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类似洞穴的神秘空间。待视线适应了山洞内的昏暗后,他们发现不远处的一块石板上,躺着一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
秦富贵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他瞥了眼石板上的男子,然后转身对身后的两人,惊呼道:“是刚刚我们救助的那名男子。”
月昙与陈青玄紧随其后,她轻抚男子手腕,细细把脉,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此毒非同小可,先前只是将其控制,仿制它损伤心脉,现在细查竟如此棘手。”
秦富贵摇了摇头,苦笑道:“这考核还带用连环计的吗?真是没完没了了。”
陈青玄则俯身细观男子,见他眉宇间仍残留着几分戾气与血腥,不由提醒众人:“此人身份成谜,观其面向绝非善类,行事需谨慎。”
月昙从灵识中取出之前精心炼制的解毒丹,目光坚定:“此丹虽不能除根,却能化解他体内的大多数毒素,是否先救醒他?”她望向两位同伴,眼中满是询问之意。
秦富贵豪爽地一挥手,笑道:“你是大夫,你说了算,我们听你的。”
见两位都没有意见,月昙果断决定用药先将男子救醒。借着洞穴中蘑菇和矿石所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秦富贵上前掐住男子的下巴,迫使男子张嘴。月昙迅速将药放进男子口中,秦富贵则顺势将男子的嘴巴合上,让他将药丸吞咽下去。
等待男子醒来之余,,三人开始细细探索这洞穴的秘密。洞穴里除了那些发光的蘑菇和矿石,别无他物。洞壁斑驳,凹凸不平,头顶的岩石在微光下显得有些诡异。
秦富贵环顾四周,不禁调侃道:“这关若只是解毒便罢,可别又蹦出个什么难题来。”
月昙轻抚自己的裙摆,在一块相对平稳的石板上坐下。她时不时地侧头查看男子的情况,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此关,怕是不会如此简单。”
陈青玄未做丝毫停歇,他不停地查看洞穴中的情况。时而目光闪烁,时而勾唇浅笑,还不停用术法在四周做试探。
就在这时,中毒的男子在不知不觉间悠然醒来。他见到月昙三人,下意识地就想去拿之前放在身侧的刀。只是那把被秦富贵戏称为“杀猪刀”的刀,早已被放到了其他地方。
男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三人,问道:“尔等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察觉到自己伤口已被妥善处理,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但更多的仍是警惕与疑惑,目光在这光怪陆离的洞穴中游移,试图寻找答案。
“我们当然是你的救命恩人!至于鬼这地方嘛,嘿嘿,咱们也是初来乍到,摸不着北。”秦富贵边说边在男子不远处找了个看似稳固的石块坐下,目光炯炯地审视着男子:“你是何人?不仅受伤严重,还身中剧毒,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男子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道:“在下沅江,本是外出办事,却不料途中遇劫,遭了暗算。”
月昙和陈青玄只是静静地看着沅江,并没有开口。秦富贵坐得近,他起身走到沅江身边,用手指勾了勾他的衣衫,笑道:“沅江是吧?你这夜行衣的打扮,配上这伤,跟我说是办事遇劫。逗我呢?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免得本公子动手。”
沅江面色一紧,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明鉴,沅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秦富贵没有理会,他走到陈青玄的身旁,将手肘抬高了放到陈青玄的肩膀上,得意地说道:“瞧见没,咱们陈道长,那可是有真本事的,一张真言符下去,保管你竹筒倒豆子,啥都往外蹦。所以啊,我劝你还是自己还开口。”
“各位公子,姑娘。在下说的真是实话。”沅江急切地想要起身,他解释道:“各位恩人,在下真的是外出办事途中遭遇了劫难,至于夜行衣,实则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看你能编出个什么花样来。”秦富贵悠哉游哉地坐回原位,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洞穴内,荧光闪烁,沅江好似在思考这件事该从何处说起。等了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乃受主家之命,前往幽冥之地,护送一件稀世珍宝。此物定于正月初一拍卖,为保万无一失,我们夜行昼伏,谨慎行事。”
月昙对珍宝并不关心,只是问道:“你身上的毒是从何而来?”
沅江对此却闭口不言,显然不愿多提,他的固执让三人无从下手。陈青玄问道:“可需要用真言符?”
“不用,即便他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秦富贵自信地说道:“他双手有老茧,又是奉主家的命令行事,想来那毒素也是那主家所下。我说的对吧?”
月昙点头表示赞同,并补充说道:“你体内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但之前治疗时,我们却能将它抑制住,这说明这毒并非快速致命之物,你之前也应该服用过少量的解药或者控制类的药物。你这次毒发应当是没有来得及服用控制的药物导致的。”
秦富贵接过话茬,笑得意味深长:“能养得起死侍,那想必是家中富裕。还与幽冥有往来,那就不可能是朝廷之人。家中还能提供长期喂养死侍的药物,我真是好奇,你到底是哪位医药世家养出来的人呢?”
陈青玄也难得地开口问道:“你们主家中,可有法力高强的修道之人?”此言一出,洞内气氛又添了几分凝重。
三人目光炯炯,静待沅江的回答。而沅江见月昙三人已经猜得七七八八,索性就不再隐瞒:“诸位所料不差,此事牵涉甚广,涉及机密之事我若泄露半字,必死无疑。望诸位慈悲,留我一条生路。”
月昙静默片刻,思绪飘远:医门中何时出了此等败类?七年前的医门还是一片和煦,如今却已腌臜不堪,让她不禁轻叹。
她回过神来,目光温柔却坚定:“你可愿摆脱主家,重获自由之身?”
“可以吗?”沅江挣扎着仰起头,目光渴望的看了眼月昙后又黯淡下去,“主家研制的毒,岂是这么容易解除,是我妄想了。”
“未试怎知不可为?”月昙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沅江苦笑,道出实情:“即便诸位妙手回春,有些事我依旧不能严明,否者必将全身溃烂而死,这位道长应知此中苦楚。”他把话都说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投诚。
月昙三人到一侧商议之后提出条件:“我们可以救治于你,但也需你告知我们所护送之物的大致信息。”
沅江思虑了好半晌才点头应允。然而,就在此刻,洞穴中的矿石与蘑菇开始出现异样,它们的上方浮现出沅江的过往。从孤苦无依的孩童到冷酷无情的杀手,每一幕都让人唏嘘不已。看着眼前的画面,月昙心中五味杂陈。
幼时的沅江是孤苦无依的孩童,被卖到主家后,经历了很残酷的训练期,这一幕幕都让人同情。可成长起来的沅江却又让他们如此憎恶。因为主家的命令,沅江成为了他们眼中十恶不赦之人,可谓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秦富贵怒不可遏,剑尖直指沅江:“你这恶徒,竟还妄想我们救你!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秦三儿,切勿冲动,莫要坏了月昙的考核。”陈青玄眼疾手快,拦下秦富贵。
月昙望着眼前这一幕幕,对于救或是不救心中挣扎不已。救,怕他再次为恶;不救,又觉其尚有良知,于心不忍。
沅江被自己的过去震撼得呆立当场,他眼眶湿润,泪水无声滑落。他低声道:“诸位恩人,算了吧,不必费心了。以前做恶之时,只是想着自己要活下去,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活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秦富贵满脸愤慨,赶紧说道:“瞧见没,月昙,他自己都说了不救,咱们何必多此一举?就应该这般,让他死在这里为他之前所做的恶事赎罪。”
月昙未理会秦富贵的劝阻,淡然言道:“世人皆道恶人之泪,犹如豺狼哀鸣,不过是引人怜惜的手段。可今日你落在我的考核之中,我意欲救你,只是你若不付出些代价,我又心有不甘。你的手或者足,你需择一弃之,以作救赎之誓。”
沅江眼中满是不解与惊愕:“姑娘,我这等罪孽深重之人,你缘何还要相救?”
月昙直言不讳道:“你,不过是我试炼的一环。救或不救,我心亦存挣扎,但见死不救又违背山庄祖训。所以你,我救了,因为职责所在。但不白救,索取你的手或足,乃是为了公道。当然,抉择在你。”
沅江未做过多思量,抬眸间便决意舍弃右手,誓言余生不再执刀为恶,唯愿以善行赎罪。
月昙以银针引导,辅以陈青玄的道术,将沅江体内余毒尽数逼至右臂。只见其整条手臂逐渐转变为青紫色。秦富贵剑光一闪,手臂断裂,沅江硬是紧咬牙关,未发一声痛呼。断臂之处,黑血如墨,触地即冒起滋滋轻响,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这洞穴之中更显诡异。
为沅江止血之后,月昙语带威严:“你应当知晓我等并非凡夫俗子,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若你之后再行作恶,就会触发我留在你体内的气息,我亦会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取你性命。”
言罢,她轻挥衣袖,周遭矿石蘑菇化为齑粉,尘归尘,土归土。
沅江连声保证,口中满是弃恶从善的话,然,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再次昏睡过去。
秦富贵虽不想救人,但月昙坚持他也并无异议,此刻见沅江昏睡,他才凑到月昙身边问道:“月昙,他的手是你故意废的吗?”
“是。”月昙很肯定的说道:“之前的解毒丹就已化去他体内的大部分毒素,放血足可保命。但我取其臂,意在让他铭记今日之痛,彻底告别过往。”
她望向二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问道:“你们可会觉得,我此举过于狠厉?”
秦富贵与陈青玄皆摇头,笑言此举甚好,作恶之人,无论缘由,皆应承受后果。气氛随之轻松,三人转身欲察沅江情况,却愕然发现,他连同石板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冷硬石壁,浑然天成,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变动。
狭窄的洞穴开始延伸出一条曲折的小道,两旁蘑菇与矿石散发着柔和光芒,不知其到底通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