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词成了二零一的寝宠。他们都不清楚,亿词原本这个天都是会跑到宿管阿姨那的,今年却宁愿在外头冻着。
“状元,你知不知道你这猫脾气特别不好?那天要不是我拦着,差点把你们许会长抓花了。”二零一里,暮辞用手肘捅了捅邱佚说,“你说他要是知道这猫是你的,你还能在学生会里混下去吗?”
“你怎么不说你是擅做主张把我孩子抱到这的?亿词脾气不好一早就跟你说过了。”邱佚抱着亿词说。
“你还好意思说亿词是你家孩子?”暮辞诧异地问,“在实验室那里都快冻傻了,你没看见?”
“上一年巩凡和陶真他俩抢着把亿词抱到这来,我以为今年也一样。”邱佚把亿词抱到暮辞眼前,“来,亿词,快跟你白痴叔叔说谢谢。”
“去你丫!”暮辞骂道,“从我床上滚下去。”
“那好,我坐椅子上。”邱佚从暮辞床上起来拖了把椅子坐过来,亿词在他床上撒欢。
“亿词和你一点也不像。”暮辞坐在床上看着邱佚,“还好不像,好不然猫欠揍成这样谁看得上啊?”说完他怔了怔,那句话许幸对他说过。
“嗯?”邱佚反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看他这样便用鞋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怎么了?”
“没事。”他回过神,轻描淡写地说道。
“心情不好吗?”
他思索一阵,开了口:“可能最近被一些事情弄得太烦了。”
“你有什么可烦的啊?”邱佚懒洋洋地拉长了尾音,看着像是个身后藏着糖哄小孩的哥哥。
“嗯……我不知道该从哪说,你想听?”
“你说我就听。”
“还是算了吧,过一会就好了。”
“话憋心里难受的。”
“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更难受。”
“那好,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
他坐在床上把亿词抱在怀里,沉默起来像座忧郁的大理石雕像,心情不好时不说话他早当成了习惯。
邱佚伸手摸了摸他怀里亿词的头,莫名在考虑要不要摸一摸他的头。算了,感觉像有病的人才会干,
气氛静了下来,空中的微尘都像静止了般。没有语言,时间只是静静地在流淌。
“你知道崔翟和张斌的事吗?”他缓缓开口,谨慎轻问道。
“你是因为崔翟的事烦吗?”
“算吧。”他抓着亿词脚上的肉垫捏了捏,可冰凉的手碰到亿词,亿词跳开了。
“我前不久遇到了许幸被李优丽缠着。看见李优丽,我突然就想起来我之前和张斌打架的事了。毕竟我之前是因为李优丽的事帮许幸出头才会这么倒霉,结果李优丽先是甩了张斌,现在还光明正大缠着许幸,觉着心理不平衡了吧。”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不被他们影响。”邱佚顺手摸了摸他的头。
“别摸我脑袋。”他拍开邱佚的手,生硬地道。
邱佚笑了,“我在家哄我弟那小孩习惯了这样,对不起啊,你不喜欢就算了。”
“嗯。”
“接着说吧,其实这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们没有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些事不是吗?”邱佚说,“好啦,没什么可生气的。”
“我知道那样不值得,但是说和做是俩码事。”他眉稍稍松了一点,“状元这么好心啊?”
“看你怎么想喽。”邱佚耸肩道。
好坏各占一半。他心里便是这样的想。还没说出口,邱佚一句话差点没给他噎死。
“白痴,既然你的气消了,那么之前的笔记待会回教室给我看一下。你欠两三周了。”
一阵沉默后,“对不起,我气没消,你别劝我了。”暮辞往床边的另一头坐远很多。邱佚也没想到他会有这反应,向后靠了一下,那一摞放在他身后的书乱了一点,最上面的就是暮辞不久前借的那本书。
暮辞起身想要整理一下,并心虚地想要把那本书从最上面换到最下。邱佚向身后看着,目光停在那本书上。于是,他还没碰到书,书便被邱佚拿走了。
邱佚翻了翻书,目光停在书上,“没看出来啊,咱俩品味一样。我不久之前还还了一本一样的,不会这么巧吧?”
“要你管啊?你当我想借你借过的书?”他把头撇到一边去翻了个白眼,刘海遮住眼睛使得白眼意义不大。
“哦——看来是我想多了,还以为白痴想借状元看过的书在考试前沾点福气呢!”邱佚薄薄的唇抿起来就笑了,接着起身,拿那本书拍了下他的头,“正好,你什么时候把讲义抄完了,我再把书还你。我看可行。”
“阿佚!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学医的,别逼我。”
“我也不想逼你,我想你期末成绩单上的分数好看一点,不挂科。”
“唉,让我死了算了!”他悲痛哀嚎,破罐子破摔直接躺床上。
“快点起来。”邱佚起身拉着他的手,“你别逼我。”
“那我要是就躺着不起来呢?”他懒懒地仰着头挣开邱佚的手,从平躺变成侧躺,“邱状元,让我看看你怎么让我起来吧?嗯?”
邱佚懒得贫,他一手撑在床上俯身绕开外套挠起暮辞腰侧,怕没效果挠的格外用力。
他突然发抖起来,压抑着笑,一手推开邱佚,“去你丫!”
“哈哈,这么怕痒啊?”
他愤愤坐起来白了邱佚一眼,“满意了?”
“嗯,很满意。”邱佚点着头说。
“反正我没抄,抄了也没抄完。”
“你还好意思?”邱佚挑起眉,好孩子架子丢了个干净。
“这期都过一大半了,像我这个底子再怎么补也补不上。阿佚你还是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只需要保证我不挂科留级就好。”他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邱佚,轻轻吹了个口哨,“你们这一个个的干什么不好?偏偏争着在我这棵烂树上吊死。”
“一开始是陶真爱多管闲事要争着管你,他拉着我和巩凡;现在这是一种责任,你最好让我责任履行得轻松些,要不然我们都不好过。”
“又玩威逼利诱那一套。”他倍感无聊地道,“之前你答应我干一件事的条件我可还记着呢。”
“可是你并没有完成任务,条件不算数。”邱佚微眯着眼,看起来真像只老谋深算的猫。
“那好,我有的是时间完成那个狗屁任务,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我肯定会。”
确定吗……
离谱的十二月,天天阴雨绵绵,冷湿得让人手脚冰凉。手心的温度,手抚上脸颊的触感,玻璃窗上蒙着的水雾,有那么些许暖冬的意味,可景外人却不
能身临其境,抑或感同身受。
天黑慢慢黑得很早,时间的轨迹像一块沾着水的厚棉布在瓷砖上滑行,故事好像也没什么起色变化。
暮辞觉得和所有人的关系貌似都出现了裂纹,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同进风雨、坚不可摧。他挺讨厌这样的自己的,多愁善感不像任何一个正常生物。可无聊至极的自己确实很让人提不起兴趣。
蜂蜜柠檬泡水,无论是没了蜂蜜还是柠檬,那依旧是一杯惹人爱的水。一个个独立的个体组合在一起,不是密不可分但是联系不浅。像是音符组成出乐曲,我们都是特定位置的音符。
记得那日老 教授的书制订编写完工,剩下的就便是联系出版社的事了。“解放春风吹大地”,这下陶真便有了充足的时间赖在暮辞和邱佚旁边了。课上老师专门讲了老教授出书的事,说那会是对医学界产生不小影响的事,其余的大多人唏嘘着,显然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并非常不屑。
有时候做一个与他人格格不入的怪人貌似也不糟。暮辞照旧上课听着雨声趴在桌上犯困,压着桌上摊开的他的笔记本和邱佚的。
下午暮辞永远是没事的,吃完晚饭只有一个人躲在宿舍里看诗集或小说。他很喜欢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小说,所以好好一人说话多半是欠揍的调。图书馆里他坐在邱佚旁边,静静看着他和陶真那俩人,摊开在面前鲁X的散文没有心情去看。
“你们几个要看到什么时候啊?”暮辞托着腮看着几人问。
“那你想干嘛呢?”陶真反问。
“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干的,外面飘毛雨真没劲。”
“你就好好看书吧,要不练会口语?”
“不要,太傻了,这又不是英俱(简称)。我想去宿舍里,那里暖和。”
“那么多可学的你又没心去学,你去宿舍就去吧,书别忘了看!”
“那拜拜。”他立马收好书去管理员那借好书跑了。
“这孩子期末咋办啊?”陶真问剩下两个道。
“没事,他有办法。”邱佚回道,接着看书。
在图书馆门外,他先围好耷拉的围巾撑开伞。熟悉的声音叫住他:“暮辞!”
“许学长。”他并没有表现出惊喜,本是点头之交确实没什么好惊喜的。
“我跟我同学一起来的,所以没带伞。我同学有事先走了,你能送一下我吗?”许幸站在走廊上,旁边几个人路过,确实没有人帮忙。
“那你去哪?”
“宿舍,暮辞你也一样吗?”
“嗯,刚好顺路。”
“谢谢啦!”许幸钻到伞下很亲切地帮他拿书,没意见瞬间升华成荣幸之至。愿世界多一些这样的人。
两人走了一段,许幸问:“暮辞你去宿舍干嘛呀?不会去睡觉吧?”
“我没事去宿舍看书,还要喂一下猫。”
“哦。”许幸低声拉长声调,“你那只猫教好了吗?家猫一般都不是像你那只一样的性子。”
“我不太清楚,亿词一直不喜欢生人,一下子是改不了的。我都不能带它见其他人,怕反应太大出事。许学长你见谅。”
“你不用向我道歉,毕竟小动物的事我们也不清楚,这也不是我们系学的。”
“许学长你人算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好说话的了,谢谢你体谅我。”
“没事啦。”许幸把手搭在他肩上,“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一样。”
“嘿嘿。”
他眼睛笑起来很好看,惊人心扉。但是他很少笑,也许是出自什么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