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以来第十五周,在此刻的水原所不知的时光中,她克服了各种意想不到的艰难,凭借拙劣的小聪慧躲过了不少尴尬处境。
备忘录、日历或是最近才买的日记本与相机,因上天给她思虑的时间过于短暂,每一周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脑海中的橡皮擦,总能干净利落地抹去全部记忆,不舍得留下零星半点。
越记越满的随身备忘录已经到了需要换新的程度,她有足够多的时间翻阅每一页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不是没有在十五周的时间里遇见过第二个陌生人,每一周的水原都有着大同小异的心路历程,震惊、失落、故作坚强,夜不能寐时反复告诫自己最忌讳的事。
「是没有资格交朋友的。」
恪守准则的她获得了什么呢?
生活并没有因她的乖巧而赐予她应有的平静,那些所不记得的拒绝,只有仙道历历在目,她面前的那双深邃眼睛,表面平波无澜,实则暗流涌动。
“为什么要买我球衣号的蛋糕?”
从坐下那刻起,水原便礼貌的拖动座椅给仙道留下更大的空位,尽管她并没有回头看见对方是高大的运动员身材,只是从野间咕噜的黑眼珠中看见了男生的轮廓就贴心的让了点空间。而这一举动导致本放在她脚边的粉色纸袋因忘了挪走,便在他拉开座椅后停留在他的视线里。
她所不见的身后,显眼的7号,正是他此刻胸口前的数字,点燃了少年的目光。那些令他厌倦过、质疑过甚至鄙视过的行径,仿佛全在这一刻释怀了。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冰柠茶,身后甜美的声音语出惊人。
夏日山林里被释放的野火,漫山遍野的动物尸体;地震、火山,海啸突袭的沙堤旁,散开的手;冷冰冰的医院,白墙边斜靠的少女,绝望的泪水崩塌。
这是仙道脑海中晃过的画面,右手握着的玻璃杯好像要碎了,越震耳欲聋的话她说的越若无其事。冒着热汗的左手与被冰杯冻住的右手达成了某种平衡,他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即使只是表面上的。
少女的同伴将她独自留下去了隔壁奶昔店,摸出小小的鹅黄色笔帽,尽管只是透过落地窗反射的倒影,ace的投篮从不失手,轻轻的擦过她肌肤白皙的脚踝。
“为什么要买我球衣号的蛋糕?”
他提起粉色纸袋,只轻轻瞥了一眼,带动着她的目光一并落在纯白的奶油上,7号,她果然满脸疑惑。
随之掉落的笔帽,刚刚好落在他守候的手心。
“你的球衣号?”
水原显然被问住了,片刻的思量。
这秋山为她提前留下的,她没有对数字进行过挑选,算是员工福利吗?即使如此,也应该以员工价购入,可是她完全忘了要给钱,而是匆忙离去时顺理成章的带走了。
“糟糕,没给钱。”
不小心将内心独白说出口,心虚而导致脸红了一片,而仙道依旧持着笑容看着她。
“不是,我不是说这个蛋糕是我偷来的……”
他的目光令她语无伦次起来,而与自己焦灼之下胡言乱语相比,少年的口吻冷静而温柔,他沉声在耳边说道:
“不用解释这些,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个号码的蛋糕就行了。”
接着,轻轻将蛋糕放下,举止投足始终优雅。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球衣号,是我同事给我的,说这个卖的最好。”
水原注视着脚边的纸袋,满是歉意的解释着,对她而言只是某种令人意外的巧合,她并不是对当事人的提问感到抱歉,而是为自己忘记给钱而羞愧。
“Okay。”
少年不再追问,意味深长的表情给人一种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的感觉,即使他是最受欢迎的篮球手,却一脸没所谓。
看来是习惯了。
节奏被他打断了,水原默不作声注视着他,开始回忆甜品店内前来购买7号蛋糕顾客的对话,那些“全陵南最帅”、“篮球队的救世主”、“陵南之光”等等高度赞美的词藻,全都指向眼前云淡风轻的少年。
尽管是初次见面,她也觉得,对方并不在意这些虚无的评价。
初次?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张脸差点看入迷了,他问的她老老实实回答了,她的问题对方可一个都没回应啊!
“笔帽吗?”
看来他没忘记,明知故问。
“嗯,为什么……我是说……我们……”
无法完整说出口的语句是她所缺少的底气,对方究竟是谁,与自己有过怎样的过往,还是说仅仅是一场误会?水原需要顾及的太多,导致她在提问的过程中已经败下阵来。
是不是就算了,不要追问下去比较好?
「是没有资格交朋友的」,警钟再次敲响。
“呵,你真的想知道?”
勾起的唇角,在少年脸上显现出了好看的弧度,他竟然笑了。
“不,我不想知道了,就当我没问过吧,打扰了。”
突然很后悔自己没经过大脑思考的冲动,为什么要去问那么多对人生也没什么影响的问题,一个小小的笔帽,一张半分钟就能轻松重新剪裁好的卡纸,值得把自己推到如此尴尬的处境中吗?
当然很多事一旦开了头,便覆水难收,少女有一种直觉,此刻正笑容满面的少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自己。
“水原,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的。”
当他的口型唤起了她的姓名,水原仿佛能听见心脏即将跳出胸口的挣扎声,果然,笔帽并不是什么巧合,他是认识自己的。
「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如果刚刚在甜品店内记下他的名字就好了,如果可以直接这么问就好了,如果对方有颗强大的心脏不把她当神经病就好了,如果……如果刚刚看见笔帽时不激动的四连问就好了。
“……”
可她只能傻愣愣的眼都不眨,沉默的看着他。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聊一下,但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少年开了口,很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完全不在意她的眼神闪躲,他接着说。
“我的朋友还在等我,而你的朋友应该也快就回来了。所以,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记得你周四是不兼职的,那就约在你画画的海边好了。”
一三五七兼职的规律他知道,常去的海边,他也知道。
“我……”
是很重要的人吗?
小小的汉堡店内,安静的就仿佛只剩下她和他,水原再次听见自己的心声。不,是来自大脑的声音。
「就此打住吧,水原,你不应该与任何陌生人产生连结。」
“我一定要去吗?”
疑问句却问出了肯定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满是抗拒,少年却不为所动,笃定的目光仿佛吃准了她会这么说。
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令人不想前往,尽管面善甚至可以说是笑容亲切,但对水原而言,除了脑海中的警铃作响外,她很难听见其他声音了。
“抱歉,我……”
想要礼貌直接拒绝,却被少年打断,他的问题令她彻底蒙圈。
“你带钱了吗?”
他突然抓起另一张座椅上的挎包,修长的手指打开拉到一半的拉链。
“啊?”
为什么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是没带够钱结账吗?可就一杯冻柠茶而已……如果就一杯冻柠茶,念在”过往的交情“上,请他喝好了。
“够吗?”
从包里摸出钱包,几张百元日币被她随手抽出,伸手递给他。
“不够,如果没带够5000円的话,明天请务必赴约。”
只见少年依旧笑脸盈盈,以某种稳操胜券的眼神从口袋中也摸出钱包,抽出一张类似被折叠的门票来,缓缓打开展现眼前。铅笔浅浅的印迹,娟秀的字迹在门票背面写下“水原和葉借仙道彰5000円”,惯性的签字与日期。
“是我的签字……”
每一幅画上都会有的签名,一样的棱角与笔锋,她甚至能认出这是某只特定的铅笔。
“4月?”
这竟然是两个月前的事,而门票她也注意到了,是东京举办的梵高画展。她也去了吗?是在画展上认识的吗?不,这张门票并没有被撕开的痕迹,是一张崭新的门票。
究竟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借钱?
瞬间感觉脑子胀痛,难以开口的水原想到自己借了一笔不算小的数目两个月没还就吃惊的合不拢嘴,即使是失忆这种原因她也无法接受自己会如此失信于人。
“如果现在没带够的话,水原,明天海边见。”
还没来得及反应,名为仙道彰的少年便将她刚取出的几张纸币顺手塞回她的钱包里,没喝一口的冰柠茶已淡了色,他背起黑色蓝条纹的挎包起身朝着大门走去,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水原?”
“水原?”
“水原?”
“水原?”
直到樱木军团四人聚齐,她的灵魂也未归位,始终停留在短短几分钟与仙道的对话中。水户差点要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摇晃清醒,而她也刚刚好回过神来片刻,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话。
“我有欠你们钱没还吗?”
“我买东西有不给钱过吗?”
“如果有的话,不能因为我失忆就不追究啊。”
一阵沉默,四双眼睛呆呆望着她,不知所措。
“你们知道这个蛋糕,是陵南哪个球员的球衣号吗?”
最后一个问题终于被接住,众人纷纷给出她心里反复念起的姓名。
“仙道彰。”“仙道。”“叫仙道的家伙。”“是仙道。”
或许不该问起,四个人并没有给出任何她想知道的有效信息,反而是追问她为什么要买仙道球衣号的蛋糕。
“秋山给我的啦。”
就再也没后文了,只有一双洞察力超乎常人且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眼睛,闪过不寻常的光芒,却又懂得如何收敛情绪。
二十五度的夜里,一辆刚被修好的小电驴上又坐满了人,一、二、三、四,水原走在上街沿上。
彻底融化的奶昔也好喝,少女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融入这个欢乐的团体,一路的嘻嘻哈哈很快在车站前迎来尾声,水户一如既往的准备把人赶下车送她回去,而这次却被意外拒绝了。
“水原,你没事吧?”
担心忧虑的口吻故作镇静,他知道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当作弱者,被优待。
“没事啦,水户,大楠,高宫,还有野间,我们周日见!”
歪着脑袋的长发全飘向一侧,弯弯的眉眼动人心悸,笑得太牵强了啦。
“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电话吧。”
少年站在她的保护圈外,无法涉足一步,只好挥手道别。
九点多的电车上没几个人影,十五分钟的路水原都独自靠坐窗口,想要平复心境的脑袋不允许她放空,全当解闷闲来无事做,所以打开了手边即将被换新的备忘录。
好巧不巧,命运捉弄她似的,打开的第一页就是那双过目不忘的玻璃色蓝眼睛,正在照片上凝视着她,仿佛在说:
“为什么不还钱?”
无人的车厢内,她的脸刷的就红了起来,一路红到脖子根,太丢人了!
自从对方给她看了那张借条后,她的关注点不再是笔帽了,而是自己做了如此蠢事,与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可谓背道而驰。
外加那颗“顺手牵羊”的小蛋糕,可为劣迹斑斑,水原对自己的人品有了一丝本不该有的质疑。多希望此刻能来一场倾盆大雨,将她的羞愧彻底冲走,否则今夜注定会失眠!
一页页往后翻看,虽然仙道的照片与她的手稿看似与借款一事毫无关联,可她在下车前终于翻到了对方留下的电话的那一页纸,糟糕,一定是用来提醒自己要与他联系以便于还款的。
好不容易消澈的红晕又上了脸颊,就这么一路走回家,不如洗个冷水澡好了。
换上睡衣彻底忘了备忘录还没看完,少女又看起了没写几页纸的日记本,晴天霹雳接踵而来。
6月19日的那页日记上记载了诸如:
“仙道君,明明脸上有笑容………他的眼睛里,他的笑容里,他平和的语气里,我读到了抗拒。”
“他似乎讨厌我,我对他失礼过吗?”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过去的某刻,我一定对他做了十分过分的事,才会被如此对待。”
……
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满脸通红了,看完这篇日记的水原认为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在某个过去她曾向对方借了一笔不小的数目,然而自己与他有着一些看似和平共处的相识,但最后因屡次不还钱导致他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因为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温温柔柔的声音像夏日白昼的海风,漂洋过海吹打在脸上总是清新美好,所以根本不是会撕破脸要债的那一型。
而今日的汉堡店内,他甚至说的是“我们需要好好聊一下”而不是直接指责自己是个背信弃义的赖账之人。
好羞愧,那几周的水原和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带着重重的黑眼圈,耷拉的眼皮与涣散的精神,水原迎来了新的一天。她不仅要自觉开启一天的绘画技巧练习,更是要在下午早些前往甜品店,才能在与仙道约定的时间内赶往海边,与之对质,或者说是深刻反思加道歉。
“水原,你看起来好累,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
秋山从她满脸倦容的脸上读出了“失眠”二字,贴心提出一人单干,放她走。
“没事啦,现在没客人来,我进去休息一下。”
可她有任务在身,哪里走的了呢?
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如此煎熬,一想到晚上要去面对自己有愧之人,她就浑身上下都无力,好讨厌,这周的水原做错什么了要替之前的水原承担后果呢!
“对了秋山,昨天忘记给你钱了。”
想到这,一笔笔来,都不能赖。
“啊?你傻了啊,你不也经常给我买蛋糕的吗!拿开啦!”
怎么说呢,对方一副理所应当的拒绝,她也不好追着给钱,但此刻她也完全不记得给她买蛋糕的事了。难道这种小事,以后也要记在备忘录上吗?
哎,头疼的更厉害了。
早午餐只吃了一片吐司,晚餐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却也不动筷子。休息室内,少女只觉得忐忑不安,今日不仅要清债,更是要获得对方的原谅。
可又要如何解释自己拖着不还钱的原因呢?作为当事人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真可笑。
“路上小心哦!”
秋山很少在与少女告别时说这样的话,但今天确实有些不放心,瘦弱的身体、惨白的面色,真怕她会突然昏倒过去。
走进休息室一看,原封不动的便当又被放回冰箱,哎。
七点多的月光很朦胧,不同于平日的皎洁,今夜特别迷离。黑夜中的一抹淡蓝色,在星光的衬托下,融融如水。
少年已经站在洁白柔软的沙地上,嗯……就是一直在远处钓鱼的人啊!
水原恍然大悟,所以是在海边认识的吗?
她的思绪混乱,踏着踌伫的步伐朝他走去,对方一个回眸,就跌进那双星光熠熠的眼睛里,似是大海又若银河。
“抱歉,让你久等了。”
是第一次走到离海那么近的地方,浪声冲击鼓膜,她惊喜的望着脚底逐渐逼近的海水,往后跳了跳。
“还是去你那边吧,站这里鞋会湿。”
他穿的也不是平日里前来久坐而准备的人字拖,依旧是运动少年的打扮,校服外套、T恤、运动裤与球鞋。
“哦,好。”
一前一后,在沙地留下两排脚印,却也很快被浪抚平。
木质长椅朴素,有着久远的年份感,昏暗的路灯之下,人影靠的很近,而现实中,仙道也确实坐的离她近了些。
“仙道君,这个还给你,实在抱歉,我……”
却因这双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睛,没有压迫感,就算身体仅隔一拳的距离,也不感到不自在。
“不用为这个和我道歉,水原。”
接过纸币,却没有要收进钱包的意思,而是将捏着纸币的手置于灯光下,摆弄了起来,这是在干嘛?!
“你……”
很快少女便发现了他的意图,不看远处的风景,而是凝望着这双好看的手起舞。
“笔帽,是你教我的,卡纸是你送我的,被你捡起来的那个是我做的。”
他一边以无比平和的语气回应着前一日少女的问题,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熟练,很快就到了关键的一步。
“你说,只有这里卡死了,才会和你做的一样牢固。”
咔!他做到了,非常完美的扣入!
“很伤脑筋,连自己做的笔帽也会掉,所以不知不觉做了好多个,慢慢的居然也能做的和你一样牢固了。”
将5000日币制成的笔帽下缘捏住,旋转180度后轻轻举起,水原难以置信的看着成品,每每都能令她动容的,皆是勤劳苦练后的熟能生巧。
好漂亮的作品,与自己数十年的经验比起,竟不相上下。
“给你。”
他不由分说的将笔帽塞入她的掌心,左侧的脸上随即绽放了一道彩虹,五官分明而立体的侧颜印刻在少女的瞳孔中,心脏难以遏制的扑腾。
“诶?我不能要,这是你的!”
赶紧将东西塞了回去,却在松手的一刻,一阵猛烈的风呼啸而过,被吹走了?!?!
“啊!”
一声软糯响彻天空,少女不管不顾的侧着身在少年身上一阵狂翻。
“刚刚明明就要落在你手里了啊!”
抓住他干燥而温热的大手,左边没有,右边也是。
“衣服里吗?”
白色运动T恤因她突如其来的一阵揉捏翻找,时不时散发出一股沐浴后的沁脾味,含混这少年的体香,窜入鼻腔。
“你能把外套脱了吗?”
而她毫无意识的呼吸着这样的空气,因对方悠闲自得的慢动作而急的上了手,脱去宽松的黑色外套抖了起来。
“怎么也没有?”
又将目光放在少年所坐的长椅上,他的身后没有,双腿两侧没有,腿上也没有。
“……”
“我……不……我,真的……对,对不起!”
疯了吗?
怎么把两只手都搭在他的双腿上,怎么就整个人附身贴在他的胸口一阵捣鼓,怎么能一会儿抓起他的手臂一会儿提拉他的T恤,如果不是被自己震惊到肢体僵硬,没好好吃的三餐与失眠的困倦感与此刻的羞耻感同时降临,她随时都要应声倒在少年月光下更为洁白的柔软T恤上。
倒在他的胸口。
而这样可怕的想法令她瞬间弹直了身体,停止了所有动作。
“别动,在这里。”
视界中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腰间,他绅士而礼貌的捏住了笔帽的一头,与僵直所以无知觉的身体没有任何触碰。
“仙道君……”
可下一秒,她呼唤名字的同时,对方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手腕不禁一阵颤抖,将她的手抬到与视线持平的位置,已经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水原只能听之任之。
“水原。”
笔帽的重量很轻,而彻底紧贴自己手背的他的掌心,却克服了重力的存在,沉沉的将她的手完全包裹,揉成一团。
“嗯……?”
笔帽在她的掌心,她的手,被他紧握。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婆娑月影下,目光交汇。从他的眼睛里,水原好像看见了,他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