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看到了一段记忆。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像是冰冷的刀刃,割开了现实与梦境之间的那层薄纱。
在森林的边缘,有一个女人,她的生活从一开始就与常人不同。
她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天赋,那些智慧使她在多个领域中都达到了卓越的高度。
她能够治愈许多疑难杂症,那些被众人视为绝症的病痛,在她的手下得到了解脱。
她的草药手册详尽而精准,成为众多医者案头不可或缺的宝典。
她的天文学观测记录和理论,甚至在当时的学术界掀起了波澜,引来了无数人的关注。
然而,命运的讽刺就像那无声的冷笑,总是悄然来临。那些本应带来光明与荣耀的事物,最终却成了黑暗中的阴影,紧紧缠绕着这个女人。
人们开始嫉妒她的光芒,怀疑她的能力,甚至恐惧她所掌握的知识。
在这个小镇上,一个女人不应该拥有如此高的智慧和能力,这样的声音在风中悄悄传播开来。
于是,谣言像杂草一样疯长,有人说她与恶魔交易,换取了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技能。
她的名字成了镇上的禁忌,每当有人提起,低语声便在空气中蔓延,伴随着恐惧的目光。
她的微笑被扭曲成嘲讽,善意也被误解为恶毒。
家人和朋友,原本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却因她的牵连而纷纷疏远,选择沉默,甚至避而不见。
最终,女人成了孤岛,被无情地抛弃在世界的边缘。
周围的一切都在排斥着她,将她推入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
她的屋子不再是避风的港湾,窗户被石头砸破,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每一片都是她破碎的残片。
墙面上,动物血液涂写刺眼而恐怖的狰狞字迹,那是黑暗中伸出的手,要将她拖入深渊。
她的美貌,在男人们的诋毁和侵犯下变得支离破碎。
女人们对她投以唾弃的目光,嫉妒如同毒药般在她们心中蔓延。
当人性的恶,被煽动到了极点,那些人冲进了她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家。
破门而入时,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她和那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从床上拖起。
她的衣服在挣扎中被撕扯得凌乱不堪,皮肤上留下了无数抓痕和瘀青,每一道伤痕都是对尊严的践踏。
他们将她一路拖拽到广场上,她的双脚在泥泞的路上留下了一道道痛苦与绝望交织的印记。
广场上早已聚集了已经疯魔的人群,他们脸上充满着仇恨和狂热,一群迷失在恶意中的灵魂。
有人用绳索将她绑在柱子上,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每一次紧绷的拉扯都像是要将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剥夺殆尽。
她抬看天,月光如水般洒下,
无法带来一丝安慰。
她冷笑着看着这些人,看着他们的嘴脸,眼神如冰刃般划过每个人的脸庞。
这世界将她推入毁灭,她只感到可笑
身上的痛楚开始蔓延,却并非火焰灼伤所致。
苏晚甚至感受不到火的热气,而是冰冷刺骨,宛如一把尘封在冰窟中千年的弯刀,从内到外将她的内脏一片片剥落。
这种冷彻心扉的疼痛,让她每一根神经都被冻结,随后一点点撕裂。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牙齿不停地打战。
这冰冷的痛苦,比任何火焰都要刻骨铭心,连灵魂似乎都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在这无尽中,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
整个世界已抛弃了她。
苏晚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向外迸发,那是愤恨、不甘与委屈的混合体。
她想将这股怒火,那些积压已久的痛楚全部送还给那些人。这种念头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愈来愈强烈,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不知是否是错觉,火苗的走向似乎有了变化。
它们不再只是简单地上升,而是被某种无形的牵引力,在空气中带着诡异的韵律舞动。
火焰成了她内心情感的一部分,共同诉说着那份深藏的不甘与反抗。
既然她是恶魔,是灾星,那就让火焰成为她的声音。
她要以满腔恨意烧毁这个世界。
“去吧,做你想做的。”
那道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她脑海,带着一点催促和怂恿
那些火将所有人都燃尽,火焰如同无情的舌头,舔舐着每一个角落,吞噬着一切。
人们在火光中尖叫、挣扎,但无济于事。火焰迅速蔓延,将恐惧和绝望一并烧成灰烬。
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苏晚透过跃动的火光,在那些人恐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不是她,而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她金色长发已被烧焦,每一缕发丝都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在痛苦中扭曲。
她的脸庞被火光照得通红,水泡和撕裂的皮肤在面部蔓延。
随着火势愈发猛烈,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却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在他身后是尖叫哭泣的人们。他们嘶吼着扭动烧焦的躯体,像火光一样疯狂舞动,最终与火焰融为一体。
而那道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火海之中,面朝她。
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火焰,直直望向她。
那一刻,苏晚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陌生女人的眼中,映照出她自己的面容。
这双眼眸里没有恐惧,也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邃的宁静,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在这无尽的火焰中,那道身影和她的眼神交汇,在无声地对话。
这一刻,所有的仇恨、痛苦和绝望似乎都凝固在了时间之外,只剩下那对视中的寂静与永恒。
最终,火焰将一切都化为乌有,只剩下一片死寂。
那些曾经充满仇恨和恶意的声音,如今都被沉默所取代。
不对,这不是真的。
苏晚猛然睁开眼,感到体内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悄然释放。
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头顶慢悠悠旋转的吊扇上,柔软细腻的舒适感从身上传来,一条精致的皮毛毯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是真实的记忆,还是仅仅是一场梦?
如果是记忆,那她是谁,她究竟属于哪一个世界?
如果是梦,可那钻心的痛和场景细节的呈现,又怎会如此真实。
那些火焰、那些面孔、那道黑影,一切都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苏晚凝视着天花板。
现实与梦境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两者之间的隔阂似乎被打破。
无论这是记忆还是梦境,那股深藏的力量正逐渐苏醒,在她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
苏晚慢慢起身,透过窗户望去,外界已被一层深邃的黑暗所覆盖,仅有的几束光线来自不远处的孤儿院主楼。
现在的她能做的,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院长已经离去,桌上留有一张带花样的牛皮纸,上面写着
“好好休息两日,可以在这里过夜。”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面,感受到那细腻的纹理和院长留下的温度。
苏晚轻轻抬眸,目光从手中的字条移向一旁的办公桌。
桌上立着一个透明的屏幕名牌,上面是简洁优雅的手写字体——“蒋夷涴”。
当苏晚走进2号楼时,交班的同事刚好从楼梯上下来。她上前两步叫住他
“咱俩换个班吧?今天晚上我来守着孩子们。”
“行啊,我正想去圣堂拜谒,今天是血信仰者的启明仪式。”
尽管苏晚不太明白这些词汇的具体含义,但从之前见到的朝拜者和神庙般的建筑中,她大致猜出了对方的意思。
“你快去吧,这边我来。”
“谢谢!孩子们应该在活动室!我白天回来替你!”
对方道了声谢后,迅速将工作服脱下,塞进苏晚的手中,小跑出了大门。那急切的样子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苏晚站在原地,手里握着还带着对方体温的工作服,
她爬上三楼,食堂里还有零星几个孩子在无声吃饭。昏黄的灯光下,孩子们安静得有些不寻常。
怎么还在吃?长身体吗?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奇怪,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孤儿院的寂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小苏老师,你来啦!”
当苏晚走到活动室门口时,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月月飞快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向她,腰间立刻被一双小手紧紧环住。
苏晚用双手稳稳地扶住这个小家伙,“今天晚上我值班可以陪你一起玩会,走吧快进去。”
“真的吗!太好了!小苏老师,那你一会儿给我读故事书好吗?”月月的眼睛亮得像两颗闪着光的黑宝石,声音里藏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苏晚点头应允,她的手轻轻搭在月月的小手上,带着她缓缓走向活动室的一角。
那里,角落里摆放着一张旧木桌,桌上散落着几本泛黄的故事书。
活动室内,其他孩子或坐或站,有的盯着投影屏幕上的动画,有的低头专注地做着手中的手工。
然而,除了月月那欢快的声音外,整个房间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
“不是说今天圣堂有启明活动吗?怎么没人啊。” 说话的人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圣堂让他感到有些失望。
“对啊,我也不知道,我看光电上发的通知啊。” 另一个人耸了耸肩,拿出光电翻看刚才收到的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我也是在光电上看到的,怎么回事?可能弄错了吧。”
“谁知道呢,我还特意和同事换了班,浪费表情。”
听见对话的男人叹了口气,默默嘀咕着,脸上带着几分懊恼。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和不满。随后不约而同地走出圣堂的大厅。
夜晚的郊外,四周被无边的寂静所笼罩。
一轮弯月高悬于墨色的天幕之上,微弱的光芒洒在古老的城堡外墙。
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沉闷气息。
在这片静谧中,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每一片阴影似乎都在悄悄移动。
“今晚,我们聚集在此,为了寻求真正的力量!正血族们做不到的,我们可以!”
在中央的祭坛上,一尊巨大的雕像静静矗立。
高达数米,通体呈现不自然的灰绿,它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黏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某种复杂古老的纹路,在雕像的皮肤上缓缓蠕动。
它的面容扭曲,紧盯着聚集在这里的人们,
“他们从未给你们带来过希望,除了虚伪的面具!来吧,跟随我们!我们不追求世俗的权力和财富,而是超越凡尘的永恒力量。”
雕像前,说话者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触动,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似呐喊似召唤。
人们跪成一圈,他们的脸上带着虔诚而又恐惧的神情。
一位身着长袍的长发女人缓缓走进人群,手中捧着一只巨大的银色酒壶。
里面盛装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绿光,
“我们生于黑暗,归于黑暗
在诅咒之地,寻求无尽之力
世间规则,凡人枷锁,
唯有黑暗给予自由
我们绝对忠诚,
我们将超越凡尘,
成为真正的统治者。”
随着人们的呼唤,那绿光开始在杯中荡漾。
女人走到每一个人面前,将杯中的液体缓缓倒入他们口中。
每一次倾倒,都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声,像是某种古老的回音,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那些喝下之后的人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惊讶,狂热,痴迷。
当最后一个信徒,也成为仪式的一部分后,整个圣堂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膜覆盖,与外界彻底隔绝。
几扇破旧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眶,凝视着这片荒凉的土地。
古堡周围,枯萎的树木和荒草随风摇曳。
“从前,在一片遥远的森林里,住着一只非常勇敢的小兔子。有一天,小兔遇到了一只看起来很可怕的怪兽……”
苏晚从书架上随手拿起一本《勇敢小兔与森林怪兽》的儿童读物坐在月月身边。
月月的眼睛随着苏晚的讲述而逐渐亮了起来,她紧紧地依偎在苏晚的怀里,全神贯注地听着每一个细节。
“……最终,小兔和怪兽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保护森林,让这里变得更加美丽和平静。”讲完故事,苏晚轻轻合上书本。
她看了眼窗外,发现对面3号楼整栋都是黑的。
“你们是不是该睡了?”
“还有一道铃声,响了才睡!现在还不用的!”
月月从苏晚手上拿过书本,胡乱翻着,指着上面怪兽的插图看向她
“小苏老师,怪兽是好的吗?”
“书上面这个的是好的。”
“你见过这种怪兽吗小苏老师?”
“我见过坏怪兽,不是长这样的。这个是好怪兽。”
“我见过好怪兽,好怪兽就是长这样的。”
“是吗,真厉害。但是看到怪兽都要先远离哦,因为你怎么知道它是好是坏呢?”
……..
苏晚正被未来应该如何应对的问题,填满了全身心,嘴上随意应和着月月。
“因为我见过呀,小苏老师。”
难道是之前那个跑掉的异变者吗?从这里经过了?
“你在哪见到的?什么时候什么样的?有跟院长说过吗?”苏晚神情严肃向月月问道。
“就是她啊!小苏老师!”
或许是看到苏晚的表情认真,月月讨好似的的指着书上可爱的雪怪,看向苏晚的眼弯成了小月牙的模样。
但苏晚还是觉得,或许真有可能异变者从这里经过时,被月月看见了。
毕竟这里是郊外,而且月月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只知道关注自己的事。
这样看来她得给院长说一声才行,孤儿院的警报系统需要好好检查一下,安保措施也要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