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周牧有点惊讶,“他怎么了吗?”
“让我想想该从哪儿说起……之前我说了,我的愿望是多一点神秘学相关的灵感。”严瑾打开手机相册,划出其中一张照片递给周牧,“这一年,我开始尝试做自媒体,反响也还不错,而且我自己对于这些占卜,也会有一种强烈的‘这个结果很准确’的直觉。”
周牧拿过手机,上面拍的是一张深色的桌面上,按顺序摆放着几张塔罗牌,不同于常见的普通版本,上面的图案更为复杂精致。她扫了一眼,又把手机还给严瑾。
“在不久之前,我尝试通过占卜的方式,看看益佳的失踪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隐情。没想到根据这个牌阵,我读到的信息是,她的失踪是有预谋的,牌阵几乎是明明白白地表现了一位女性的失踪全过程。”
“而且,我有一种感觉——她一直都有什么讯息,想要传递给我。结果就在我说的前几天,当我从那个特殊的梦中醒来时,突然就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虽然没有什么想要占卜的主题,但一定要摆一次牌阵,可能会有所收获。”
严瑾接过手机,划动了几下,放大了另一张图片的细节。
“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看,但是这次牌阵开出的牌和上次的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从这次的牌阵上看见未来要发生的事似乎更糟糕了。上次的结果牌是‘隐者’,但是这次的结果牌是在我洗牌时从牌堆里飞出来的,一共有三张,‘死神’、‘审判’和‘命运之轮’。”
“塔罗牌么?抱歉,我不太会看这个,只是学生时代跟风玩儿过一阵子而已。”周牧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不解,“所以你也说了,只能说表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你为什么觉得和我有关?而且,为什么是李朝?按理来说,在这次旅行中,如果有人想干掉我,那不论怎么看,都是陆洋要因为我曝光了他悲惨的爱情故事对我灭口吧?”
“虽然我和陆洋不算太熟,但是以前也还是因为益佳的缘故,有过几次接触。只能说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严瑾摇头,坚定地说到,“他这个人虽然说话做事很冲动,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情商很低,但是他的本性不坏,关键时刻,是可以信任的人——这也是益佳以前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的。”
“一开始我也不太确定。只是觉得,如果‘隐者’代表了失踪,‘死神’预示的则是一种死亡的结局。至于为什么牌阵的主角不是我……直觉,我上次从这儿回去后,莫名其妙滋生出的那种直觉。结合我做的梦,我觉得牌阵的主角应该是在梦里救我的人。那个时候我其实以为,那个人是益佳。”
“但是接着,我就在李朝家遇到了带着那条手链的你。”
“至于李朝,是那张‘审判’给我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解释,但是有的故事在征得当事人同意之前,我也不能说,抱歉。”
“只不过我认识李朝很久了,从益佳开始刚和他开始谈恋爱,我就认识这个人。他其实很完美主义,而且不光审视自己,对别人也会有很高的要求。而且对于身边人的行为,总喜欢指点一二。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爹味’。而且……算了,总之,‘审判’这个词能让我马上就想到他的形象。只不过这张‘命运之轮’其实让我不太确定,我从中产生不了什么灵光一闪的感觉……”
“果然隔行如隔山,或者我俩姑且还能算是同行?”周牧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巴,“大概是我们工作的技能触发原理不同吧,其实我倒也没太听明白,你刚才说的这些内容中间的逻辑。”
说着,她又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说到:“也有可能是这个包含的内容太多了,我光是看这些图画的内容就够眼花缭乱了……总之,也先别管通不通畅了,假设你说的都很准确,那要用你刚才的逻辑解读,命运之轮可能意味着一种重演?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面对严瑾询问的目光,周牧倒是毫不在意地接着说了下去:
“说起来很简单,反正世界上这么多人口,除了真没法生存的地方,地球上有几个地方不住人啊。我们家往上数我也不知道多少代,据说就住在这个附近,是后来才移居到省会的。从小,妈妈就从不避讳给我讲那些祖上奇奇怪怪的故事。所以如果硬要说,我的很多奇妙能力也算是家族遗传。”
“而且你学习过很多这些方面的知识,大概也知道,在这种科学很难解释的方面,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总是会受到很多奇奇怪怪因素的影响。反正对于我来说,我发现每隔一两年,我都最好还是能回来这附近长住一两个月,这样会让我感觉自己方方面面的状态都更加稳定。”
“所以这次,一方面是赚点外快,另一方面也是顺路给自己‘充充能’。虽然估计整个行程只有一个星期,但能趁着这个机会,来蹭蹭这附近的‘磁场’,对我也是件好事。反正这趟行程也不是我出钱,更何况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说着,周牧嘿嘿一笑,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
“每隔一两年就长住一两个月?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请这么久的假吧。”严瑾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而且按照你的说法,这里出过这么多事,你又来了这么多次,难道从没遇上过麻烦吗?”
“我的工作时间相对还挺自由的,不会要求一直呆在公司里。我的领导人比较好,而且我们四舍五入也算是垄断行业了,一年只要在这三百多天里自己安排好,把工作做完了,就不会管我要干什么了,拿年薪的。”提到年薪,从周牧真诚的笑脸上来看,她对自己的收入似乎还挺满意的,“至于你说的麻烦,是你们遇见的这种吗?我应该不至于惹上这种麻烦……抱歉,我是说,我没什么别的意思。”
看出周牧颇有些故意调侃的意思,严瑾也没恼,只是点了点头。
“因为我说过,你们都来许愿了啊。”周牧仍然笑着,只是眼神里有一种无可奈何,“像这种地方,只要消息一传出去,总有人愿意冒险过来。一拨人走,另一拨人就会来。周而复始。很多人哪怕骨子里更多地信奉科学,每当这时候,反而又会忘记能量守恒的定律。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有舍才有得。”
“如果说能量守恒,不应该是像网上很火那种许愿寺庙吗?许愿发横财,结果出车祸被肇事司机赔偿了三万。虽然愿望实现的路子野了一点,但好歹付出的代价和获得的收益之间是有相互关联的关系啊。目前的情况完全不是这样吧!”
严瑾有些不解,即使是能量守恒,至少也应该是相关联的能量吧,现在这奇怪的梦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愿望都不一样,却做同一个梦,说明梦境和愿望根本不是一一对应的吧?
面对严瑾的问题,周牧好像在思考,要怎么用通俗的语言,向对方解释这件事。良久,她终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严瑾:
“你说的这个只是大众中最普遍的理解。我无意说你的不足,但是在你还没有求得你想要的能力时,如果和你说很多什么‘直觉’、‘灵感’之类的东西,你也只能靠学到的书面上的知识去猜测那种感觉。但是现在你得到了这种能力,我想你也很清楚吧,亲自驾驭这种能力,和曾经想象出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有很多你从前解读不出来的信息,或者作者虽然把牌义写在了说明书上,却让你隐隐觉得有些牵强的解释,在曾经的你看来,或许都是一种‘缺乏关联’。可是放到现在,你是否不需要那么用力地去‘想’,那些你看不见的‘关联’在你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交织成了一张网,所有从前孤立的、不解的节点,全都联系起来了?”
“同理,这就是你说的‘关联’。虽然对于你们的梦和你们的愿望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我现在还不能确认,但是我想,可能等一切谜底揭开以后,大家就都明白了。”
“至于你说的,关于我有没有惹上过麻烦这个问题,起码在目前这二十来年里,还没有。因为,‘许愿’这个词对于我来说,似乎已经有些太遥远了。”
“太遥远了?”
严瑾有些没听懂,周牧却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示意严瑾可以先回自己房间了。严瑾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了其他人的动静。
“有人来了。”
说话间,周牧看着严瑾,又看了看门外。她的听觉不算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李朝大概很快就会经过这间屋子的门口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又笑了笑,补充了一句:
“故事讲到一半就停,这样吊人胃口可不好。所以,我很期待接下来有空的时候,听你讲讲关于刚才你本想‘算了’的,李朝的故事。”
严瑾朝周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快步走出了房门。就在她刚打开自己屋门时,听见了周牧在隔壁,仿佛是对着自己,说了一句话:
“时间无趣又漫长,所以我已经没有什么愿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