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栗嬗不怕有人找自己麻烦,但阿母却怕的不得了。
因为栗嬗是自己生的,她是什么性子,自己最清楚不过。要是把她逼急了,她的脑袋瓜只能想到玉石俱焚,完全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让栗嬗带着铚刀去汤府,她也是担心,直到听旁人说起自家的黑风正和它的小狗友一起等在汤府门口,估计是等着接栗嬗一同回来。
阿母这才发现黑风不是一般的聪明。
就像是在栗嬗刚刚到汤府做工的那天,自己不舍栗嬗离家那么远,便偷偷带着黑风一起去汤府附近蹲守栗嬗。那时就是为了如果栗嬗小脾气上来,不做了,自己好和黑风一起带她回家。
而那一路上,黑风不争也不吵,饿得肚子都扁出了咕咕叫,也像个乖巧的小孩没发出任何声音。
估计黑风也是在那个时候,无师自通地记下了它的阿母白天是在哪里给赚骨头钱。
阿母无比庆幸,自己平日会特意给黑风做些好吃的,甚至连它的小狗友也没落下,或许这让它在小狗友心中的地位无比高大。
因此也让黑风有了很多小狗友,只要它叫一声,附近的小狗都会一边汪汪地应和到一边从四面八方跑到黑风身边。然后和黑风成群结队,一起摇着尾巴霸占一整条路,井然有序地去河里玩水。
所以那一天,黑风才能叫动那么多小狗,和它一起在汤府门口等着接栗嬗吧。
可这次躲过了,下一次呢?阿母仍然不放心。她总觉得如果为了保护栗嬗,黑风因此不得不做些什么伤及自身的事。那宝贝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于是在黑风展现出自己的超好狗脉的第二天,栗嬗就被阿母强行留在了家中,黑风不需要再让其他狗给自己一个面子,从此,便只有其他小狗有求于它家的骨头了。
黑风的大哥身份也因此在周围流传,而那些和它一起接过栗嬗的小狗,在其他小狗眼中,都是是立过功的,是有骨头必然少不了它们的好狗。
阿母还是怕栗嬗跑去出玩,然后被坏人抓走,所以要求她在吃饭的时候来给自己送饭。
栗嬗不是很明白。但阿母不管,反正栗嬗必须得照做,并且还吩咐她,如果黑风没和朋友玩,那就带着它一起来它;如果黑风在和朋友玩,那就给它些面子,装作不认识它,自己一人带着饼和酱来。
对于这些条条框框,栗嬗很想说黑风应该看家护院,而不是混迹于田野。却看到阿母拿起竹竿,便立马吞下那些话,知趣地答应下来。
俗话说打一棒子给一枣。阿母深知这一道理,拿竹竿威胁宝贝后,一定要给她些什么安抚她,要不然次数多了,她的皮就会变厚。到那时,只是拿竹竿出来也吓不到她了。
正好栗嬗要阿母去汤府和阿夕告别,阿母便留了个心眼,在上午给人收完稻穗后,就那么去了汤府,先是和阿夕说了栗嬗要她转告的事情,硬给阿夕塞了罐昨晚有人特意送来的口脂。
然后又找到了汤夫人,要她把压在汤府,属于栗嬗的工钱都给自己。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阿母看上去憔悴如骨头,让人看上去觉得是冤魂现世来报仇。
汤夫人看到栗嬗的阿母,似乎就被吓到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慌乱之中竟是将自己最爱的茶盏都撞翻了。
茶盏因此磕了一个缺口,但汤夫人无暇顾及,只是惊呼道:“姊姊!”
阿母一脸厌烦,如果不是这汤府用钱把栗嬗骗进来,还早就不干不净和狼豺虎豹又勾结,又怎会吓得自己不敢放栗嬗出门?
说到底,这汤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嗯……和宝贝处的不错的那两个孩子除外。
阿母对汤夫人没有好脸色,她只想要拿到属于栗嬗的钱。更何况她不相信,汤夫人一点也不知道汤老爷在这府上做尽了什么肮脏的勾搭。
再过分一点揣测,汤夫人现在的吃食住行,指不定是不是通过隐瞒那些勾搭,然后得到的好处费,因此才有的吧。
眼见汤夫人又想说些什么,阿母直接开口道:“你把钱给我就是了。收到钱,你做的那些事我绝不会对外说半句。”
这话听着像威胁,汤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香茗品茗就要叫人上来把栗嬗的阿母拉下去。
还好汤夫人心中有愧,及时制止了她们,并要她们把钱该给多少给多点。拿到钱的阿母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钱赶紧跑了。
毕竟要是慢了的话,说不定汤夫人就会派人来杀人灭口据为己有了。阿母以前就吃过这个亏,如今必然得警惕警惕在警惕。
被视如蛇蝎的汤夫人怅然若失,她朝旁边满是好奇和不解的香茗品茗解释道:“方才妇人是我那位被穷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然后抛弃一切和他一起私奔的姊姊。”
“但是夫人您家不是在鲁地靠刺绣为生吗?”在品茗看来,那个妇人的指头如此粗糙,是不适合干这种精细活的。
品茗这边在脑子里想,香茗那边就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对啊,看刚刚那个夫人手指满是裂痕,想来就是不会刺绣的粗人。”
汤夫人感叹,“非也非也……”
姊姊未私奔前绣出来的布,一直都是有市无价。姊姊私奔后,他们家收入也减少了很多,还好汤夫人想出了仿造的法子。
靠着仿造姊姊的布,他们因此发家,汤夫人也得以带着一大堆的嫁妆嫁给了全家人都不认同的汤老爷,两人还一同来到了汤老爷出生之地,在此置办了宅邸过上了小日子。
当时的汤夫人没想到汤老爷竟是如此信不过,将自己的嫁妆花光后,便整日花天酒地。
汤夫人也没法去找娘家,虽说她靠着那些假布赚了很多钱,可为了让自己的嫁妆变得丰厚,汤夫人要死要活地,要汤家人把那些钱分一半给自己。
最终钱拿到了,但汤府从此也不愿见汤夫人了。
回娘家无法,汤夫人便重操旧业,又开始仿造姊姊的布。幸亏当初仿造时,怕有些人觉得不对劲,因此一直不让对远一些的地方卖。
结果正好方便了汤夫人,让她靠着那些针脚拙劣,线头繁多的布匹,过上了如今还算不错的日子。
尽管胶东王一直想来分一杯羹,但自己一直坚持不让,可自己怕他叫来背后的亲戚针对自己,便有意讨好其,还花钱替他摆平了不少人神共愤的事情。
再加上老爷和他都是一丘之貉,估计胶东王认为自己也是一样的。便歇了针对自己的心思,转而开始让福菊社出钱支持他的事业,并不惜承诺,事成之后必定有赏。
只是福菊社的掌柜一直不露面,让胶东王只能流着口水,看着福菊社依旧人来人往。
如今姊姊就在这里,要不把姐姐拉入伙?这样自己就能以此和福菊社制衡,赚不少钱。
到时候自己留一些,其他分给姊姊,也算是补偿她。如此一来也对得起她,谁也不欠谁了。
汤夫人仿造出来的布匹一直都是不怎么好看,但是足够便宜的存在。因此也能和福菊社分庭抗礼。
然而没过多久,从小门小户的婚宴上流出来的一匹布,上面有着紧密的针脚和从未见过的漂亮花纹。
这匹布,即将给这一带的布匹行业,带来一场腥风血雨。
福菊社的掌柜正在看自己收藏的布匹。她一直都致力于寻找新奇的布匹,然后通过给人一大笔钱,让那布匹只能在她们福菊社的买得着。
虽然价格昂贵,但是绝对精美绝伦。
可掌柜依旧不满足,她眼馋汤夫人的生意很久了。
见多识广得她早就见过汤夫人布匹原来的真品,现在所卖的那些只能叫造假。而他们汤家还知道分开骗人,汤夫人在这里卖假货,她的家人就在其他地方卖假货。
早在她准备花重金买下真品时,她便发现了汤家在造假。感觉自己被欺骗的福菊社掌柜,从此再也没有买过他们家的布。
其他跟风的人发现冤大头不出现了,也就不追着买汤家的布匹。汤家因此颓废了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们彻底撕开脸,开始低价售卖假货,这让汤家得以成功包揽低价的市场。
因此,现在掌柜想要吞下汤夫人乃至汤家的生意,是毫无惭愧之心的。
“掌柜!您看这布!”富贵的声音由远及近。
奇怪,他不是在休沐吗?掌柜将自己的宝贝布匹收好,又叫人打开窗来,方便她看布。
“这布、”富贵上气不接下气,“是我和平安一起在街上买到的。”
掌柜身边的人给富贵递了杯水,富贵一饮而下,总算活过来了,他吐字如珠,“我本是在休沐,看到平安和人起了冲突,本想过去看笑话,结果一看就发现,那人手上的布是我从没见过的好。”
“正好平安也看到我了,他眼神示意我过去弄到这个布。我就装作不认识平安,连忙跑过去当起了和事佬。然后让平安和对方各退一步。正好对方要卖布,我就高价买下,然后赶紧带着这布回来了。免得那人后悔,又把布要回去了。”
见富贵一个劲傻乐,掌柜便让人给他三枚小金钱,以此奖励他。不过平安现在在哪?“那平安呢?”
“平安他不放心,又跟上去揍了那人一顿,我担心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叫来官兵,把他们都抓走了。”
“那你接着休沐吧。”掌柜挥挥手,富贵下去了,吉祥就上来了。
掌柜对着吉祥说道:“你去找个人,把平安赎回来。”
“诺。”吉祥应走了。
处理完这些事,掌柜才有空欣赏起这块布,正好她最宝贵的布就在旁边,她便拿起来想要比对一番。
结果越看,她的眼睛越大。最后竟是叫来如意去找人,“去!你速去找出这匹布是谁绣出来的!但是一定记得要悄悄的,不能暴露!”
“诺。”如意急走而去。
与此同时,绣出这匹布的人却用她的手在田间劳作,时不时还出声唤一句她的宝贝,免得宝贝又跑到其他地方去玩了。
“宝宝!”
“唉,我在呢!我在抓鱼,阿母今天弄鱼吃呗!”栗嬗得声音从山间传来。
这丫头片子就只抓鱼,不过做和剃刺自己也确实不放心让她碰。阿母笑到,心中极其满足,因为自己的宝贝就在自己身旁。而且小讨债鬼最近没讨债了,改为当送金童子了。
一想到那些满是臭味的钱,阿母就能乐得笑出声。
阿母嘱咐道:“别抓多!到时候吃不了就得做酱,鱼酱你又不怎么吃,黑风也吃不了,就浪费了。”
栗嬗没回复,只能听到黑风汪了一声。
“黑风,叫你阿母回话!”
不一会儿,栗嬗才拖长着调子回道:“知道了!!”
见阿母和她家大宝贝撩完,周围一同劳作的人也不禁说起栗嬗真的是成熟了不少。
阿母明明很骄傲,但还是要谦虚否认:“可能就是路上踩狗屎,走大运了。”
“哎呦,你就别谦让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再怎么躲,它也一定会来。这不?你的福来了!”
而上一世在栗嬗得罪长公主前,一直都是栗嬗的福的这位,此时却在盯着人做豉汁。
说来也奇怪,他偶然吃到一道豉汁煎鱼,便想到苗苗喜食鱼。
于是边突发奇想,要张舍人找人来,做豉汁,到时随身带着,如果苗苗突然想吃鱼,自己就能弄来鱼,然后用豉汁给她煎着吃了。
一想到苗苗到时吃成花猫的脸,刘雭雭便笑出了声。
这让张舍人误以为是自己的笨拙逗笑了殿下,于是行为越发地滑稽起来。
却不想刘雭雭看到后直接指着他大声道:“你要做不来就别做了,别弄脏了我的豉汁!”
张舍人立马老老实实,手脚麻利的不似之前的狼狈。
太子殿内满是豉香四溢,而殿外,长公主的人却气得牙痒痒,本是好意给殿下送美人,结果殿下不领情就算了,还到皇后面前说了一通。
让皇后不得不把长公主罚一通,免得太子气不过,之后就连太后的话也不听了。
长公主现在正在受罚,可太子在干嘛?他在快活地做那什劳子的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