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到了第二天，日头照常升起，日子照常得过，一切都正常得很，时间本就能轻松抹过那些不正常痕迹。

沈毓的日子比在第四分军区的时候忙上更多，周乾全面接管了她的日常修炼，教她绘制高级符文，教她战斗技巧，教她如何更精妙控制灵力，甚至更深层次操控他人的灵魂，读取记忆……

若说水平，沈毓老师自然是比不了这位作为第七军第一人的上将大人，说一句轻巧的，跟着周乾无论是修炼还是其他都该是受益无穷的，只可惜沈毓兴致不高，学在学，也认真的很，相处方式和之前也没多大差别，就是沈毓自己莫名觉得气氛古怪。

三年前沈毓从战场上下来时灵力修为突破到了青阶，达到校官一阶的基础，半年多后也顺理晋升到了少校，现如今少校这个位置做了几年，沈毓觉得差点什么，周乾也觉得差点什么，所以周乾给她的要求是圣战之前升到中校一级，任务难了些，只不过既然是上将大人提的任务，他手下自然有人去替沈毓创造条件，她只需要跟着那些条件就好。

军衔方面倒是小事，有周乾在上将位置上坐着就沈毓就不愁没机会去找那个军功，这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在来总部这几天她也见多了，各有各的师门各有各的故旧，你是我师弟我是他师叔的关系网密的很，去记这些关系最开始的确让沈毓头疼了一阵，而且这些关系里明争暗斗不少，要真正掌握好分寸甚至借着那些明争暗斗为自己做些什么，沈毓还得下更多功夫。

说实话沈毓一直是看不习惯这类事的，她有时也讨厌被人说自己的军衔靠的是她那位上校老师，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走着别人铺好的道到了现在的高度。第七军最高层那一拨人，有多少是单打独斗出来的？有一个李昊那样的上校都是奇迹了，靠不住血缘便靠师生关系维持，多少位置后头都预定了人选，靠军功升是真，但军功大的活有多少能分配到那些普通人手头？校官及以下还好，真正到了将官这一阶，甚至包括总部的那群中校上校们，接班的学生早早安排好了，就等着时候到了接手，香火一代代往下传的老旺。虽然他们的学生挑的都是精英，也不算完全辱没人才，但某些事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摆在明面上实在是没有意思。

不光是军衔上有要求，灵力修为上周乾提的要求同样不简单，其实周乾也吃惊于沈毓的修炼速度，尤其是知道她突破青阶的时候，尤其是在沈毓真正的年龄基础上，本身十五就有了灵力修炼的基础就足够让人吃惊了，在加上这个修炼的速度，光从天赋上看，连周乾都不由怀疑这是上天送给他的近乎完美的继承人。

沈毓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了战场灵力的提高快到离谱，她没打算告诉周乾，什么人都没说，她觉得这个秘密比较适合烂在心里，因为不正常的事太多了，她还想着多正常一些，哪怕只在外人眼中。

周乾给她提的要求是两年达到蓝阶，但修炼这事越往后难度越大，当年的沈毓可以用不到一年突破黄阶，但突破橙阶却用了近两年，除开上战场造成的古怪提升让她上了青阶，她每一阶提升都花了比上一阶成倍的时间。

青阶是一众校官的水准，想要突破难度极大，而在第七军中，绝大多数的校官一辈子都困在这一阶上，由于天赋所限，修炼越到后面越是寸步难进，所以将官才会有那么高的地位。

三年时间里沈毓因为处理事务，修炼的时间并不能像从前那样长，但也未放松过，可三年也只是堪堪让她摸到青阶的中间偏上部罢了。像林晨三年前是橙阶中部，三年后可以越过黄阶依稀看到绿阶的影子，不出意外一年后圣战时他就可以到成功突破绿阶，而她要正常突破到蓝阶至少还需要一个三年。

按照预计的速度看，两年里达到蓝阶确实太过困难，可这个目标在她做完梦之后就变得不是不可能完成了。

沈毓突破青阶就是因为第一次做的那个不坏的噩梦，不过一梦醒来，她便从接近橙阶的顶峰顺顺利利过渡到了青阶，半点瓶颈都没遇见，本该是数月的努力才能完成的事只用了一场梦的时间。

这次也是一样，一梦醒来，本只在水晶球里刚到一半的青色雾气骤然攀上一大截，差不多填充了将近五分之一的空间。她实力的提升显然和那几场梦脱不了关系，第二天见到周乾虚弱的模样时，她便明白不少，但也只能装做看不见。

周乾接管了她的梦，也等于深层接触了她的灵魂，用些手段改造她的灵魂提升她的灵力修为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代价大了些，而付出代价的人不是她，某种层面上看她是个不劳而获的收益者。

自那一天过后可以说周乾在私下里是尽了全力培养她，从前是暗里引着她走，现如今是站在她身后催着她走，一步步指明了该怎么走。

除开修炼灵力提升各方面实力外周乾还在教她其他的东西，他挑明了要将上将的位置交给她，但要坐稳这个位子，要操控第七军这个巨大机器的运转，要在圣战上抉择千万人的生死，沈毓差的地方有很多要学的地方也还有很多。

从前的沈毓是块棱角颇多的顽石，后来收起了不少棱角，但周乾的做法却是要打磨出她特定的棱角，还有磨光磨平不该有的一切。

沈毓跟着他在学，不同于她的老师，李昊事事要求严苛，时时板着脸一副稍有差错就开始训斥的模样。周乾温和得多，他总一副慈祥老人的和蔼模样，他的要求宽松，但宽松的目的是让人达到比要求更高的地步，他态度温和，但不代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说的话平和，但只是体现修养，而不是接受违逆。

虽然沈毓跟着的人是第七军唯一的上将大人，但也只是私底下跟着，周乾还没打算把她领到明面上，她在总部依旧是个小人物，为了更方便跟着周乾学东西，她在周乾身边领了个日常会议记录，传令通信的职，不起眼极了，但基本上的重要会议重要决策她都在场，竖着耳朵在听在记在学。

跟了多次会议传了多次命令她也算大致弄清整个高层的结构还有那些大人物们的脾气做风。

周坤中将她之前便见过，一开始就感觉这位中将大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尤其是对周乾，那态度是相当的不客气，可再往后沈毓发现用句不客气形容都是浅的，周坤对周乾那简直是以处处针对事事反驳的姿态共事，要是哪天不反对质疑话里带刺那倒真是一件奇事。

同门师兄妹，却像是世仇一般，莫不是因为周乾当了上将而周坤只是中将？这让同出一门的周坤心有不甘？沈毓不由这样想，但见多了周坤的行事决断，挑刺反驳也是有理有据而非无理取闹无中生有，沈毓也会佩服周坤这样利落的野心。

除开周坤的恶言相待，其他三位中将对周乾的态度明显好上不少。顾少原中将性格颇为洒脱随和亲近，高层里某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也经常出自他那，与周乾的私交极好，沈毓偶然间瞧见他与周乾的相处，完全是笑骂着到老的一对老头。另一位梁磐中将，完完全全的中立派做风，老好人模样，从不轻易表态，习惯在大局定下后象征性表个意思，是位极好说话的主，性格也温和，基本看不见他与人产生争执矛盾，人缘好门下学生众多，也都个个是出色的英才，在第七军里担任重要职责。最后一位主管军事的鲁斌中将，因为还有不到一年就又是七月圣战了，总部里大大小小的会议也脱离不开这个主题，所以沈毓见他的次数也最多。是个火爆的性子，但处事也算有章法，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还能正常交流，可一旦触了他的霉头，那翻脸发火的速度，那发火后六亲不认的阵仗，简直是让沈毓大开了眼界。这位中将大人骂起人来隔着几间房都震着耳呆生疼，而且一身好本事支撑着，高声怒骂几个小时不歇气，若不是常年有属下拦着，他那枪都不知道会毙了多少他吼过的蠢才。

这些其实都还不算什么，最让沈毓不解甚至说是震惊的是作为上将的权力，周乾的权力之大实在是让沈毓觉得难以置信。在沈毓眼中第七军是个法治加人治的地，虽然人治在最上层体现的会比较明显，但怎么说也该有个度吧，总该有某些制度进行制约，不让权力大到失去控制，可那些零零碎碎的条约放在唯一的上将身上，沈毓觉得那个度有跟没有区别已经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