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绪 第40章 四十

十一在上课铃响时见到了黑部校长所说的泽田老师，此时的她站在教室门口，对于自己的座位在哪儿没有概念。本来她想等所有人都坐好后捡一个剩下的位置坐，但似乎今天还有人迟到，所以对着那两个空位她犯了难。

“黑羽？站在门口干什么？”泽田是C组的班任，教的是数学，看到十一还没干的头发心下一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今天既然来的早，就快去坐好，我们今天不讲课，改做一套测试卷。”友善的拍拍十一的肩膀，泽田指着窗边的位置说道。

顺利的得知自己的座位所在，十一点点头，但在过去的路上，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脚勾了一下。

〔如果是黑羽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要摔一下的。〕十一不是没有发现做小动作的人，但她还是顺势倒了下去，双手撑地后，她略回头，看到了故作惊讶的一个女生。

“哎呀，黑羽怎么摔倒了呢。”伴随着响起的，是毫不客气的嘲笑声，就好像大家都在笑话她笨，连走路都会摔跤一样。

“是呢，怎么就摔倒了呢，大概是因为路中间突然多了一条碍事的狗腿子吧。”十一扶着桌脚爬起来，也学着大家的模样笑着，只是这次，带头说话的那个女生突然就拉下了脸。

“你骂谁呢？”工藤明美拍案而起。

“我骂□□不住自己的腿，你这么生气干什么，难不成你是那只狗？”十一故作惊讶，学工藤说话的样子倒把工藤本人气了个正着。

“你！”

“好了，现在是上课时间，工藤要注意自己的行为。”泽田微皱眉表示不满，但他没有批评十一，只是用手势示意她不要呈口舌之快。

看见泽田没有一味指责自己扰乱课堂秩序，十一也算是信了黑部所说，于是她也暂时收了针锋相对的心，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被点了名的工藤则只好气呼呼的坐回去，但心中计划着下次使坏的事。

拿到测试卷后，十一转着笔，总觉得有些熟悉。

这仿佛，是她在刚成为九条的那五天，曾昼夜不息学习过的知识点，那这么看来，这一世与上一世的科技和知识应该是通用的，那她就不用重新再学一遍了，算是个好消息。不过黑羽似乎也不是什么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这套卷子要做的对错参半一些吗？还是错七对三？

十一正思索怎样的水平更符合黑羽的人设时，泽田还以为她是苦于题目一个不会，于是他走到她的桌边，抬手轻叩了下桌面。“黑羽，我知道这套题目对你很有难度，你尽力完成，下课后帮我收卷子送到办公室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十一抬头看了眼泽田，没接话，然后默默又低下了头。

如果说这套卷子对黑羽来说很有难度的话……十一转了转笔，决定挑几个看起来简单的题目完成。

课后，按照泽田的要求，十一收齐全组的卷子，跟着来到了教师办公室。因为她的座位是在边排的最末尾，所以卷子收完后，她的这张便在最上面，挑拣着写的答案让卷面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泽田拉了张椅子放在桌边示意十一坐下，而自己坐到办公桌前时，顺手就抽了一支笔准备开始批改。“悠太告诉我，他今天在门口检查风纪时，你来的很早，而且是跑着来上学的。”

这让十一想起了早上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男生。“昨天弄丢了兼职的工作，所以暂时不用去打工了。”所以他叫悠太？十一复又仔细观察了下泽田的脸，这才发现他与早上碰到的那人有些相像。

“千织，我给你打的那十万，应该足够你日常通勤和生活的，为什么不用？”

十万？十一想起了黑羽存折上的那十万，所以这意思是这笔钱是泽田资助的？那泽田和黑羽是什么关系？而且他现在直呼自己千织，看起来不只是个普通的班任老师。

十一的心中有了疑惑，连带着看泽田的眼神都带了点探究。

“我习惯了过紧凑的日子，这么多钱，不适合我用。”

“千织，舅舅不想看你把自己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

十一的眉头挑了一下，顺便推着自己坐的椅子向后退了一分。她是想过泽田或许与黑羽的关系不一般，但……居然是舅甥关系？这她倒是没有想到。但再想想黑部的反应，十一不得不怀疑，在桐和，没人知道这两人的真正关系。

“别再去打工了，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以后赚钱的机会多的是，或者说你搬来港区和我们一起住，这样我也能辅导你的课业，还能照顾你的生活。”

“舅妈不会有意见？”试探一问，十一看到泽田怔了怔。

“我们昨天正式离婚了，以后她不会再阻止我照顾你。”

这回轮到十一怔楞了。

十一觉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就像瞎子过河，每一步都得靠自己摸索。

泽田家和黑羽千织之间的关系似乎处的有些微妙，原来十一还在想为什么作为舅舅的泽田并不照顾黑羽，甚至还能让她在学校里被霸凌，但是现在听起来，他不作为或许又是因为这个前舅妈从中阻拦。

于是这会儿，十一想起了黑羽账面上的那十万块。

黑羽的生活拮据，账面上却有笔来源奇怪的巨款，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泽田特意给的，只是很明显黑羽也没有使用它的意思。黑羽宁愿自己辛苦打零工维持生活也不动用这笔资金，大概率是不想她的舅舅舅妈因为这笔钱再产生矛盾。

所以这样说的话，这对舅甥其实都很关心对方，只是泽田为了照顾外甥女最后离了婚，而黑羽为了不拖累舅舅最后过劳猝死，到底也就是便宜了自己这个借尸还魂的人罢了。

“我一个人住，其实挺适应的。”站在这个角度思考问题后，十一缓和了语气。

“那里虽然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最后财产，但住吉实在太远了，每天在路上就要多花很多时间。”叹了口气，泽田回过头开始批改试卷，一边改一边说道。“千织，省下这点时间，试卷都能多做几套，以后或许这种题目你就不会……”做不出来？泽田看了看唯一答了的几道题，居然都是对的，这倒真是意外。

黑羽一直以来因为忙着打工，学业跟不上，所以是留了一级的，什么科目都苦手的人，说成绩平平都算是收敛，不过今天这套卷子做下来，泽田有了点疑惑。

他转过头看了看十一，又看了看试卷，六十道题的卷子她完成了三分之一，但即便只有三分之一也是全对，于是他将这张卷子抽出来，复又转过来面对十一。“千织，这套卷子你其实都会做对吗？”

“我只做了我会的。”看着泽田的表情，十一觉得自己或许露馅了。

还是九条七绪的时候，她的人设是品学兼优好学生，而现在，她是成绩不佳的留级生，对她来说，这前后的身份转换也不过只有一天时间，所以做题的时候她只注意选几题完成，没注意自己脑子里还保留着三年优等生的做题思维。也就是这没有转变过来的思维模式，让泽田发现了端倪。

“你用三年级的知识点解了这道题。”泽田点着最后一道题只写了一半的答案，看到了十一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所以你其实是有在精进学业的对吧。”

十一揉了揉脑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装傻。

“如果你的学业都精进了，我可以试着向校长提议让你重新参加升学测验，通过的话就不用留级了，总归新学期刚刚才开始，还来得及改变。”

“在C组没什么不好的。”她还没跟工藤再掰扯一下呢。

“二年生的课业如果都没有问题的话，何必在这儿浪费一年，C组没什么好的，这里只有一帮欺软怕硬的学生罢了。”说实话，泽田自己都不想带这个班，班上的霸凌小团体他看见就心烦。如果十一能顺利重考上三年的话，他也去跟黑部申请带竞赛组辞了这个班任得了。

“舅舅希望我离开C组？”

“我希望你离开，只要你升上去我立马也申请去教三年生。”泽田本就是为了黑羽才跟着留在二年级的，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这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

十一知道这是泽田对外甥女的真实期盼，他对自己之前因故不能好好保护的事情也很在意，所以占了便宜的她也觉得自己应该帮黑羽脱离这个被霸凌的二年级，于是她起身，郑重的向泽田鞠了一躬。“那么，我会努力的。”

桐和学园有一个公开的规定，那就是在升学考试中失利留级的学生可以在新学年开始的一个月内申请一次重考，通过后依旧能正常升学，而重考分数则会予以张贴公布。

这个规定的出现，旨在不淘汰因故影响发挥的学生，但相应的，复考通过的要求会提高一些。

所以当泽田亲自带着十一来申请复考时，黑部捧着保温杯笑了。“黑羽同学没让我失望啊。”看到十一真的去找了泽田帮忙，黑部的心中甚是欣慰。“泽田老师能不能回来带三年生，可全看你的表现了。”

“啊，我尽力。”十一将复考试卷一字排好，从左至右依次开始填写。

复考是一个月内随时申请，但考完会当场出成绩，所以基本是学生答完一份，老师就跟着批改一份，因此若不是确实发挥失误，一般也没人申请这种氛围凝重的复考。

只不过十一并未觉得压力过大。

顶着探究的视线写完最后一个字后，她把卷子交到黑部手中，然后抻了抻腰，闭上眼睛养神，直到泽田轻叩桌面，她才睁开眼。她看到黑部已经整合了各科成绩，拿在手中时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线。“黑羽同学成绩还不错，看来确实不适合留级做二年生，那就回三年去吧，以后，要继续努力啊。”

十一被泽田推着出了校长室后，她看到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舅舅很开心？”

“当然。”他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自家外甥女真的有在精进成绩，他原本还以为她彻底放弃学业了。

“可我都还没有报工藤那一脚之仇呢，以及，早上在卫生间里拿水桶浇我的似乎也是她。”

“以后你是学姐，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她们。”

“也对。”十一淡淡笑了笑。“那以后在桐和，我是继续叫你泽田老师，还是……”

“当然叫舅舅，以后大家都会慢慢知道你是我泽田的亲外甥女，我看谁还敢再欺负你没有家人。”泽田捏了捏拳头，准备回去收拾搬办公室的时候再顺便宣传一下黑羽是自己亲外甥女的事。“所以千织，搬来港区和我们一起住好吗，家里还有空房间，我想弥补这些年对你的亏欠。”

“我想一个人住。”虽说泽田是一番好意，但十一思索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住吉的房子我很喜欢，这个距离也很适合锻炼身体，我以后大概会每天跑步上下学。”

“……你拿来去二十几公里锻炼身体？”泽田惊叹。

“这样不好吗？”

“啊……”泽田挠挠头，这么想来黑羽原先确实也挺喜欢跑步的。“那千织，你要不干脆去田径部参加比赛？据我所知，学校为了激励各大社团，是有设奖金奖励的，如果夺得很亮眼的成绩的话。”

“奖金？”十一的眼睛亮了亮，她还从来没见过设奖金激励参赛的学校。

“不过不多，能进关西地区赛的话是2万，能进全国赛的话再加2万，全国赛夺得决赛前5位，也就再加3万。”整个全国大赛赛程长，就算打到全国，奖金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个月工资多，所以奖金制度也不过是个额外的社团投资罢了。

桐和的体育社团成绩不算非常优秀，每年都是平平淡淡打到都大赛结束，所以黑部思索过后，用自己的小金库设了这个奖金制度。奖金按人头算，晋级几个人就发几份，去年刚试行时，也就田径部打到了地区赛，拿了个20万的部活资金。

“我要去。”不过这钱对泽田来说或许不多，但对如今的十一是笔巨款，所以她可太乐意参加了。

“我就知道。”泽田露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我和田径部任教练的宫本老师是朋友，我回去和他说一声吧。”

“谢谢舅舅。”十一的双手背在身后，忍不住开始盘算这笔钱到手后可以给自己添置什么物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