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沈毓还真不止脾气不好这一点坏毛病,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有一点小小的暴力,不过在她看来很多暴力可以有一个比较善良的叫法,就比如说:有效。她没有看不起林晨的意思,像新兵能达到他这个水准的人,整个第七军也找不出第二三四个来,可这种要玩命的事她自己都不怎么情愿,带上一个新人去送个人头就不大地道了。
林晨这个家伙骨子里犟,看上去没怎么反驳过她的话,但如果真较起劲来怕是没几个拗得过他,不过好在沈毓也是个较真的主,手段可以光明也可以不怎么光明,暴力一点省时省力,她一时间很是乐意地选了这个办法。至于被暴打者事后什么反应她就老毛病上来,懒得去想。
一路借着灵力赶到副分区长与厉鬼交手的地方,果然那鬼留下的鬼气已经所剩无几,如果真等到分军区的人赶来,怕是打斗痕迹都得被风刮没了。她哀叹一声,感叹了这哪哪都能碰上点事的运气,以及动不动拼点命的无奈。踏上第七军贼船的三年多她还真就没碰上多少好对付的鬼,自己选的任务还好点,运气背的时候在家出门交个电费都能跟某只鬼磕上一顿狠的。她还真不想当什么除鬼罗刹,只不过是缺点钱,又运气背点,再加上干她这行对敌人又不能给什么其他温柔下场,一路才走到这个地步。沈毓幻想过在那种那种长时间暴雨过后的夏日,不热还带点微凉,天上是层层叠叠的乌云,没下雨,空气也没湿润到太离谱,风凉丝丝的,带点水汽吹在脸上,整个人懒懒洋洋窝在被子里,没人打扰,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当然这种想法在她在暴晒下跟千里追鬼或者千里逃命时尤为强烈。
她认真环顾四周,看样子不是场轻松能完成的活,或者说要拼点命才能解决的问题,沈毓看准一个方向后极速追了过去,能在下一次入夜前追上她还可以拼一拼奖金,如果不能,她可能需要拼一拼能等待救援的小命。
被叫醒的林晨脸黑的有点可怕,推开扶起他的人后一声不吭地站起来,哪怕步子晃得有些厉害也没让人扶一下。头上有一块地方疼得厉害,沈毓用点暴力手段的时候下手通常不轻,他伸手碰了下伤口,传入来的剧烈抽痛让他眼前猛的一黑,差点又昏过去,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他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摔下楼。”
再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带着杜铭回到分军区,交接完一切后又黑着脸回到之前那个城市分区。只不过他回来时军分区派出的那只支援队伍已经离开,让他本就黑沉的脸色又黑上一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身上隐有煞气,天然隔绝任何人的接近或询问。
天快黑时派去救援的队伍跟丢了沈毓,寻了半天也没再发现沈毓沿途留下的标记即将入夜,人界对鬼的压制大大降低。几乎所有人心中一沉,怕是沈毓已经凶多吉少。
角落里的林晨没有太多的反应,他只是本能地相信沈毓命硬,硬到连天都不敢收,她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被留在一个地方,她不想待得便走了,哪怕有绳索陷进了骨肉她都可以挑着眉连骨带肉削干净,除非那绳索连着命,除非那绳索成为她的命。她那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输给一只鬼,她那种人……当其他人焦急徘徊时,林晨嘴角带了点不屑的弧度,只一遍遍在脑海里过这种念头,哪怕头后有片地方疼得厉害。
他很早很早就认识沈毓了,那是个倔到骨子里的丫头,拿支筷子都能凶着脸威胁黑暗中那些鬼怪不许接近的厉害角色,她这样厉害,怎么可能会折在鬼手里。他才刚找回她,他还说过要陪她永远的,他还信誓旦旦要永远在她身边,只可惜从前她还信上一些,分他半根筷子对向想接近他们的鬼,现在她拿起了枪,枪口对准了鬼,枪托却能砸向自己,有一点无奈又有一点恼火,还有一些感叹,他又忍不住轻笑,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
沈毓回来的时候还没到午夜,也没顾其他人的反应,说了句解决完就带着林晨就回了分军区。她回来前还换了件不同的红色风衣,一路上走得不快,一路上没有开口,回到办公室窝在靠背椅上才缓缓道
“那傻子的事情办完了?”
“已经交割给了分军区,其他几个人也有专人去处理。”
“明天写份报告交上去,这事跟我们的就算完。”
“知道。”
她似乎有些累了,面上隐隐发白,嘴唇微有些干裂,连声音都少了几分力气,懒懒地半伏在桌面上,还把头枕在右胳膊上,指尖在桌面随意敲击。
“还有事?大晚上不去休息想在我这吃夜宵啊?”
“你左手这么了?”林晨一直盯着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臂,她上半个身体都靠在桌上唯独左手软塌塌垂在身侧,那种看上去很不自然的样子让他心生疑惑。
“头疼不疼?”
“受伤了?”
“没打出脑震荡吧?”
“为什么去支援你的人找不到你的踪迹?”
“对了,过段时间这次的奖金应该批下来了,帮我多催催,财务处的人特别不是东西。”
“你衣服这么也换了?”
……
沈毓皱眉想了一会,发现不在同一个频道上的交流的确非常困难,然后思考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一个不聪明的家伙打傻了,越想越有可能然后不由表示遗憾。林晨额角也有青筋在跳,沈毓看他的眼神愈发怪异,她脑子里指不定冒了些什么杂七杂八的鬼念头,而且他也看出沈毓的气色并不好,显然是受了伤,而且不轻。
僵持着对视好一会,沈毓才用右手揉了揉额头,闭上眼叹口气道:“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行行行,杵那做什么,是边上椅子比较瞎还是你比较瞎?”
林晨眉毛一扬,搬来墙角的椅子放在她的对面,端端正正坐好背还是挺得老直,沈毓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把身体从桌上拉起来,用右手撑着下巴道
“被那脏东西划了一刀,不过也没吃亏,一刀换一刀,我划了它脖子,顺便送它见了阎王,买卖不亏。还有啊面子很重要,被分军区的人知道我在那该死的小鬼身上吃了点小亏,多损失我的名声,去财务处要经费奖金多费劲,记住了啊,面子很重要,非常重要。所以啊,休息休息在去外头,再搁外头吃点东西不就这个点了?再所以?满意了?问完了?可以走了?”
“我没事,我知道。”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沈毓抿着嘴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看来大脑缺氧有点严重,她深吸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傻就好,走吧走吧走吧,不早了,该歇了,出门左转小心台阶好走不送……”
“让我看看你的伤。”
沈毓拍桌子佯怒道:“有完没完?你有完没完?你是我上司还是我是你上司?要求这么多你怎么不要求世界原地爆炸啊?”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给,出去,这是军令,军令听不听,不听就给我滚蛋。”
“那我明天再来,沈少尉你好好休息。”林晨平静地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看沈毓还有精神跟自己扯皮,伤势应该不大严重。
看他那样子,气的沈毓当场摔了一叠文件夹。
等门关严,沈毓才脱下那件风衣,之前走了好一段路刚刚还摔了一叠文件夹,伤口上果然又出了些血,她拉开办公桌右下角的抽屉,取了些纱布棉球以及些消炎的药水,用剪刀熟练地剪开有点发硬的绷带,这些年常做的事,手法熟练得跟分军区的护士没什么区别。绷带早被血浸了一层又一层,刚解开就有一股子铁锈味在整个屋子里扩散开来,她皱起眉继续将绷带从伤口上一点点拉下来,指尖绷得有些发白。伤口约有十来厘米长,这也无妨,只不过从伤口看下去还隐隐看见几分白。若非沈毓体质不同常人,又用灵力封住了血管,而且灵力也带有伤口修复的功效,不然她早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清理了伤口又缠上干净的绷带,算是结束第一处伤口处理,她松口气,接着又将上衣拉开,依样更换了腰间的绷带,还有几处不怎么严重的地方随便上个药就算完事。在准备往发紫发青的腿上涂药时却有些迟疑,跌打酒和药膏不知什么时候用光了,一时又找不着替代的,挠挠头索性放下裤脚来不作理会,刚要将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下时,又发现手上新粘了点血迹,突然反应过来之前玩命时头皮被在一倒霉石头上磕了下,估计刚刚挠头的时候不小心又破了。沈毓叹口气,就这丢人样当然得处理完捯饬好才能出来见人,不然这狼狈模样给谁看,又不加津贴不加奖金的,何必让人看了笑话去。
真是麻烦,她嫌弃地扫了一眼满桌的狼藉。
考试崩了。。。。凉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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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