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们真行,信不过的单子不接,平常单子还靠自产,一环扣一环,就算巡视员来了也未必能察觉,上头还有人罩着吧,如果来了巡视员就收工一段时间?”
大师小鸡啄米似点头,“应该是,有的时候很久都不接单,偶尔听说上头有巡视员来。”
“有多少人同你一伙?”
“就……就我一个。”大师目光躲闪。
“就你一个?你一个人怎么搭上他们的线?没人引路?巡视员的踪迹没人打探?犯了事没人替你们遮掩?你一个人三头六臂无所不能?!”
“我……我不知道……”
“说。”她似乎有些不耐烦。
刀鞘挨着大师脖子,沈毓的脸色并不好看,就连陆六儿都察觉她似乎动了真怒。
“大人您就饶了我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就是赚个外快而已,我也没做什么天大的坏事啊,您是新来的巡视员对吗?要不您放我一马,我绝对不外说,这现年我赚的钱都孝敬给您成吗?”大师哭丧一样,什么里子面子都可以扔,他知道这事要是真被捅上去,他下半辈子就得在小房间里天天面壁。
“拉我下水?天大的胆子!真以为瞒过了分军区的巡视员就万事大吉?以为只有点灵力就可以胡作非为?外头的人都是待宰的羊羔?还敢串联外界组织!城市分区乱了这么多年,真以为天衣无缝?推行军改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警醒,居然还不知道收敛!”
刀鞘狠狠扎入地面,大师吓的脸色发青,脖子上寒毛根根倒竖,哪怕隔着刀鞘都能感受到其中的锋芒。
“再给你一个机会,把知道的都说清楚,今天说不清楚就去别的地方说,有的是让你开口的专业人员专业工具,相信我,没人护的住你,你们分区长,这片区域的巡视员,上面负责的少校,中校,甚至是分军区的上校,哪怕是连带的责任,一个都逃不了,我说到做到。”
瘫软在地的大师汗如雨下,他终于明白今天撞上了钢板,作威作福的好日子彻底到头。
说到底大师只是个普通人,不过是几句狠话一吓,就把他那帮子朋友出卖的干干净净,还连蒙带猜给沈毓爆料可疑对象,沈毓从前审的都是硬骨头,陡然间见了这么老实的,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面对这样的普通人沈毓也有些无奈,大概内容问清楚后便让大师去交接地点。
约定的交接地点就是胡大仙的住处,大师没什么用,在沈毓那被吓狠了,一进门就腿打哆嗦,问话不出三句就被老奸巨猾的胡大仙瞧出了猫腻,可惜整座楼都被沈毓提前用结界锁住,当真是半只苍蝇都逃不出去。
所以徐暮踹开胡大仙的门,把人从里屋拖到外屋的时候,其他几个帮凶都一溜靠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了。
沈毓站在胡大仙面前,老妇歪歪靠在墙上,一身厚重的棉衣乱成一团,油光发亮的头也成了个鸡窝,可能昨天被泼一身的灰徐暮觉得很狼狈,所以现在胡大仙的模样也很狼狈。
沈毓俯身看向她,一股子老年人的暮气混着头油味直冲鼻子,但涵养得有,所以沈毓面色温和。
“胡大仙,我们昨天见过的,早告诉你不要装神弄鬼,老人家也该听劝的,说说吧,你们这条线上还有谁?属于哪一路的?别说那些我知道的,前不久第七军端了太多,你要相信我们的刑讯能力,那些见不得光的线都挖干净了。”
胡大仙冷冷怪笑几声,咧出半嘴的黑牙,“小丫头,你这种年纪还不知道深浅,听老身一句劝,早抽身,别死在里头。”
“尊重这种东西不一定随着年纪给,叫您一声老人家是见面的礼貌,你看那还蹲了位大师,他年纪也不小,刚刚在我面前横了一小会,现在很老实,我建议你学学。”
被点到名的大师下意识抬头,徐暮一瞪眼便鹌鹑似的老老实实缩了回去,抱头蹲好。
“不过是根打杂的软骨头。”胡大仙颇为不屑。
“看起来骨头这种东西可能越老越坚硬,那我换根年轻些的。”沈毓点头。
屋子里除了胡大仙、大师外蹲着的还有两个,沈毓移步到昨天引路的男人面前,上下看了一眼,摇头换到另外一个男人前,他是昨天跟在沈毓身后的尾巴,血腥味最浓,狰狞的右脸上耳朵只剩了一半,身上有灵力波动,阴狠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他刚刚在楼上,没经过训练但下手绝对的狠辣,枪指在头上都敢反抗,要说做打手的话是绝对的合格,只不过零玖动手,断没有血腥味被盖过去的道理。
“来,我问问你这根骨头,手上沾过人命吗?”
那男人狠狠吐了一口血沫,眼眶被打得青紫,凸出的眼球里满是血丝,他裂嘴笑出一口红白相间的牙,咬着狠话道:“太多了,记不清,不听话就处理了,你小心,别落我手上。”
“可能你没有这个机会。”
沈毓叹口气,伸出去的手落在他头顶上方三四公分的地方,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他头部,之前还狰狞可怖的眼睛很快变得混沌。
再往后就是沈毓问什么他答什么,沈毓这个灵监局局长不是白做的,问的很有条理也很详细,审讯的基本功早打的牢靠。
不过一旁听着的胡大仙脸色煞白,颤颤巍巍道,“你……你凭什么抽取他的记忆!这不符合……不符合你们的规定……你,你没有资格!”
“看来你还挺清楚规定呢?把第七军摸得很熟吗?上头是有人护着吧,没事,您老人家的骨头最硬,现在只是个开始,还没结束。”沈毓浅笑道。
“你还想做什么!”胡大仙面上的强硬有崩塌的趋势,手在控制不住地抖。
但沈毓没再理她,向一旁的陆六儿亲热地招手,像是呼唤小姐妹逛街一样,“小六儿,你过来。”
陆六儿不明所以地过去,沈毓退后一步让她站在那男人面前。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吗?”沈毓没指望陆六儿回答,一脚踢在那男人膝盖处,让迷茫的他跪倒在陆六儿面前。
“除了你想的知道的那些外,还打算在这给你上一课,之前告诉你,我不收学生,但我会教你东西,今天给你上一堂课,作业得完成好。”
一把沉甸甸的手枪落在了陆六儿手中,沈毓的声音贴在她耳畔,像是带了某种魔力,即引诱人又让人心生畏惧。
“开枪。”
很轻的声音,但陆六儿的心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握枪的手在颤抖。
边上的零玖面无表情看着,徐暮则很是吃惊,他没想到上校大人居然会,会让陆六儿在这里……收割第一条性命。
“我……我……”
陆六儿面上的惊惧愈重,她知道面前的人死有余辜,那人手上沾了数条性命,使用的手段令人发指,无论把他交给那一方都是一样的下场,但真正开枪的人成了自己,陆六儿没有任何准备。
“我记得你离十九岁只有两个月了,早就是成年人了,你入伍,穿上第七军的军装,拿着武器训练,是不是忘了你是个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陆六儿的牙关被咬出血来,手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关节处绷得泛白,她当然知道,服从命令。
假如说加入第七军服从命令是她的本分,而成为沈毓的亲卫,服从沈毓的命令,便成了不可违逆的宿命。
“开枪,别让我说第三遍。”
沈毓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听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记闷雷,似乎这本就是她的威仪,她是第七军未来上将,平和从容中见庄重威严。
终于有一声枪响,惨白的脸上沾满了溅起的血沫,沈毓拍拍她的肩,随意鼓励了一句。
“下课。”
陆六儿捂着嘴跑了出去,毕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丫头,陡然间沾血,自然受不住。
蹲着的另外三个人已经完全吓傻,大师瘫倒在地,胡大仙就在一边被溅了满身的血,铁锈腥味满屋子都是,发黄的墙终于有了浓烈色彩。
沈毓俯身看向老妇,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声音也温和,漆黑的枪口抵在满是皱纹,下意识拼命往后躲的额头。
“你以为你是我儆的那只猴?醒醒吧,你算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