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预知梦 第8章 第 8 章

分家后，林家一家老小分为五波，各自收拾整理着。

其实需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因为属于各家的东西本就在自家房间里，需要着重整理的主要是之前堆放在林书柔房间的东西，但林书柔结婚后一般都不在娘家睡，所以并不着急。

下午，林书柔和宋晨因为明天要上班，没在娘家多呆，骑着自行车先回了公社。

林书柔坐在后座，微微侧头靠着宋晨的后背，说道：“宋晨，爸妈真好，以后跟哥哥弟弟们一样孝顺爸妈。不，我肯定比他们做的还好。”

“嗯，爸妈是真好！真没想到爸妈会这样分家，我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咱不能寒了爸妈的心，必须好好孝顺俩老！”

“那是！那可是我爸妈，从小对我就好！”林书柔声音高高扬起，语气里带着与以往不同的兴奋和骄傲。

她从分家后就一直很亢奋，一种被平等对待的抗奋，被要求享有同样权利，承担同样责任的亢奋。这是一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处于内心最深处的需求被满足的抗奋！

宋晨听出林书柔语气的激动，蹬着自行车笑了笑，故意道：“可这样你分走了一间房子，不担心被记恨？家里房子不算太宽裕，过两年侄子侄女大了肯定住不开。你不信你没注意到今天二嫂的表情……啧！”

林书柔拍了宋晨一下，然后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说道：“我才不怕呢！这是爸妈的房子，他们愿意给我，我就收着！大哥二哥还有小弟都没说啥呢！而且我以后也能给爸妈养老，说不定做的比她还好，怕啥！”

林书柔心里想着，二嫂要是觉得不甘心，也回去找周家啊，有本事让周家给她分家产啊。

大嫂、二嫂和弟妹中，她唯一不喜的就是二嫂，平时掐尖要强，老是想着占便宜就算了。

最让她记恨的还是当初二嫂进门后对她使的心眼儿，那会儿她还在上高中，二嫂私下里对着她总是表露出‘女孩子读那么书没用，毕业后又不能进城，还不是毕业后回家干农活，不如赶紧回家嫁人来的重要，纯粹浪费钱’这样的意思。

就因为这，她当时偷偷难受了好久，觉得自己占家里好大的便宜，想着退学算了。要不是她妈发现之后训了二嫂一顿，她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后来呢，看到自己嫁得好，又换了副模样，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膈应坏了。

*

相比于林书柔这边，大房、二房和四房几对夫妻各有不同。

林伯晖和丁婉两口子正在房间里倒腾着。他家的孩子最多，其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自然也多，加上分家后的粮食之类，就更多了。

亏得农村的地不值钱，林家建房子的时候考虑到儿女结婚，每个房间都建的大，可就算是这样也必须重新腾挪开好好收拾才行。两人一时之间顾不上说话，呼哧呼哧的东搬西挪几个小时，才算完。

晚上，等三个孩子都睡着了，丁婉趁着睡觉前的这点时间准备跟林伯晖聊两句。

从上午分家后，她男人就一直在干活，没怎么说话，旁人或许没发现，可她跟林伯晖结婚八年多了，孩子都有了三个，自然察觉到他心里一直憋着气，难受着呢。

丁婉朝着林伯晖的方向翻了下身，轻声问：“睡了吗？”

等了好一会儿，时间长得让丁婉都觉得自己想多了的时候，旁边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没。”

“你还在因为爸妈不跟咱过这事儿难受。”虽是疑问，可丁婉语气笃定。

“我就是有些想不通……”

“我知道你有些难受，我跟你想的一样，之前一直觉着分家后爸妈肯定跟咱过，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打算单过。可既然这是爸妈的想法，我们就听他们的，他们觉着开心就成。而且爸妈还说了，等以后老了肯定会找我们的，爸妈没直接跟我们过，也并不影响我们孝顺他们，你想想是这个理不？”被子下，丁婉轻轻握住林伯晖的手，不再说话，等他自己慢慢想明白。

*

林仲启和周芳同样沉默着，可气氛却是天差地别。

周芳从分家结束后，一直气不顺，只要想到被林书柔分走的那间屋子，就难受极了，连晚饭都没怎么吃。

偏偏林仲启全当看不见，甚至在她回房抱怨的时候，还说了句：“爸妈的房子怎么分他们说了算，而且就算多分也分不到我们头上，上面还有大哥呢，你就别想太多了。幸亏咱家孩子少，先这么住着，等以后大了攒钱再盖新房子。”

周芳心中憋闷，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想太多的问题吗？怎么就分不到他们二房头上了，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那多出来的一间房子至少他们二房得占三分之一！再说，老三都嫁到公社去了，又有正经工作，缺农村娘家一间房子吗？公公婆婆咋就看不见呢？这就是偏心！再说了，公婆以后养老还不是要靠着他们，别说跟着大房，她反正不信公婆老了会一点儿不找他们。

太偏心了，就没这样的！

还有什么叫孩子少，这是嫌她先前只生了一个？

还攒钱盖新房子，口气咋这么大呢？以为钱这么好攒吗？除了今天分家分的五十块钱，他们之前几年就攒了不到二十块，拢共加在一起还不到七十！

再说盖个像样的房子少说得二三百吧，这还不知道得攒多久呢！更不用说，肚子里这小的过几个月就要生了，哪哪儿都得花钱！

周芳越想越气，可却不能把话全部摊开了说，要是让林仲启知道了她的全部心思，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几年前她刚嫁进来那会儿觉着老三一个女孩儿读书浪费钱，想着使点心思让她自个儿退学，没想到被婆婆发现，被训了一顿不说。婆婆还告诉了她男人，导致他俩大吵了一架，差点被撵回娘家！直到现在她觉着婆婆还因着这事儿不待见她，小姑子更不用说了，一直觉得她就是个坏人！

她是真觉着想读书没啥用呀，城里的娃读了那么多的书，还不是都得到农村来，何必浪费那个钱呢！省点钱用在吃喝上不好吗？而且她要是早知道小姑子能嫁得这么好，当初能这么对她吗？搞得现在一点都巴结不上。

可她对着林仲启啥都不能说，谁让她当初看中他、看中林家不就是因为知道林家人好，对家人更好！

可都结婚这么多年了，林仲启咋就不知道多顾着他们的小家呢？

周芳想着这些，最后只能难受的躺在床上啪嗒啪嗒掉眼泪。临睡前气不过，假装做梦踹了旁边男人一脚才算解了点气。

*

各房都有差异，可要说最轻松的还得是林季阳和向禾这小两口。

林季阳属于自理能力很不错的男人，结婚前自己一个人住，东西不多，房间里还显得有些空。婚后，置办了不少家当，可因为知道紧接着要分家，所有的东西都整理的简洁明了，甚至还专门为分家预留了一些位置，所以两人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要不是看时间不早了，两人还想出去晃悠一圈呢。

这会儿向禾正喜滋滋的盘坐在床上，前面放着两沓钱，一沓是今天公婆分的五十块，还有一沓是结婚后林季阳交给她的，有六十五块呢！她从厚的那沓里面拿出十五块放在一边，然后把剩余的钱全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码好，取出其中一张，横放在中间再叠过去，这样一沓就是一百块！

接着下床拉开衣柜门，拿出一个小铁盒子，掏出钥匙开锁把钱放进去，然后锁好小铁盒子关衣柜门，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仔细留意小铁盒子里，像刚刚这样的钱还有一沓。这是向禾结婚时，她爸妈专门给她的压箱底的钱，让她自个儿拿着，掂量着用。

结婚三个月了，她还没跟林季阳透过底呢，准备观察观察再说。

可她没发现身后林季阳了然于心的表情。

林季阳暗笑，每次她媳妇儿数钱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还有偷偷摸摸背对着他放钱，不让看他都能猜到，里面肯定有他老丈人和丈母娘给她媳妇儿的私房钱。

要知道，他老丈人向前进可是附近几个大队手艺最好的木匠，光是帮着新结婚的小夫妻打家具都能攒下不少钱。更何况，向家也是十里八乡心疼孩子的人家，老丈人和丈母娘怎么可能不私下给他媳妇儿钱呢。

随便猜猜都能知道，加上他媳妇儿那谨慎的小模样就差明摆着说了~

瞧他媳妇儿刚刚到数钱的熟练架势，林季阳大胆猜测，他媳妇儿的私房钱保不准比他家底还厚实呢。

林季阳在心里暗自庆幸，得亏他媳妇儿嫁得是她。

不然，这没啥心眼还不得被人吃得死死的。他就不同了，心甘情愿被她媳妇儿吃的死死的！

向禾浑然不觉林季阳厚脸皮的想法，放好钱后麻溜回到床上，捏着十五块钱盘算着，嘴里嘟嘟囔囔。

明儿要去供销社看看家里还得添置些什么东西，还有刚刚季阳哥说后天带她回娘家，也得想想买点啥东西带回去~

林季阳坐在床边，看着向禾一阵忙活，只觉她娇俏可人，没忍住调笑道：“分家了就这么开心？还是数钱数得开心了？”

向禾脸闻言俏脸红扑扑的，纠结两秒说道：“都开心，分家开心数钱更开心。”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林季阳，甜甜一笑：“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

林季阳故意逗她：“我要生气了你怎么说。”

向禾眨了眨眼，说：“这不是结婚前就说好了的嘛~你要是因为这个生气不值当的呀~”

“噗嗤！”林季阳看着向禾冲他撒娇，没憋住，笑了出来。

向禾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指着林季阳：“你故意的！”

林季阳试图解释，心虚的摸摸鼻子：“我这不是看你太开心了，没忍住哈哈”

向禾气哼哼的背过身去，表示自己生气了，并不想理他。

林季阳直接扑上去，两只手伸向向禾的胳肢窝还有肚子，结婚三个月了，他是知道她的弱点在哪儿的。

“啊哈哈……你耍赖啊哈哈，又来这招哈哈……”

“有用就行，管它是不是耍赖~”

“啊，哎哎哎……你脱衣服干什么呀?”

“你说呢？”

……

新婚的小夫妻总是这样，精力旺盛，难得放假，大好的晚上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儿子媳妇儿什么样，老两口不怎么在意。吃过晚饭后，林方正和田素盘坐在床上也聊起来了。

林方正把被子往床尾挪了挪，转头就看见田素熟练的摸出放在床边凳子上的针线开始缝补。

“这煤油灯不亮堂，你就别弄这些了，省的把眼睛熬坏了，等明儿白天再弄。”

田素没理会林方正，没好气的回道：“这针线活儿我都做了几十年了，没灯都能缝，坏啥眼睛！”

林方正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赶紧转移话题：“今天分家之后，我看老大一直没说话，应该是难受了。还有老二媳妇儿估计也没开心分房给老三，就老四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田素闻言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老大这性子一直是这样，也是一时没转过弯来，等他想通了就好。老大媳妇儿是个懂事的，劝劝就明白了。”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啥，田素笑了出来。

林方正莫名其妙，正说着老大难受的事儿，老伴儿咋还突然笑了呢。

“笑啥呢？”

“笑老大，就签分家协议的那事儿。”田素虽然笑出了声，可仔细看眼里掩不住的骄傲。

林方正回想起分家协议，话里也带上了笑意，“老大一向宽厚孝顺，生怕我们就吃亏了。就冲着他这性子，我们俩肯定吃不了亏。”

这还真是个趣事儿，临到签分家协议的时候，林伯晖已经把大队长和会计都请过来，就等着他第一个签字。

可他仔细看了后，没立即签字，非得让林季阳把林方正和田素说的以后涨养老粮食和养老钱这项写进去，大致写写还不让，必须按爸妈年岁逐年递增，把原来一页纸的分家协议硬生生扩充到三页纸，不然他就不签。

让人家大队长和会计在他家多等了大半个钟头，光茶都多喝了两杯。

田素乐呵着，想起刚刚的话题，收住了笑：“老二媳妇儿不开心，成天就她这不开心那儿不开心的，懒得管她。整天想东想西，全家就数她心思最多。你看她做的事儿，哪件靠谱？进门没几天就偷摸给老三脸色看，差点害的老三不上学，要不是我发现早，老三估计得被她毁了；然后是生孩子这事儿，珊珊出生后，因为是个女孩儿，她一直不待见孩子，咱家可从来不兴重男轻女那套儿，就她从老周家把这些学的挺好，幸亏老二还算是个能拎清的，二房才不至于乱了套；还有掐尖要强，老喜欢跟老大家的还有老四家的比，幸亏老大媳妇性子好，不跟她计较，老四媳妇又是刚刚嫁进来，看着也不是个小心眼的孩子，不然这家里肯定乌烟瘴气，就跟老周家一模一样。”

“再说了，这分的是我们俩的家，她凭啥有意见。光看着老三分了一间屋子，咋不想想平时吃的肉是谁带回来的，不想想，今天一家分了五十块这钱哪儿来的！咱家前些年一直没攒下多少钱，盖了房子后省吃俭用，还欠了不少钱。要不是你在村小的老师每天能拿满公分，加上我这做饭的手艺不时有人找我做席面，补贴家用，日子才好过一些。等好不容易还清了债，孩子们又大了，吃饭读书那样不要钱，再后来又到了结婚的年龄，咱家就没攒下过钱，直到最近几年才慢慢好起来。分家时家里能有二百多，动动脑子也能想到老三没少帮衬娘家！光想着占人便宜，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人宋晨能不知道这些事儿，咱得给老三底气，不能让她在宋家为难啊。”

林方正连连点头，这些道理他也是明白的。不然，不会同意这样分家。

田素一口气霹雳吧啦的说了一堆，有些渴了，端起水喝了一大口。顺了顺气，想到了老四，继续说：“老四在几个兄弟间数他最机灵的，这些事儿他指不定早想明白了，可不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而且这小子成天摸黑上山去可不是没事干，加上老四媳妇瞧着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不稀得争这些。”

他家日常打牙祭除了老三带回来的肉，还有偶尔老四的贡献呢。而且她还听老三隐晦提了老四跟女婿宋晨有合作，这小兔崽子现在说不定是他家最富的。

话说的太多，又喝了口水，田素眼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去了趟厕所，回来便吹灯睡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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