旧信纸手写的文件。
拿回办公室一本一本细看,终于还是找到了些线索。
阿三媳妇下葬那一年,村里以风俗为由,在山上修了土地庙。但众所周知,后山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土地庙。
易修皱眉道:“这里只有近五十年的村志,再往前就没有了。”
张悬黎皱着眉头,有些失望,“看起来这里看得见的文件都是能被看见的。”
“也有可能是九几年发洪水,把其他的都冲毁了。”易修疑惑道,“这个修土地庙的事情,很显然是假的。”
“可能修的不是土地庙,是别的什么东西。”
易修点了点头,至于修的什么东西,从表面看山上没有什么东西,那就只可能在地下了。
张悬黎显然也这么认为,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看来还是得在后山找找线索才行。”张悬黎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道。
天刚黑,皮蛋家院子里就郑重其事地摆了香烛神几,准备“开坛做法”了。
皮蛋家门外有不少村民围观,炮叔让人关了大门,不让人进来,但还是有不少爱凑热闹的邻居在外面窃窃私语。
皮蛋的奶奶把孩子抱到一个黄色的蒲团上,张悬黎让她把孩子身上的衣物都脱了,赤条条的。又用一条金色的绳子捆住了手脚。
翠环看着不忍心,眼眶发红。
张悬黎拿着朱砂和毛笔,在皮蛋身上画符,全身上下都画遍,不知道是什么符号还是字。
张悬黎画好了符,便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夜空,转头对众人说:“都退出去,不要围观。”
易修也跟着众人退到了屋子里。
刚进去,就看到张悬黎在门槛上放了一只碗,里面有半碗水,水里面竟然还有一些米。
要是以往,易修一定觉得这都是些故弄玄虚的招数,但是现在,却隐隐觉得紧张,小心挡在众人前面,也好别让人碰到了这东西。
张悬黎看了这边一眼,才转头开始干活。他从袖子里甩出符纸,贴满了院子,又将两条挂满了铃铛的绳子两头拴在墙头。
这铃铛和那个胖子齐琥用的大铃铛不太一样,声音也很轻,很快就静止不动了。
这次,张悬黎甚至没有嘀嘀咕咕念些什么,就抬手把一包小纸包里的药粉倒出来,用一碗水化开了喂给皮蛋喝了。
没过多久,众人就看到刚才还熟睡的皮蛋这就醒了,脸色发青,睁开眼睛,很有些骇人。那眼神还真是透着股子阴气,凶神恶煞的,眼球充血发红。
皮蛋被拴着手脚,开始尖声叫喊,在蒲团上奋力翻滚。
张悬黎也不急,不紧不慢从神几下面摸出一个小坛子,放在离皮蛋三步远的地方,呵呵一笑。
没过多久,那种撕心裂肺的小孩子的哭喊声渐渐平息,哗啦一声,头顶上的铃铛一阵狂响。张悬黎的袖子被风吹得胡乱飘舞,但他的身体却岿然不动。
易修紧张地看向张悬黎,心里不免有些担心。但他看不见张悬黎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张悬黎忽然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迅速抬手,两张符纸飞出,在半空中似乎碰上了什么东西!那符纸忽然便燃烧起来。
张悬黎快速上前一步,又是两张符纸飞出,只见虚空之中那符纸竟然被什么东西带着钻进了那小坛子里。
张悬黎松了口气,用两张符纸交叉着封住的坛口。
封住坛口后,张悬黎捂着胸口,闷哼一声,似乎是受伤了。
易修按捺不住,连忙跑过去将张悬黎扶住,问:“你怎么样了?”
张悬黎侧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转头对外面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的众人摆了摆手道:“已经没事了,把孩子抱进去吧。”
易修又问:“你怎么样?”
张悬黎,摇摇头,“我没事,去把坛子拿过来。”
易修连忙过去把坛子递给张悬黎,就看见他又指了指他的布包。
易修把东西收拾进张悬黎的布包里,扶着他出来,跟等在外面的炮叔说了一声,就带张悬黎回了家。
张悬黎一进屋子就开始脱衣服。
他那身袍子里没穿衣服,脱了之后赤还有裸着上身。
但易修看到他身上画的符就愣住了,张悬黎咬着牙说:“要不是后面不好画,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咬一口?”
易修一听,顿时一惊:“什么?!你被咬了?哪里?”
张悬黎一愣,转头看着他,显然发现了他紧张的神情,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不碍事,我先洗个澡。”
易修担忧地看着他披上衣服走进浴室里。
片刻后浴室的门开了,张悬黎头发湿漉漉地走出来,身上的朱砂都被洗掉了。再看他后背上赫然有一片红痕,像是一张暗红的网。
易修看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张悬黎似乎很疼,脸色很差,精神也不好,倒在床上盯着易修道:“帮帮我。”
“怎么帮?”易修担忧道。
张悬黎拉着易修的胳膊,微微蹙着眉头,似乎有点犹豫。
“那是阴鬼,应该是从地府跑出来,想附身还阳。”张悬黎解释道,“被他咬了一口,阴气入体。”
“我该怎么帮你?”易修又问了一遍。
张悬黎盯着易修的嘴唇,蛊惑一般的口吻道:“给我一口阳气。”
易修下意识凑过去,鬼迷心窍地吻了上去。
当他的嘴唇碰到张悬黎柔软嘴唇的时候,清晰地感觉到身下的人身体一僵。
嘴唇下面的触感很奇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缘故,张悬黎的胸口微凉,而且皮肤很滑腻……
易修很快就感觉一股凉意没有预兆地顺着两人嘴唇进了自己的身体,张悬黎顿时一愣,回过神来,猛地将易修推开。
易修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去看张悬黎的脸。
张悬黎神色古怪地看着他,急忙道:“你不要命了!这口阴气你吸过去也无济于事!”说完从床上爬起来,从黄布包里翻出一个瓶子,慌慌忙忙从里面倒出一个圆滚滚的黑色药丸,塞进易修嘴里。
易修感觉全身发冷,忽然一阵头晕,竟然一瞬间失去意识,倒在了地板上。
张悬黎将他从地板上扶到床上,忍不住叹了口气,“给口阳气也不会,让你乱来。”
第二天醒过来,易修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头上敷着冰毛巾。
于是易修开始反省昨天夜里自己的行为多么的愚蠢。给阳气应该不是单纯亲个嘴才对,昨天晚上实在是太上头了。
想着想着,易修就忍不住脸红了。
四下里搜寻了一下张悬黎的影子。
易修头重脚轻爬起来打开卧室门,正见张悬黎端着一碗什么东西上楼来。
张悬黎放下碗,抬眼瞪着他,“还不躺下。”
易修只好回到床上,看着一边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问:“这是什么?”
张悬黎没好气道:“你不要命地吸了阴气,只好喝点补阳的药来缓缓了。要是吸多了,只怕你这辈子就要当个病秧子了。”
易修猛然抬头,“那你呢?没事了吧?”
张悬黎听他这个时候还在关心自己,脸色便好看了点,“我能有什么事?”
易修一愣,忽然明白了什么。
张悬黎并不会因为阴气出什么事。
那昨晚他偏偏要自己度阳气,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过是想要借机亲近自己?
如果是之前,易修肯定会觉得自己这是在自恋,白日作梦。但此时此刻,易修感觉自己想得应该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