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日望月盼天明 第2章 初见非惊鸿

“哒哒哒……”

女子正提着裙子漫山遍野的寻人，步履匆忙，神情焦急。也是难为了她，在初春这会还比较湿冷的天气里跑得满头大汗的。

“辛夷姐姐，你在找什么？”迎面而来的一妙龄少女叫住了正要往别处寻人的她。

“秦小姐？太好了，你今日有没有见着我们元姑娘？这有点事，正好得找她。”

被唤作秦小姐的少女点了点下巴，想了想，道：：“不曾。不过今日天气不错，阳光这么好，锦灿没准就在快雪榭的哪个角落吧？”

还真让她说中了，在这处种满了常年不败的玉堂春的庭院里，元锦灿她本尊就躺在她居所的屋顶上，旁人若不注意些，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么一抹同琉璃瓦几乎融为一体的橘黄。

居所旁栽种的一株玉堂春开得正是热烈，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玉堂春，照在屋顶上，伴着花瓣的一阵阵香风，令人心旷神怡。

当真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姑娘——元姑娘——”

屋顶上躺着的那人没有半点反应。

“元锦灿！”

一声怒吼，一个梳着双髻的小脑袋可算是拔地而起了，还惊起了躺她肚皮上的那只白猫。

元锦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跟下面的两人来个对视，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问道：“无忧，辛夷姐，什么事啊？这么大声啊？哈呃……”

辛夷：“掌门托我来转告姑娘到宸清殿一趟。”

“不去，今日楼中休沐，让我去，门都没有。”元锦灿复又躺回到层层叠叠的琉璃瓦上，抱着猫，翘起了二郎腿。

辛夷：“掌门传话：任务完成回来，奖励都会有，假期也会补上。”

元锦灿听了，只伸手指了指半空道：“辛夷姐姐，你看今日这太阳像什么？”

“像什么？”

“像不像你们给我画的大饼？”

“……”

“哎呦，好大一张饼……”

后面一个“哟”字还未出口，远处飘来的一片玉堂春花瓣，不偏不倚的落到元锦灿耳旁。就这么两秒，这片小小的花瓣，便让元锦灿连滚带爬的下了屋顶。

元锦灿拍了拍衣摆，就一把抓住情无忧的手腕，往宸清殿的方向赶去，“师尊——徒儿这就来——！”

站在院中的辛夷看着这一幕，不禁咋舌。

果然还得是掌门出马才能治的服服帖帖的。

元阳城内，云间月和上官姝楠整装待发。

云间月看着身旁大小姐，她今日身边没有仆从跟随。回想起昨日鸿朝殿前传出来的争执声，想来她最近和掌门闹得有点僵。不过与她无甚关系，她也懒得去理会。

二人为尽快到达蜀地，便定好一同御剑前往，路上仅有的两三次休憩时间内，这两个性格大相径庭，且毫无交集的人也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

直至次日午后，到了蜀地，这种奇特的氛围才总算到了头。

上官姝楠将请命文书交予当地主理这次洪涝的如梦岭大弟子戚景。

戚景：“云道友、上官小姐，幸会。”

上官姝楠：“戚道友客气了。”

戚景：“还要多谢二位能够前来相助。”

场面话是这么说，但当云间月和上官姝楠真正投入到救灾时，才发觉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

蜀地阴雨连日不绝，如今虽过了最密集的时候，却也并无半点停下的征兆。积攒下的洪水冲破了堤坝，同时引发的山体滑坡堵住了两个最大的排水口，两者一起，淹没了好几处村舍和上万亩良田。百姓们刚种下的多数农作物经过这些日子的浸泡也坏了大半。

“必须要在春耕结束前将洪水治理好，否则今年蜀地百姓吃饭的问题就在后头了。”

如梦岭掌门罗正是这么说的。

戚景：“近两日所需的物资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疏通堤坝那边还缺两个人手。”

云间月和上官姝楠挽好衣袖，便投身到工作当中。

这些个脏活累活自然不是让他们享受的。两人来时都没有穿元阳城的宽袍大袖服，都换上了一身玄色窄袖便服，这一点上倒挺默契。

蜀地多地动，要将通水口疏通，绝不能用什么类似于聚灵爆破的方式。蜀地百姓最是忌讳这些，若是用了这些，光是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这些修士。

更何况这里就是因着山体滑坡导致的湮没，要是再爆破，那恐怕不比天真塌了好到哪里去。

没办法，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手动挖通了。

早在云间月她们来之前，就有不少如梦岭的弟子和当地几十户壮丁在那里疏水，其余几个前来助力的门派虽说都有出力，但不少人自视甚高，只愿去做些像施粥运物什么的。

眼下这些事暂时不需要什么人手，路边自然而然就多了些赋闲的人。如梦岭的弟子们虽颇有微词，但碍于情面，终归没有说什么。

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日子过惯了，如今拿起铲子来到另有一番味道，倒也不失为一种新的修行方式。

“诶，看。潇湘楼的人来了。”

云间月听闻背后响起这么一声，还道又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出来体验一下生活的呢。

但当她抬起还算干净的手背拭去眉头快滴入眼的汗珠时，无意向后瞟了一眼，才发觉并非如此。

三个看着同她和上官姝楠相似装束的少男少女正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那砻华你先到地里和百姓们看看庄稼。锦灿，你去同他们一道疏水。我先去忙大伙今日的晚膳，如何？”

“行，事不宜迟，动身吧。”其中那名少年气若洪钟。

他的个子不算高大，看着有点瘦，但也是那种劲瘦，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健康本色。

另外两名少女也是天生丽质，尽管只是梳着马尾，穿着普通的短衣也难掩其半分倾国之姿。年纪稍长的那位端的庄重典雅；年纪稍幼的另一位正好相反，生得明艳俏丽。

名叫砻华的少年刚扛起锄头往附近的一块稻田去，元锦灿也备好工具准备前行。

“锦灿，注意些！”秦无忧站在堤旁，神色忧虑。

元锦灿将斗笠往头上一盖，边走边道：“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还说不是呢？云间月暗自摇头，却见这个明艳的姑娘已经来到自己一旁，同他们一道挖起渠来。

看她论起锄头来抡得多欢快啊，一下一下的，富有节奏感，没一会儿挖开的泥沙就够堆出一座小山来。

云间月看着她，有点怔住了。难道潇湘楼的弟子们平日里都要干这些粗活吗？

“哗啦——”

一泼带了点草屑的泥浆朝她飞来，云间月避之不及，近半的泥浆都泼在了她身上。被蓑衣遮挡住的部分还好，但左边的袖子却因露在外面没能逃过一劫，两滴冰凉的泥水也溅到了她的面颊上。

作为罪魁祸首的元锦灿心想完犊子了，云间月看了看自己那浸泡在泥浆中的袖子，抬起眸来，正好对上元锦灿那双愣住了的小鹿眼。

呃……

元锦灿从怀里取出自己的手帕，正欲帮云间月擦去脸上的泥点子，但云间月却在元锦灿将帕子递过来之前，便已用指节将其抹去。这时的帕子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

云间月看着面颊旁那块洁白的锦帕，道：“不必了，你收回去吧。”

未等元锦灿的回应，云间月自顾自的挑去拈在衣袖上的两条枯草后便继续劳作。

本来就没有干到哪里去，现下湿透了，还能放开点手脚。

见进元锦灿这么久了都在盯着她看，心里纳闷着这人怎么了？

虽说云间月只是很平静的看了她两眼，但许是个人长相的缘由吧，不笑的时候，那上挑的眉眼多了一种肃杀的感觉，何同尘也劝过她多笑笑也好看，但她向来将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当耳旁风。

难道真吓到她了？

“咚——”元锦灿在走神过程中忘了自己现在在干嘛，就这么当着云间月的面没握紧锄头的木柄，让它一头栽进了水里。

云间月：“……”

元锦灿：“……”

哦豁，丢人丢大发了。

云间月蹙眉，“你怎么了？”

元锦灿却是笑嘻嘻的回答道：“这位师姐，你真好看。”

不知是长时间的劳作还是什么缘故，云间月的脸上呈现出不太正常的潮红，而后她愠怒道：“谁是你师姐？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说罢，将元锦灿掉在水中的锄头拾起丢还给她，自己则远离到另一头忙去了。

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元锦灿才是真正的元锦灿，云间月恼羞成怒的话语她听了还能这么乐，也不晓得这位姑娘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云间月还未走出几步路就后悔刚才说出的话了，明明人家是句夸赞的话就已承受不住，还反骂了一句。果然……

云间月自嘲地摇了摇头，心里想了事，手中的动作都比之前慢了几分。

好容易捱到了晚上的时辰，雨势似乎比刚来时又小了点。大家都打算回去收拾收拾就用膳去了。

“累死小爷我了，也不知道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一个如梦岭的弟子将手中的铲子随手丢到一旁，举起袖子就要擦脸上的汗，但袖子都早已湿透了，脸自然只会越擦越湿，不过至少没有这么黏糊糊的了。再顺手摘下头上的斗笠当扇子去一去浑身热气。

“你想得倒美，现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照这个速度下去，再过个四五天大概就能通成了，到时候回了门派再说这个吧。”同他搭话的弟子没好气道。

“唉，不就说说嘛，又有什么丢人的，我前两天还听到你馋王婶做的剁椒鱼头呢。”

“你无不无聊？”那弟子作势就要打他。

“诶诶？好啦好啦，走走走，咱们三先回去收拾收拾就能……诶？人呢？”

“不知道，半个时辰前不还在吗？去个茅房还能去半个时辰掉坑里啦？”

两柱香后，整个如梦岭的弟子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