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竹和凌云风终究是等来了他们想等的人,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那个活在传说里的女人终于现身法场。
门口的守卫快速的来到呼延必烈的前头,将门外的情况告知与他,呼延必烈却一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坐在那个位子上不屑的看着底下的一众人,片刻他扬了扬手道:“带她进来。”
守卫立刻的来到门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子跟在守卫的身后从容的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女子一袭白色的布衣,身着素衫,身上并未佩戴任何的首饰,与身着华丽的呼延必烈截然不同,她的脸上戴着一帘黑色的面纱,双手放在身前,看不清面容和神色。
尽管在场的人无法分辨眼前之人是否是那赫赫有名的女首领贺兰嫣,但呼延必烈与她势不两立,旗鼓相当,她自然一眼便能认出这个与她周旋已久的女子,凭借她一人就轻而易举的突破重围,单枪匹马的杀到了他的营帐,最后还能有本事全身而退。
这样的对手,他自然不会认错。
况且今天这个局就是为了她而设的,此诱饵乃是她身侧一直跟着的孩子,她对这孩子不是一般的重视若,十四部的人都知道贺兰嫣身边有一位能文能武的小将领亦是贺兰嫣的臂膀之一,因为内战,贺兰嫣的父母皆为了保护部落的子民而战死,只留下贺兰嫣一个孩子,她并无其他兄长,所以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了起来,加之贺兰嫣从小便学习武艺,精通各种兵法,在战场之上更是战无不胜的女将军,有勇有谋,更懂得进退,所以手底下的人才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于她。
自古战争最为受苦的便是百姓,贺兰嫣与呼延必烈最大的不同便是,呼延必烈残暴至极,不仅残忍的杀害自己的手足,还不制止的发动诸多战争,丝毫不顾百姓的安危,永远的利益至上,这次的内战,死在他手底下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
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一国的君主。
如今他自信满满的做了一个局,使得贺兰嫣不得不现身以对,他卑鄙的利用了贺兰嫣有他却没有的道德廉耻做了一个陷阱,而他则坐在制高点等着自己的猎物落网。
果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女子走到那位少年的跟前,无视身侧所有的敌人和目光,她蹲下来,摘下自己的面纱,少年似乎瞥见那一抹白色,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经过酷刑,他的身上早已伤痕交加,原本稚嫩的脸上此时沾满了血迹和疤痕,触目惊心。
女子抬起手,悄悄的贴在他的侧脸,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呼延必烈自然是等不急看她败在自己脚下,高声道:“我早说过你我终究会再见,而你会永远败在我的脚下。”
他语气尽是嘲讽和不屑,仿佛早已将自己比作这场战役的胜者。
女子站了起来,耳朵上挂着的面纱被风吹走,露出一张年轻而艳丽的脸,若是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就此相信这传闻中的女中豪杰贺兰首领,竟然长着这样一张惊艳的脸,她的瞳色偏浅,像极了那些古言中的神女。
此时她依旧淡定,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位趾高气昂,高高在上,卑鄙恶劣的所谓“君主”。
片刻,她道:“呼延首领何必做到此地步,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呼延必烈自然不会听她这些堪称是“废话”的言语。
脸上的鄙夷更是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他将自己腰间的刀抽出,随后刀尖直指贺兰嫣所在之处,贺兰嫣只身赴约,身上并未带着任何的能够看见的武器,因此呼延必烈越发的放肆,就连言语也变得癫狂起来,“贺兰嫣,你我本是一道在这荒漠之中长大,是同源,你一个女人,竟然还妄想颠覆这王朝,简直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这话难听的不是一丁点,淮竹握着的手紧了紧,凌云风与淮竹不同,淮竹此时正忿忿不平,而凌云风则不停的观察着周围的动向,他与和贺兰嫣从未相识,但从南寻的言语之中,他对这位女子充满了敬佩之意,他自小便同南寻一道长大,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既然他决定信任这位贺兰首领,那他们定然有自己的后招和安排,如今他们的出现是个意外,亦是一个呼延必烈无法预知的变数,只要他们行踪并未暴露,那这次他们就会多一分的胜算。
贺兰嫣脸上的神色竟一丝未变,仿佛他这些不堪入耳的话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付出情绪的事,她的眼尾上处有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看人时虽不含任何的情绪,却足矣动人心魄,也难怪就算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呼延首领能够容下她如此之久,即使是在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仍然不愿就此放过这样一位天下间都难寻的女子。
贺兰嫣直视他的对着自己的刀锋,道:“你还是像从前那般无耻,上不台面的家伙。”
呼延必烈听完彻底爆发,他将刀落在脚边,大喊道:“等你跪在我脚下祈求我放过你之时,我就不信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嘴硬。”
眼看周围的守卫皆蠢蠢欲动,贺兰嫣从自己的衣袖之中拿出一个物件,呼延必烈在瞧见之时瞳孔剧烈骤缩,他额头之上的青筋暴起,就连握着刀的手都紧了几分。
贺兰嫣高傲的看向他,不带一丝的畏惧,“你该知道这是何物吧。”
呼延必烈这一生恶贯满盈,死在他手底下的亡魂不计其数,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吧,是人皆有弱点,就连这位双手沾满无辜之人鲜血的狂徒亦是如此。
呼延比烈此时脸上的神色可谓是精彩,贺兰嫣将手中的物件仍在了他的面前,呼延必烈死死的盯着那串红玛瑙的珠链,似乎是要将他盯出一个孔来。
贺兰嫣道:“今日我若是不能全身而退,那这珠串的主人定然会恨上呼延首领一辈子。”
呼延必烈怒声道:你把他如何了……我问你,你把他如何了?!”
一声比一声高亢,周围的人皆为之一颤,呼延必烈已然被彻底激怒。
贺兰嫣轻笑一声,宛如一片血地之中滋润而生的地狱之花,她眼眶变得猩红,“怎么了,那那些无辜死去之人,我且问你,你把他们如何了?”
二人陷入了争执之中,法场的气氛一度冻结,贺兰嫣道:“他只是同我站在了一处,我们渴望安稳,喜乐平安,这何错之有。”
呼延比烈已然听不进所有,他怒吼道:“我问你他在那?”
贺兰嫣冷声道:“他说,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在武魂坡救下了你。”
呼延必烈手中的刀竟落在了地方,咣当一声,刀上折射出他脸上此刻的神情,方才的怒火瞬间化为了不解与悲愤,他失魂的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凌云风此刻终于看清了贺兰嫣的目的,她在拖延时间。
在等那支能够解救水深火热的箭到来。
呼延必烈同贺兰嫣定然发生了一件令二人都无法释怀之事,而那个人正巧存在二人之间,这才会让贺兰嫣敢于用为把柄,自身一人来到此处,只为拖延时间,救下这个孩子。
法场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呼延必烈陷入了无尽的无望之中,片刻之后他揉了揉脸,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
“对啊,他就该后悔,后悔救下我……”
“是啊,我没死,他该难过了!”
……
他此时的话语颠三倒四,显然已经变得不正常,然而贺兰嫣的目的并非是激怒他,而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希望那位先生所言皆是对的,贺兰嫣手腕内侧皆是毒针和暗器,她与呼延必烈是死敌,但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将小孩送出去。
一人又如何,她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凌云风算了算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
呼延必烈咬紧牙关道:“我放你走,但我必须知晓他此时究竟在何处,是否安好。”
若是贺兰嫣不知晓其中的玄机,何人会信这恶贯满盈的魔王竟然会用如此低下的语气去祈求一个的安康,真是该死。
贺兰嫣抬头望了一眼天上,此时云雾聚集在一处,乌云密布,遮住了所有的日光,这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贺兰嫣淡淡道:“他说,他此生都不愿再见你。”
呼延必烈像是知晓了一个无法挽回的结局,他不禁冷笑着,他不怕死,不怕天下人的臭骂,不怕粉身碎骨,不怕万劫不复,不怕地狱人间,不怕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如今却怕了那个不愿再见自己,不愿回头再看一眼自己。他想成为这世道的王,推翻所有的理所当然与不公,立于九州之上,万人不可及。
因此无论付出什么都是值得,死的人是因为他们本就该死,他有什么错,错就错在自己如今才醒悟。
那些在暗夜里滋生所有罪孽与仇恨都是他踏着鲜血而行的台阶,他永远的死在无边的永夜里。
在永夜之中,重获新生。
“好啊,他最好别死了,否则我做鬼也不会就此放过他……”
这是他们都逃脱不了的宿命。
贺兰嫣无声的凝视着这个万恶不赦的疯子。
……
萧子晏握着的茶杯,陡然掉落在地上,锐利的碎片撒了一地,白瓷底泛着一丝的青色,寒霜从外推门而入,萧子晏顿了顿,低声问道:“是南边有消息了吗。”
寒霜无声的摇了摇头,萧子晏闭上眼,撑着额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冲撞着他的头脑。
寒霜见状着急道,我去请大夫。而后冲出了门口,萧子晏低声喊道:“回来。”
寒霜无措急忙道:“殿下如此不舒服为何还不请大夫啊!”
萧子晏额头冒了虚汗,双手微凉,这都过了好几日他却还未有消息,看来定然是途中出了什么事,虽说他是南疆世子,依他的本事不会有差池,但他身边毕竟就只有苏邵青一人,此时的状况着实诡异的令人担忧。
他午后还需去一趟杜尚书府上,不能让人看出半点的端倪。
“无事,只是头疼了会,现在没事了,你且先去备车,我稍后便到。”
即使萧子晏如此说道,但寒霜的担忧半分未消,却也只能离开前去备车,萧子晏低头看着一地的碎瓷片,苦笑一声,随即忍着疼痛起身换衣裳。
至杜尚书府中之时,管家直接将他带到了正厅,杜令没一会便到了,给萧子晏行了礼,萧子晏回礼,道:“杜尚书客气了。”
杜令已年过半百,却依旧意气风发,毕竟是一步一脚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如今又是天子身边的最得势之臣,只是萧子晏仍未想明白,为何杜令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见他,如今朝中无数双眼睛正盯的正紧,而他那位父皇最痛恨的便是结党营私和拉拢权臣,虽说他与杜家之间有薇夫人和母妃这层关系在,可如今母妃早已过世,现在若是突然有了往来,难免不会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言论,杜令是当朝为官之中难得的清臣,从不攀附任何势力与权贵,只为天子做事,这亦是皇帝信任他的原因之一。
杜令命人上了茶,温声道:“殿下请喝茶,说来我与殿下亦是许久未见了,殿下可一切都安好?”
最怕的便是突如其来的关心,萧子晏抿了口茶,笑着回道:“是啊,许久未见了,我一切都好,杜尚书呢?”
杜令道:“我也一切都好,多谢殿下的关怀,之前从犬子口中多次提及过殿下之事,在此亦多谢殿下对景文的关照。”
萧子晏闻言,挑了下眉,杜景文竟在杜令跟前提过他们一道玩乐之事,他不曾记错的话杜景文一向家教森严,杜令只此一子,自然望子成龙,那杜景文如此提了倒像是他带坏了好人家的孩子一般,萧子晏嘴角弯了弯,有意思。
杜兄没被打断腿当真是庆幸,萧子晏心中没心没肺道。
杜令却并未有所在意,而是道:“殿下同我那没什么心计的儿子不同,您志不在此。”
子晏有些猝不及防,这话为何意,敢情是担心自己一股脑的将自己那没什么脑子的儿子一同拽入狼窝么?
这话中之意,想要不懂才难呢,他这是看清了一半自己的伪装啊。
萧子晏最不擅长的便是应对长辈,但不代表他就只能一味地忍让。
“杜尚书想多了,我与杜兄之间只谈风月与乐趣,并无其他,杜尚书不必担忧犬子会坠入虎狼之口。”
萧子晏语气极淡,却一点情面都不想留下,他欠情的不是杜家,而是薇夫人一人,这么多年,他孑然一身,从未靠过谁,从前不会,现在亦是。
回来更新了,不出意外这几天都能更,假期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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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