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萧子晏和凌云风一起用了早膳,萧子晏的表现一切正常,而凌云风的心思再也不打算藏着半点甚至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叫他祈雪,萧子晏终是忍了又忍,无奈之下,只好低声呵斥道:“你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么,无法无天。”
凌云风瞧着他生气的模样,竟然笑出了声,眼下也不能当着一众人的面再继续逗他,只好就此收敛作罢。
“一会我送殿下回去。”
萧子晏没吱声,自顾吃完了最后一块糕点,早膳过后,苏邵青在前驾着马车,二人同坐于马车中。
萧子晏今早起来便开始头疼,想来是昨晚那壶酒太过烈,导致现在他的脑袋还是有些疼,马车内寂静无声,萧子晏干脆直接靠在马车上,闭上眼,也不顾车上还有一人,就睡了去。在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瞬,萧子晏听见了一道极其温柔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边,“睡罢,到了我会叫醒殿下。”
萧子晏往里挪了挪,就此睡去。
到府中时,已快过午,寒霜和管家在门前候着,萧子晏下了马车后就打算转身就走,奈何身侧还有一个缠人的家伙,凌云风轻轻的抓住了他的一角衣袖,萧子晏有些许的烦躁,漂亮的眉眼微皱,催促道:“还有何事?”
凌云风低声而笑,“祈雪莫要忘记答应我的事。”
萧子晏扯回自己的袖子,轻声回道:“知道了,在人前别这么叫我。”
凌云风点了点头,侧眼便瞧见了他微红的耳尖,了然于心。
萧子晏想了想,补上一句,“你的府上有几个侍从伺候的不错,只是有些事还是世子亲力亲为的好。”
萧子晏转身进府。
凌云风转身上了马车,回府之后,将苏邵青叫进了书房,苏邵青并未理清自家主子的意图,只是觉着方才五殿下最后告知世子的那一句意中有意。
凌云风出声道:“南疆近期是否有书信往来?”苏邵青想了想,“并无,殿下是否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今日萧子晏所言,想来是南边有了动静,而父亲却并无书信而来,只怕这其中是出了什么岔子,京城是一座巨大的囚笼,所有人都是掌权者的掌中之物,生杀予夺仅凭他的一念之间,凌云风滞留京城太久,始终会成为父亲心中的一块大病,也是最大的软肋所在,南疆二十万大军,四疆四十万大军终究是皇子最忌惮的存在,此心腹大患一天不消,皇帝便一日不会将他放回南疆,他就是一枚制衡的棋子,如今南疆消息尽失,这便是最坏的状况之一。
凌云风卸下多日温和的面孔,抬起眼,对苏邵青道:“我这就书信一封,即刻让宋三好快马加鞭赶回南疆,时刻关注皇宫的动向,看来是有人待不住了。”
“找个机会将那几个侍从替了吧,我不想再瞧见此情形的出现,我府中绝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五殿下来过我府上的消息也尽数封锁。”
苏邵青领命而下,凌云风心中似是有一小船,明明在平稳的向东流,却突然遇上了激流,让平静的海面,激起千层浪花,他必须成为最后的胜者,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
他的意中人,是最温柔强大的存在,他自然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连家都回不了的废物。
此时皇宫之中,流言四起,引得太后震怒,殿堂之下跪了一干人。
冯太后冷眼而观,身侧的宫中女官朗声道:“太后娘娘说了,若是先下谁先交代出起因,便可从轻发落,但若是发现此流言的罪魁祸首,直接拉下去杖毙。”
一干人被吓的不敢抬眼,愣是未发一声,太后此时从幔帐中起身,缓缓的走至众人眼前冷言道:“若是谁人愿意道出那女子现下所在之处,哀家也会从轻发落。”
堂中还是寂静无声,就在此时,四皇子自前匆匆赶来,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太后眼前,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四皇子也不顾自己额头上弄出的伤口,不卑不亢道:“子恒不孝,未能听长辈之言,娶长辈之爱,在此向太后娘娘谢罪。”
冯太后被气的不轻,宫中六位皇子,一位出嫁和亲的公主,太后最喜爱的便是四皇子,出自自己母家,又自小养在自己膝下,平日里别提多宠着了,即便是到了此时,他不愿听从自己的命令,娶礼部尚书之女为妻,简直是固执的愚不可及,太后极少的有对这位四皇子冷言相对的时候,只是此时想来是气上心头,冯太后直言道:“你与那江湖之女之事如今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那礼部尚书之女知书达理,温婉可人,你到底为何不满意,非要提及一位江湖的粗鄙女子让我和你母妃寒心,你可知若不是我此时拦下了消息,这事怕是又会传到你父皇的耳朵里,子恒,这并非是你能决定的,礼部尚书膝下仅有一女,她也是这京城世家女子的典范,只要你娶了她,我们冯氏一组依旧可以站在那个位置之上,她母家的势力也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啊……”太后越说越激动,也顾忌不得这跪了满屋子的人。
四皇子着实被这一番话说傻了,他当即站了起来,试图阻止太后所言,太后此时的目光却变得狠厉起来,“顾忌这些人做甚,反正都是些不听话的狗奴才,宫里最不缺的便是奴才,子恒你听哀家与你说,哀家……”
四皇子微微颤颤的站着,他努力的让自己站直了身子,随即抬起苍白无力的脸,“太后娘娘一直以来的照拂,子恒铭记于心,永世不会忘只是若是让子恒以牺牲一位女子的婚嫁之事来成全自己所谓的大义,请谅解子恒,无法做到,太后娘娘,我退下了,过些时辰再来看您。”
四皇子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膝盖和额头上传来微微的疼痛感,他却全然不在意,抬起头,往前走。
四皇子走后,太后让所有涉及的一干人都永远的闭上了嘴,此后太后震怒,下令闭关休斋一些时日,任何人都不予求见。
四皇子勇闯泰安宫的事迹很快便传到了萧子晏的耳朵里,萧子晏听后,愣是笑出了声,寒霜端茶上来,瞧见自家殿下乐得如此开怀,也不禁笑了笑,许久未见殿下如此轻松的笑着了。
萧子晏将纸条扔进了火炉里,深秋到初冬的时节,总是难熬的冰冷,府中各处早已备上了炭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寒冬。
萧子晏身上披着白色的狐裘,纤细的手撑着下巴,右手则缠绕着一串深色的佛珠,衬着白皙的皮肤,手上的青色纹路清晰可见,看着火炉中燃烧着的火焰,一股暖意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萧子晏起了兴致,“你说说我这好四哥,原来当真是个痴情种,可真没瞧出来啊,先前。”
寒霜也道:“是啊……先前确实瞧不出来,我也以为这四皇子会是纨绔到姬妾成群的那干系人,如今看来,传言未必都真。”
萧子晏盘着佛珠,细细的想了想,“我这四哥一向乖巧听话,太后和他母妃说一不二,他不敢吱声,这次竟然如此果决,看来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您是说,他的底线是那江湖女子?”寒霜有些疑惑,不敢相信,堂堂的京城四皇子殿下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竟然真的看上了一介江湖女子,也怪不得太后会震怒,司晋帝也不应允。
萧子晏心道,是啊,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好吧,他也没资格说他的四哥,毕竟他也是大逆不道之徒。
管家迎了上来,手中拿着一个食盒,萧子晏瞧着熟悉,猜到了从哪来的,就直言问道:“他人呢?”
管家自然知晓自家殿下所问何人,“世子放下东西后便匆匆离去了,并未提及其他,只是让我给殿下捎句话,今日事务繁忙,待立冬时节,定会亲自来府中与殿下相聚。”
萧子晏撇了撇嘴,就只殷勤了一阵,就开始敷衍了事,萧子晏声音听不出情绪,“把东西放下,你们先退下吧。”
管家和寒霜相继退下。
门外,二人面面相觑,寒霜轻声问道:“殿下何时与世子走的这般近了?”
管家摇了摇头,道:“不知啊,只是这些日子世子总往我们府上跑,勤快的很,每次不是带着许多好吃的就是好玩的物件,不重样的,殿下每次瞧着嫌弃,待世子走后又将物件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房的柜子上,视若珍宝啊……”
寒霜心中直冒冷汗,是他想的那样么,他不敢过问殿下的事,只是如今他与世子的距离是否太过了些。
管家轻叹一声,“这些时日,我总能瞧见殿下笑。”
熹妃娘娘走后,殿下还是喜欢笑的,却从不是真心的,与世子在一处时他能瞧见殿下久违的笑,而且都是真心的。
寒霜低下头,管家摸了摸他的脑袋,拉着他离开了房门外。
屋内萧子晏闻着食盒散发出来的香气,还是放下手中的书籍,打开了食盒,竟是一盒桃花酥,萧子晏吃了好几口,最后才顾得上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满意的将食盒盖上,瞧着窗外的雾气,深重的笼罩在外,也不知何时才能艳阳高照,到了那时,想来紫禁城也该下第一场雪了,他很想,很想母妃。
凌云风将食盒送至萧子晏府中后,策马出了京城,刻意的隐藏了踪迹,到了郊外的一所空宅子,凌云风将脸上的伪装卸下,屋内光线昏暗,凌云风在空荡的屋子内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此时与之想见之人抵达,凌云风沉声道:“身后是否跟了人?”
那人神色匆忙,点了点头,凌云风对这苏邵青使了个眼神,苏邵青会意,随即退下,将门带上。
屋内更为昏暗,只有一束模糊不清的光线,那人道:“公子。”
“长话短说。”凌云风点了下桌面,宋三好松了口气,言简意赅道:“公子猜的不错,有一大军约一万人在一月前驻扎在了我们的边线一千里外,以至于之前的书信无法互相传达,此行我怕打草惊蛇,走的小道,到南疆城时,发觉城内早已戒严,便直接去见了将军,将军对此事此局仅让我带句话给公子,围城之困,尚不可解。”
凌云风心中有了数,此局是内忧外患,父亲亦坐镇城中,那外贼尚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内忧早已泛滥成灾,父亲需要时间,便能重整大军。
而他便是最后的那一枚将军棋。
让凌云风想不明白的是此时的外敌,其一不可能是司晋皇帝所为,皇帝如今可调遣的军队尚只有宫中的御林军,锦衣卫,暗卫,和一些零散的常任守备军,这些时日凌云风各处奔走,据他统计,人数不会超过一万人,而如此大的人员调动,宫中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其二,那就只有边疆一直虎视眈眈的匈奴,只是他们此时出兵的目的,也太过怪异,凌云风推断,或许是他们内部也出现了极大的动乱,才导致了这一时局的出现,如今他远在京城,解不了南疆的围城之困,自己倒也成为了京城里的困兽,说来可笑。
凌云风无声的叹息,沉声道:“将消息压下去,切勿传到九州各地,另派淮竹和南寻帮我做件事。”
“这事是重中之重,一旦有了结果,必须快马加鞭的给我将消息送来。”
“是,公子,将军还有一句话,希望公子保重身体。”
凌云风听完终于轻笑了声,“这句话,是我母亲所言罢。”
宋三好挠了挠头,“是夫人所言,也是将军之意。”
凌云风趁着黑夜赶回了京城内,他第一时间并未回府,而是在转角处提前安排好的马车上换了身衣裳,让苏邵青先回府,自己慢慢的走去了萧子晏的府中。
凌云风到时,萧子晏正在书房内与原慕商议一些事,寒霜进来禀报时,原慕听个正着,只是并未当下质问于萧子晏,而是无奈的叹息一声,随即道:“你之事,我本不该过问太多,只是你既唤我一声老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的,子晏,切勿让自己置于无可挽回之地。”
萧子晏点头而应,“多谢老师提醒,子晏定当铭记于心,今日之事我改日定登门拜访,向先生说清道明此事。”
原慕应下,跟着管家离开了府中。
须臾,萧子晏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心中的郁结却仍然久久不散,凌云风进门瞧见的便是这一幅好看到极致的美人图。
萧子晏手中掐着一颗珠串上的一颗珠子,手腕纤细缠绕着一根红绳,长发披散,未束起,如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夜色之下,交叠着细长的双腿,身上披着一身白色的狐裘,里衣是淡青的,曲起的手腕,落在烛火之中,一张好看的皮囊,也可以是世上最锋利的匕首,杀人一刀见血,见血封喉,诱人入深处,偏偏浑然不知。
世子:美人计!(哇偶)
萧子晏:你怕是有什么大病……(傲娇本娇)
啊啊啊,我难受,没存稿,只能靠我的飞毛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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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