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翠娥明显护犊子的话让蒋君心里一暖。
虽说她自己一个人也不怕老虔婆,但是钱翠娥无条件的站在她身旁,让她腰背挺得更直。
蒋君指着胡大娘,明目张胆的告状道,“妈,我从这路过,她就问我是不是刚从谁家被窝里跑出来。”
刚刚随着钱翠娥一块来的,还有周围几家的邻居,听到胡大娘这不着调的话,都皱起了眉,“胡三家的,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做长辈的,嘴上说的话有点把门的。”
胡大娘被说的下不来台,一张枯树皮似的的老脸青了又红,她浑身上下就剩嘴最硬,“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的,你看看满村里谁家儿媳妇大早上起来不干正事,跑来跑去的。我看就是没干好事。”
“我儿媳妇跑步不是正事,就你坐在这东家长西家短的是正事?”
钱翠娥哪能容得胡大娘说自己儿媳妇,她也一把年纪了,说话不像年轻小媳妇似的有所顾忌,“就你那破嘴,和裤腰带一样松,我看你别有事没事在这嗑瓜子了,还是抓紧时间去治治你满嘴喷粪的毛病吧。”
“你就是咱们村的搅屎棍,天天不是讲究这个,就是议论那个,咱村里多少家让你搅和的天天打架的,你在背后说说别人也就算了,还敢欺负到我儿媳妇头上了。”
“胡三家的,你再说一句试试,我今天非得把你的嘴撕烂。”
胡大娘刚刚连蒋君一个人都说不过,这又来了一个更蛮不讲理的钱翠娥,只能被骂的节节败退。
她看着在场的邻居都站在钱翠娥婆媳那边,就连还坐在一起聊天的何大娘两人,神不知鬼不觉间退开了三米远。
胡大娘看着场上众叛亲离的局面,心中有了退意。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道歉,承认自己错了,胡大娘也撂不开面子。
她硬着头皮回了一句,“钱翠娥,我让你狂,你看着吧,满村里谁像你似的,把儿媳妇供起来,以后有你哭的时候,你就等着让儿媳妇骑在脖子上欺负吧。”
“我儿媳妇我愿意供着,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把儿媳妇当长工用,天天起的比鸡早,谁的比够晚。”
钱翠娥早就看不惯胡大娘苛待儿媳妇的做派,“你自己也是被婆婆管着过来的,最知道当婆婆的日子不好过,这临老了好不容易娶上儿媳妇了,自己又摆上婆婆的谱了。”
“看着你这不积德的样子就倒胃口,咱就等着看咱俩谁最后得报应。”
钱翠娥这话可不是乱说。
其实胡大娘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苦命人,摊上了一个恶婆婆。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推到胡大娘头上,胡婆婆还把钱和吃的看得死死的,每天等她干完活,留给她的都是剩菜剩饭。
胡大娘的日子和隔壁的钱翠娥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天看钱翠娥日子过得舒心,也就难怪她羡慕嫉妒恨,心里扭曲了。
胡婆婆作威作福了二十多年,在胡家和老太君似的说一不二,胡大娘本来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胡婆婆摔了一跤,突然偏瘫了。
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要是别人家摊上这么个事肯定要郁闷,但是对胡大娘却是农奴翻身得解放了。
得意了一辈子的胡婆婆要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胡大娘当然也不会让她好过,天天冷水冷饭,饥一顿饱一顿,床上大小便收拾的也不及时,老太太身上起的都是卧疮。
本就病着的胡婆婆,在这般照顾下又疼又气,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去世了。
胡大娘这事做的虽然有点不光彩,钱翠娥却也能理解,摊上这么个恶婆婆,没几个人能把她当亲娘伺候。
胡婆婆也是恶有恶报。
钱翠娥看不上胡大娘的是,你自己吃过恶婆婆的谱,转头儿媳妇进门了,你干的比你婆婆还绝。
真是又蠢又坏。
钱翠娥这话戳到了胡大娘的心头,她一想起婆婆最后的可怜样,心里也起了隔应。
“我不和你在这胡扯,我忙着呢,得回家吃饭去了。”
她说着一边拿起小板凳,一边驱散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赶紧回家吧,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走。”
胡大娘想溜,蒋君却不愿意放过她。
别说是现在,哪怕是在五十年后,被人造黄谣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凭什么胡大娘先开的头,她自知理亏轻飘飘的说一句“不说了”就能被放过。
蒋君可不愿意这般息事宁人。
她今天打定主意要让胡大娘吃个教训。
蒋君上前两步拦住胡大娘的去路,“话还没说清楚呢,别着急走啊。”
“我和你这个小蹄子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说说我一大早从别人家里跑出来,是从谁家里跑出来的。”
蒋君也不和她绕弯子,直奔主题。
她的话却是叫胡大娘和在场的人人一愣,谁家小媳妇被造谣从野男人家跑出来,不说赶紧跑掉,也要盼望着赶紧扯开话题。
这蒋君倒好,直接把话题又扯回自己身上。
钱翠娥不知道她的用意,听了她的话也不由得有些担心,眉头微微皱起,“小君,这些混话要不放在心上,别人不清楚,妈还不清楚你早上在哪里!”
“妈,”蒋君安抚的看着钱翠娥,示意她不要着急,“我说我脑子怎么有点晕,记不清早上的事儿了。”
“现在胡大娘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肯定是被人下药绑架了!”
“绑架!”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再加上现在时期特殊,连邻居家里的一根葱都不敢偷,谁敢干绑架的事。
这要是被抓住了,铁定要吃枪子儿的!
“何家媳妇,这话可不敢乱说啊,咱们村都是沾亲带故的,向来老实本分,哪里有人敢干这样的事。”一个七八十岁,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呆不住了,站出来主持局面。
蒋君按照记忆,认出这位老大爷在村里年纪大辈分高,在村里也是德高望重的人。
要是论起关系来,她还要叫一声三叔公,“三叔公,我这可不是乱说。”
“我正愁被人下毒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不胡大娘就看见我从别人家里出来吗?胡大娘就是我的人证。”
“我怀疑就是这家人绑的我,胡大娘你快和我说,我今天早上从谁家出来的,我这就要去报公安。”
“这……”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向胡大娘看来,紧紧盯着她,竖起耳朵想听她到底会交代出谁的名字。
她支支吾吾,吐不出一个字。
钱翠娥此时也明白了儿媳妇的意思,她赶紧接了一句,“我说今天早上起来,家里丢了一百块钱呢,这可是我家鸿祎寄回来的,是部队上发的工资,肯定也是被这个贼人偷走了。”
“胡大娘,咱都是邻里邻居住的,你既然看见了赶紧和我们说,可不能包庇恶人啊!”
钱翠娥也是机灵人,故意摆出部队的名号吓唬胡大娘。
果然她一听,本就慌乱的心更加六神无主。
“我……我没看到。”胡大娘哪敢乱说,这又是绑架又是偷窃军人工资的,说谁的名字都是置人家于死地。
有脑袋直性子直的,真以为钱翠娥家遇到了这些倒霉事,看着胡大娘吞吞吐吐,就是不说人名,不由急道,“胡三家的,这可不是耍脾气的时候,人家何家着了灾,咱肯定要帮一把啊。”
他突然冒出头来,他媳妇儿在旁边拦也拦不及,“有你什么事,你在这乱说话。”
他媳妇儿也顾不得看热闹了,在旁边扯着他的袖子,想把人拉走。
“怎么不关我的事了,咱村里有这种祸害,不早除了去,我也睡不踏实啊。”
男人叫刘铁柱,四十出头的年纪,是村里有名的一根筋,非得挣出个青红皂白不可。
他一扯袖子,甩开他媳妇的胳膊,指着胡大娘,一个劲的催促,“你得有觉悟,赶紧说是谁干的。”
“我……我不知道,我没看清。”胡大娘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
钱翠娥和蒋君哪会放过她,她今天要是不吐出个人名,这事就不算完。
村里也有聪明人,早看不惯胡大娘天天闲着撤老婆舌的做派,幸灾乐祸的看着她倒霉。
别人能看热闹,三叔公自认是长辈,不想让事情闹得不好收场,站出来主持局面。
他看着胡大娘不懂看局面,还在那硬憋着不认错,用拐棍一杵地面,呵斥道,“胡三家的,你到底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张嘴胡说的。”
“要是胡说的,就赶紧跟鸿祎媳妇儿认个错,你难道还非得编个人名害人不成。”
“你快实话实话!”别看三叔公拄着拐棍,走路颤颤巍巍的,声音却依旧洪亮,像道惊雷炸在胡大娘耳边。
“我……我,”她被三叔公骂的撑不住了,脸色胀的通红,一跺脚还是道了歉,“我刚刚瞎说的,我早上什么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