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寻-斑驳树影】
魏书展的父亲带着书璇与书妍两位妹妹齐刷刷跪在何寻面前求情,何寻面对年迈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再一次心软,她决意这一次放过魏书展,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他的家人。然而魏书展今天下午说过的那些话却像钉子一样扎进了她的心里。
何寻从未料想过自己在魏书展心中竟然如此龌龊,她更未曾料到魏书展会因为一百五十万犹如得了失心疯一般狂躁。
魏书展从前在她心中是一颗郁郁葱葱的树,如今她走进这颗树却发现它藤蔓缠身,尽是树瘤,她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感,她的心在昨天下午已经被魏书展用尖刻的言辞撕扯成一块满是孔洞的破布。
旧时光里那个雄心勃勃的少年,如今在何寻心中成为雨后一团斑驳的树影,她觉得自己此生不会再期待爱情。
何寻第二天带着一身擦伤照常去学校上班,那些孩子掩着嘴巴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何寻一瞬想到了被父亲当着全班羞辱过的胡一来,他后来每到学校一处都会面对其他同学这般指指点点。
何寻打开储物柜放入与白小海的交换日记,又将白小海昨晚写下的日记取出来放到包里。何寻来到办公室一边翻开白小海的日记一边回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闹剧,她清楚的记得白小海在魏书展施暴的过程中未曾上前一步试图阻止。
魏书展点名挑中白小海出来录像,魏书展要求他把录像上传到网络平台,白小海都按要求一一照做,可白小海全程都没有站在她这边,哪怕是在闹剧结束的时候伸手扶她一下。
何寻想着想着便觉心寒,转念又开始怪自己,白小海那种胆小的男孩子作出这种反应不是很正常吗?难道因为自己经常帮助和关心白小海就要求他对老师的关注和爱护有所回馈?这岂不是太狭隘,太自私。
何寻感到一阵阵头痛袭来,她将白小海的日记放到办公室抽屉里,翻出两粒止痛药含水一起咽下去,只需要熬过半个小时止痛片就会生效。
那个名叫许卓的高个儿警察课间又来找她。
“何老师,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你的手……怎么受了这么多伤?”许卓见何寻身上好几处伤口惊讶地瞪大眼睛。
“我男朋友昨天来学校里大闹了一场。”何寻不自在地避开许卓关切的眼神。
“我来是想问你知不知道楚达也和方小早后颈上的纹身?”许卓见何寻躲闪便不再追问受伤的具体缘由。
“纹身……我对这件事完全没有印象,我认为以他们两个的个性不大可能主动去纹身,许警官,我能问一下他们的纹身是什么图案吗?”何寻好奇地问许卓。
“方小早和楚达也的纹身不是图案,是汉字……方小早的后颈上纹着‘孽子 ’,楚达也身上纹着‘孽女’。”许卓回答。
“孽子,孽女……那么请问他们的纹身颜色可是红色?”何寻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
“何老师,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纹身是红色?”许卓诧异地追问。
“我们班白小海的脖子上也有一个类似的纹身,只不过他的纹身好像只有一个‘孽’字,我当时对这个‘孽’字感到很震惊,我觉得这个字眼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诅咒。”何寻回忆道。
“白小海是不是比较白净秀气的那种男孩子?”许卓又问。
“是的。”何寻点头。
“何老师,麻烦你把小海叫到办公室一趟,我想见一下这孩子。”许卓觉得白小海脖子上的纹身摆明了不是巧合。
“小海,来我办公室一趟。”何寻下楼到班级门口叫出白小海。
白小海摘掉耳机跟随何寻来到办公室。
“小海,这是我的朋友许警官,他想跟你谈谈,你不要害怕,许警官只是想让我们帮他提供一些破案线索。”何寻知道白小海胆子小便提前安抚他的情绪。
“许警官,您好。”白小海紧张得双腿哆哆嗦嗦。
“小海,你不要怕,叔叔不是来调查你,叔叔是想请你帮个忙,你能告诉叔叔你脖子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吗?”许卓压低声音问白小海。
“小孩子纹刺青犯法吗?”白小海低声嘟囔。
“当然不犯法,叔叔只想问你去的哪家刺青店,或是谁私下里帮你做的设计?”许卓耐心地问眼前的男孩。
“叔叔,如果我说出来他们会把我弄死,我只能告诉你纹身这件事不是出于我自愿。”白小海在许卓与何寻的注视之下低声交待。
“叔叔可以替你保密。”许卓向白小海作出承诺。
“叔叔你今天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学校找我谈话,又如何大言不惭地能说为我保密呢?”白小海闻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那帮人会知道我来学校找你?”许卓追问道。
“嗯。”白小海点头。
“他们是一群什么人呢?”许卓又问。
“他们是一群你动不了的人,你区区一个警察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蚂蚁,蚂蚁永远无法越过冰川。我不会对一个在他们面前微不足道的警察献祭出自己的生命。
叔叔,你不要再问我任何事了,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你现在的行为是在害我,我随时可能会因为你今天贸然的举动而丧命,他们会认为我背叛了集体对警察投诚。
何寻老师,你如果不想让我像方小早和楚达也一样死去就别让这个警察出现在我的生命里。”白小海仿若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严厉地警告何寻与许卓。
“小海,你……你怎么会认识楚达也和方小早?”何寻难以置信地望向白小海。
“方小早、楚达也、罗云杰,我们共同属于一个不能见光的集体,我知道他们,他们也知道我,我们这种人就像是只能在阴暗潮湿地方里生长的青苔,如果擅自闯入只能破坏我们的环境平衡,我们都会因此丧命。”白小海抬起头镇定地看着许卓的眼睛,仿若刚刚那个进办公室两腿发抖的小男孩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