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有发生什么事吗?”林晨又翻了一页会议记录的纸,坐姿较为随意,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
“和预计的差不多,唇枪舌剑精彩是精彩,可惜看着有气无力,现在想想你不去也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费尽心思唱的戏没人看,真是活该。”郑轩得意地道。
“钱少校在,意义怎么会没有。”
“钱少校都六十多了,运气好点再挺过几次圣战就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第三分军区的人又不傻,哪能指着他和咱们一样精力旺盛敢冲敢闯?我看今天会上钱少校就没打算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人闹腾,反正闹出天大的乱子来有陈中校顶着,他怕什么,在总部待了几十年,资历人脉都有还又一大把年纪了,上面也拉不下脸给他难堪,大不了事情没办成挨个批评,估计连纸面上的处分都不会有,真搞不懂总部怎么会派了这么尊佛下来,稍微年轻点的少校又不是没有,这不是添乱吗?”郑轩摇头,总部这次的人员配置总体上是不错的,可就是有一两个莫名其妙的角色掺在里头,看着闹心。
会议记录的册子被林晨随手扔在桌面上,一目十行的速度看完,内容和他预计的的确相差不大,表面上的功夫做的不错,各种隐患细细列了,因为军改本身的弊病所以争议大的厉害,最后也没争出个什么来,要总结这场会议,吵架两个字再贴切不过了,吵到最后还留下的方案里毛病依旧不少,还有几处像是刻意埋的祸患,不仔细推算基本看不出来,第三分军区能人不少,明里暗里挖坑就等着他们跳。
林晨揉了揉眉心,现在还不到远不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周乾上将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在派出的人手中加了些和稀泥的角色,指尖不重不缓地敲着桌面,现在水才刚刚开始混,还有不少后招没浮出来,得等。
“我去陈中校那里,计划不变,慢慢等。”
“是。”
郑轩不好多说,去跟陈中校解释是必须的,缺席重要会议不是一件小事,但等林晨走了一会郑轩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被耍了,林晨压根就没回答他翘会去干什么!
“老师,林晨今天是被一张紧急调令调走的,晚上就回了办公室。”第三分军区内部的一个中校办公室里,一名男子垂手而立。
“谁下的调令?”办公桌面阴暗面中传来声音。
“学生无能现在还没有消息,但能给林晨一个少校下达紧急调令的必定不是简单角色,可若是总部的意思,这个节骨眼为什么要把林晨调离?今天的会议应该林晨正式接手军改核心的机会,他却突然缺席,老师您说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用意?”
“总部来者不善,军改漏洞百出还要强制推行,里面问题不小,来分军区的人里,除了带队的陈穆,就只有那个林晨有点意思。”
“老师我不是很明白,那个林晨虽然年纪轻轻就到了少校,可一个少校应该翻不起多大的波浪,再说就他现在的表现来看,只是有几分小聪明罢了,还看不出有什么大本事。”
“多大本事不知道,至少今天反将我们一军就是他的本事。”阴暗处的人冷哼一声,“而且最重要的不是林晨,是他背后站的沈毓,我们未来的那位上将。”
“沈毓上校?她不是已经消失一年了?据说上一次圣战上受了重伤,现在还在闭关修养,而且老师,沈毓真的会坐上上将的位置吗?毕竟是最近几年才冒出的人物,出身也是第四分军区。”男子话中透着怀疑。
“你见过多少人在她这个年纪就成为上校?据说早几年这个沈毓就跟在了上将身后,不是预备好的接班人是什么?出身第四分军区又怎么样?她老师和分军区是一条心?”阴暗处的声音愈发冷凝,“沈毓是个狠角色,她的学生也不能小看,让底下的人谨慎点,别让人抓到马脚。”
“是,老师。”
男子敬礼后退下,办公桌后一双阴冷的眼睛闪着寒光,他还没有天真到相信总部会对现在胶着的局面无计可施,他有种预感,总部必定藏了后招!
救护车闪烁着红蓝两灯疯狂向医院驶来,车刚停稳护工组就连忙上手把伤员从车上接下,抬入病房中的伤员人数不少,可二院十来分钟前才收了一批伤员,现在难免有些人手不足,病房中忙得热火朝天,血污染红了半块床单,伤员已经神智半失,封住血管的灵力也随之失效,护工组的人不但要替他重新封住血管,还要清除身上残余的鬼气,可对于灵力修为有限的护工组来说有些为难,而本来负责以灵力施救的医生还在救治上一批伤员,一时之间赶不过来,只能由护工组和其他医护人员进行简单救治。
“沈灵你先封住他的血管,我来清除鬼气!”沈毓和程初月是一组,本来是程初月带着沈灵熟悉工作,可带着带着就发现两人合作极其默契,程初月索性就跟沈毓组队,能一起的工作都一起了,省时省力,简单放心。
程初月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在伤员的额头沈毓就拦住了她,沈毓摇头道:“换一个,他没救了。”
沈毓话音刚落,病床上的伤员就猛的睁开眼睛,快要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沈毓和程初月,所有的情绪只汇成两个字:救我。
程初月不敢对上那双眼睛,慌乱准备将灵力逼出替他清除鬼气,可沈毓又一次按住她的手,“鬼气逼心,救不了的。”
“还差一点,说不定有救的!”程初月不松口,鬼气的漆黑纹路在伤员的胸前徘徊,但离心脉还有一点点距离,未必会爆发!
“救其他人。”沈毓坚持,她见过太多这样濒死的眼神,更清楚鬼气的爆发有多凶猛,拿走这一条命有多轻易。
“不,不要……”伤员仅剩的神智分辨出了自己要被放弃的事实,手指无力地在抖动,仿佛要抓住什么,恐惧的眼神里还带着绝望。
“别……别动,我们不会放弃你!”程初月一边定神安慰伤员一边运转灵力,手掌间有白芒,灵力开始一点点清除围绕在伤员身上的鬼气,可就在微薄的灵力刚要积压鬼气范围的时候,鬼气瞬间爆发,黑色的纹路瞬间覆盖心脏,死气霎时间笼罩了那双满是恐惧的眼睛,过度扭曲的手指无力跌落在床沿。
“怎么……”身边的仪器在滴滴作响,很显然,生机彻底断绝,程初月愣了几秒,衣袖在眼角猛地一擦,很快又投入到另外一个伤员的救治中,争分夺秒,容不得她哀叹自怨。
一直忙到半夜,护工组守夜轮值的人员里有沈毓和程初月,从下午到晚上,程初月有了心事一般,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跟沈毓说,沈毓自然知道原因,可她的性格还没开朗到主动开口解决矛盾。
憋了半天,终于程初月没能憋住,半带疑惑半带不满地问沈毓为什么不救人。
“救不了,鬼气已经压迫到极限,随时会逼入心脉。”
“可明明还差一线!”
“差一线?”沈毓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这种愚蠢她见的不少,还不到动肝火的地步所以语气平静,“差一线是因为暂时到达平衡,救,外界灵力介入鬼气必然暴走失控,不救,不需多时鬼气同样打破平衡攻入心脉,都是必死的结局,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
“所以……所以你放弃了他……”程初月半垂下头,声音里的怨怪已经消了大半,她瞬间就理解了沈毓的行为,可还带着一点点不甘,“我知道,可我还是想救,至少我不能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我们放弃了他,我不知道怎么做好,进了第七军,我不算战士,进了医院,我也不算医生,可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而我什么都不能做……”
“你是在讨论的善良?要不要换个地方,军区医院不够适合,要不还是在战场上?”沈毓嘴角有冷笑。
程初月有些暴躁地挠头,几乎蹲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额头贴在膝盖上“我知道你有道理,你在救更多的人,可那是一条命,不该被当面告诉它被放弃!你是有道理的,可我就是做不到也想不通,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我知道在战场上这叫愚蠢,可那是一条命,躺在最能救他的医院里,我说不出口它被放弃,至少,不能在我看到任何希望都没有之前……”
程初月没话再说,怒气和声音顿时沉到谷底,一声动静都没有,安静地像没了生息,沈毓也没开口,她不屑讨论善良。
“我很抱歉,我不该乱发脾气。”
过了很久,程初月半红着眼睛道歉,又困惑又委屈的样子看得沈毓心里莫名烦躁,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烦程初月这种人,前一秒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厌弃,后一秒又因为她的认错诚恳而狠不下心继续厌弃。
“没事。”沈毓强冷起脸。
程初月抱着胳膊蜷缩在休息室椅子上,越来越缩成一团,血色不多的脸上还有熬夜的疲倦,“我只是怕,要是有一天病床上的人轮到我,医生护士走进来,看一眼就说没救了,我觉得挺可怕的,所以不想让他们见到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