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第17章 chapter 17 week 13

“仙道君，很多事情是无法勉强的，我想道理你懂，但如果你执意要那么做的话，我也许，会用很极端的方式回应你，所以希望在难看的场面出现之前，我们能好聚好散。”

是心里话，不甘心，不情愿，说出口的时候甚至如同喉咙被扼住似的难以呼吸。

水原依旧面无表情的说完每一字每一句，而身姿挺拔屹立身前的仙道，不为所动。

“走吧，水原。”

只是笑笑，然后抬手示意即将开始的比赛，向下而行的楼梯女士优先。

“好。”

这张没有距离的笑脸，也真想留在心里。

这么想的少女反而感到更难受，压着裙摆一路沿着楼梯小跑，因为观赛座位在不同区域所以直接留下了道别的背影，左右摇晃的马尾消失在他眼前。

下半场比赛的开局，牧绅一才真正进入状态，神奈川高中篮球手第一人的美誉绝不是虚的，比分再次被拉开，才下场的分位神宗一郎的三分球每投必进，内线有牧，外线有神，攻守兼备的海南没有任何破绽。

仙道与陵南众球员的注意力全放在这两支队伍的较量上，两个星期后的周末就是最后两场征战，今年是陵南出线的最佳时机。

安西教练在比赛结束前十分钟终于作出部署，与仙道的观察契合，樱木深不可测的体力成为逆风翻盘的唯一突破口。

“加油，樱木。”

水原攥紧了手心，尽管是“第一次”看好朋友樱木打球，却也被他的全情投入所感染，纯情不良遇见篮球所产生的火花引爆全场，篮板王樱木、从牧绅一头上成功灌篮的樱木、最后十秒内传球失误的樱木……

比赛结束了，90-88，球场上痛苦流泪的樱木。

“水户……樱木他……”

歪着脑袋的马尾辫松弛下来，也一副心碎的模样，水原在后场与樱木军团迟迟不敢闯入休息室。

“打击很大，给他点时间吧，那小子一时半会不会听劝的。即使是晴子小姐的话，也未必有用。”

低沉的声音闷闷不乐，损友平日里你一脚我一脚互踩，关键时候水户比谁都心疼樱木。

“水原，一起去吃东西吧！”

其余三位也是如此，开不出任何玩笑来。

“嗯。”

四男一女组合本就招摇，更何况是气质脱俗的美少女与不良军团一并出行，与同时走到出口等车的陵南队伍相遇，越野先认出了她，刚想肘击仙道一起打招呼，却发现少女不仅毫无反应，甚至立即低头回避视线。

随即擦身而过，而一旁的好兄弟并不需要他提醒，远远的就看见少女迎面走来，目光交汇之际便收回视线，全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呵，把她逼得太紧了吗？

应该不至于，将话讲的直白的人是她才对，如果不是对方有这么多问题，仙道是不会轻易流露有追求的意思，混沌、暧昧、有路可退，才是更符合他往日形象的策略。

可一旦认真起来，他也不介意将自己的计划告知。尽管，从没追求过异性的仙道，在坦白有这样的打算时，也没个具体的计划。

伤脑筋……

所以仙道追求女生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问题或许只能由未来的水原和葉给出解答。

“水原，你多吃点，太瘦了啦！你看高宫的肚子，分你一半该多好！”

野间与大楠一人抓起薯条沾着番茄酱，另一人将汉堡一坳二，伸到她眼前，投喂呢。

“先吃点鸡翅嘛。”

以及水户也将焦糖色的鸡翅夹到她的餐盘中，不忘亏几句，“你们两个手都没洗，拿走啦！”

“说什么嘛水户，难道你洗手了吗？”

“哼，那我自己吃。”

“大楠，汉堡吃不下给我嘛，嘿嘿嘿。”

“不要，这是给水原的，她不吃我自己吃！”

“怎么那么小气！”

……

水户的贴心举动被三个损友识破，水原却习以为常了，比起另外四个人而言，他确实细心不少，并没有特别思考过其背后更深的用意。

她从不觉得这群少年有不良表现，就只是和自己一样单纯的高中生罢了。他们打架的事没少听，偶尔脸上带伤也笑嘻嘻乐呵呵的傻劲实在与不良二字联系不上，尽管大楠是黄毛，樱木一头红发，可接触那么多年下来，他们就是四个超级幼稚鬼啊。

只有水户是特别的，在某次被路人欺负时，水原见过他杀气凌人的眼神，不同于往日温柔的样子。但回过头看自己时，又恢复了春暖花开般的美好。

四人间的斗殴也司空见惯，无非是樱木的绝技铁头锤，就连矮胖的高宫也身手不凡，时常能够轻松躲过。男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水原从未见过他们主动出手伤人。

这算哪门子不良呢？大家请不要如此评价他们。

“水原，我们先走啦，就让水户送你回去吧。”

关键时刻，蠢蛋三人组也是很会给人制造机会的，水户回过头一脸催促，你们几个赶紧滚吧。

“那下次见！”

少女一身裙装，只能侧坐小电驴上，单手挥舞摆臂，另一只手揽上少年腰间。

很明显，水户洋平的身体像被电击似的立马挺直，这身腹肌没白练，赶紧发力！

少女直言不想那么早回家，于是将她带去家附近的小公园，这是儿时两人最常去的秘密基地，总是枝繁叶茂、百花齐放的公园里鲜少有人，她会在此处写生，而少年就一本漫画书躺在树荫下可以看大半天。

“没想到樱木他，篮球打的那么好。”

长椅因太久没人来而积满了落叶，她用手轻轻拾起。

“是啊，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我们都很惊讶，他是真的迷上篮球了。”

水户也一同帮忙，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我之前，也有看过他的比赛吗？”

坐下的身体带动着紫色裙摆上移，白皙光洁的双腿紧贴着，淑女气质尽显。

“嗯，最早一场是和陵南的友谊赛，一分之差输了。然后是不久前八进四与翔阳那场，五犯离场前，那小子的灌篮……”

每次提到樱木，水户的口吻总比平日更温柔些，水原知道他对他的保护与支持，是很令人动容的友谊。

“和陵南…”

可现在她却分了心，只听进了这段话的前半部份。

要问吗？与仙道彰之间迷雾般的关系，水户会知道吗？

“嗯，那场比赛也很精彩，那时候宫城和三井还没归队，我们也仅仅输了一分而已。”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篮球、樱木、比赛，对此并不敏感，应该是并不清楚吧。

“所以水原，尽管今天这场比赛输了，可我相信以湘北现在的阵容，下下周与陵南的那场，一定会赢！”

与陵南……

还是不要问了，以水户这种对朋友事万份关心的性格，扯出自己与仙道这周发生的点滴，对方只会跟着自己懊恼，况且她也已经下定决心。

短暂的相遇，她已经将最想留住的片刻，全都记在小小的备忘录上了，这次她不打算留下任何备注，下周起他便是个陌生人而已。

即使再遇见，也只如初见。

阴雨绵绵的风打在脸上很湿润，六月已经全都换上夏装，周一睁眼苏醒的少女记忆还停留在针织开衫包裹的明媚春日。

流浪猫、甜品店、神奈川县无法查明的失忆症，容她用一顿早饭的时间慢慢消化。开窗迎面而来的风，嗯，连上苍都为她的遭遇而啜泣。

一把透明的长柄伞，背上画板去画室，湿答答的热气并不舒服，走着走着开始冒汗，幸好快到了。

“水原，进步越来越大了呢。”

很神奇的是即使上周未完成的作品，今日的水原依旧能接着画下去，相同的笔触完全不像是来自不同记忆的人。

老师对她的新作甚是满意，并提出了要在七月中旬前选出一副来参加东京的全日本高中组艺术联赛。

“只要专注于绘画就好了。”

每个周一的清晨，父母都会对她重复这样的安慰。

时而奏效，时而被当作空气，此刻因老师的肯定少女这天心情并没有特别糟糕，情绪相对稳定。

“在此之前，兼职先停一下吧，我们可能要主攻比赛作品。”

“好的，老师，听您的安排。”

就这样，仅剩一个月的时间里，从现在开始如无特殊情况，水原的工作日全被安排在画室进行学习，她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打心底喜欢绘画的人不会吝啬所付出的时间精力，目标也不是朝着必须拿奖，她只是想画画而已。

是可以让她忘却一切烦恼与苦难的精神堡垒，躲在这里就无需面对阴晴不定的天了。

“周末就休息吧，不用来，如果想去甜品店也不是不行，毕竟你也喜欢去海边散散心。”

老师对她总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像贴心大姐姐般的存在，水原唯一能做的则是投入十二分精神向她学习绘画本领，也将兼职的工作负责好。

很显然，没有下一步计划的少年并不急于对少女展开追求，就是如此难以捉摸的性格，懒散惯了。但出校门就几步路会路过的甜品店，他选择多绕一分钟的路去露个脸。

周一，没来。

周三，没来。

周五，也没来？

这个周末是没有比赛的，等待着他的是从早到晚不停歇的训练，为摘夺王者海南的桂冠，田冈茂一杀红了眼。也难怪，比赛日程对陵南并不利好，下个周末的两场重要比赛背靠背，对体力与心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第一场要打不熟悉的控卫，第二场回到主旋律单挑流川枫，仙道要背负的责任巨大，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唯独他依旧悠闲作派，蹲在边上咀嚼柠檬片。

“啊呀，好酸。”

口中一抹明亮的酸，令他表情扭曲了一阵，还挺无奈的，只有这种时候这张完美的脸才会出现些许失控。

当然，依旧好看到气人。

医院的消毒药水味呛鼻，少女要做最后一次挣扎，尽管对她而言每一次检查都是第一次，水户拒绝了樱木军团前往柏青哥店的邀约，陪她共同前往。

“也许这次会有不一样的说法。”

能毫无障碍顺着上一周停顿的笔锋完成画作，水原不认为自己无药可救，一定有什么病因没被查清楚才是，少年也如此确信着。

这次换了家医院去看，病历本上记录了先前那家的多次就医记录，无一例外是回家观察，从icu转回普通病房还开了点止疼药与安眠药，回家疗养后便没有任何治疗手段了。

位于另一区的还是家大医院，周日来看病的人并不算多，或是下雨的缘故，冷清点也好，不用等太久。

“水原小姐，这边请。”

看来提前预约没错，刚进科室遍被叫到，完全不需要等待。

“水户，你在这里等我。”

医生看了看病例，直接安排去做脑部CT与MRI（核磁共振），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次的检查都可能有新发现也说不准。

水原跟着护士跑了两次，CT不能给足的信息MRI可以弥补，所以每次她都要走相同的流程。

“从影像结果看来，头骨与脑组织并无异于常人之处，在没有任何炎症的情况下，一般倾向于神经退行性疾病的可能。”

“ALS、HD、PD（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亨廷顿病、帕金森病）或是众所周知的阿兹海默症，都属于这样的范畴，但与你的情况不尽相同。”

“目前看来与，暂时可以归类到顺行性遗忘，也就是患者只能回忆病前的经历，病后的事情随即忘却，难以回忆，这是脑器质性病变的症状”

“但你这种周期性失忆症，目前并没有任何先例可参考，所以……”

“据我所知东京的医学联盟组织每年会有科研创新汇报，而你的情况或许可以去找那边的相关人员对接，说实话我行医三十多年也是第一次听闻，相信会有许多专业人士能够给出更好的建议。”

“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前往东京医科大学病院脑专科，并联系这个人，就说是我介绍去的。”

与以往面无表情走出就诊室不同，今日的水原是红着眼睛夺门而出的，医生的每一句话都踏在心间最柔软的位置，命运的铁锤应和着将她敲至心碎神伤。

“怎么了，别哭啊。”

水户从未见她落泪过，七年的相识中，一次也没有。

“明天……”

垂眸不愿抬头，如同泄了气，直接倒坐在地。

“喂喂，水原，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吓得少年赶紧一把抱住，她是那么轻，却又如此沉重。

“明天，会忘了的。”

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在水户的搀扶下贴着冰冷的大门站立，无力的双腿根本支棱不起，几乎全靠水户托着。

手中的诊断书、CT与MRI医学影像，以及医生塞入手中的名片全都随着她的眼泪散落一地，在脚边、在座椅下、在另一双黑紫色的运动鞋旁。

水户洋平分身乏术，如果蹲在地上捡，怀抱中的少女便会立即倒地，她瘫软的灵魂依偎着他，此时不能离开半步。

一双干净的大手放下自己的诊断书，弯下腰将乱作一团的纸张一一捡起，抖了抖散去灰然后简单整理一番，黑紫色的运动鞋终于出现在披上迷雾的视界中。

“给。”

水原抬起头，断了线的珍珠泪从眼角啪嗒啪嗒掉落，一颗又一颗，绵延不绝。

“谢谢。”

面对陌生人的好意，她赶紧用手擦去眼泪，可却停不下。

纸是水户接过的，从他起身靠近的那刻他就认出了对方，被樱木与流川枫视作必将打到的死敌的，陵南ace仙道彰。

球场上的游刃有余深入人心，力挽狂澜也只是在最后轻抒一口气，永远都是一副轻松写意的表情此刻却万份凝重。

看来也是被水原吓到了，哭成这样也难免。

“谢谢。”

尽管樱木在陵南与仙道狠狠握手之时大家都在场，但水户自认对方大概率不记得自己了，所以也没直呼其名，只是接过他要递给水原的纸，轻声道谢。

仙道没有正视水户，而是死死盯着水原的脸，这样的目光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眼泪被收住了。

“水……”

“水户。”

异口同声却因她的开口而停了下来，水原和葉的目光仅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转向身边的黑发少年，针落也会有回应的医院内，她的声音如同窗外瓢泼大雨般倾泄直下。

“教练，明天我要晚点来。”

周六训练结束之际，很难得的仙道开口请假，这家伙向来都是想做便做，不提前打招呼是他一贯的作风。

“为什么？”

田冈茂一神色慌张，这种关键时刻，你别让他难做！

“要去次医院。”

放别人身上或是难以启齿的理由，仙道不挑明只是因为懒得说。

“呃？！仙道学长你怎么了？！！！”

果不其然这种话会引出迷弟相田彦一浮夸的惊叫声，不过这次大家都竖起耳朵来，ace必须带着百分百健全的体魄去打比赛啊。

“看牙。”

他的牙洁白而整齐，口气总是清新并无任何毛病，但这种要仔细看的事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叫你少吃那种怪酸的东西！”

教练恨铁不成钢，才批评又转了口风，毕竟是自家宝贝。

“明天看完没什么的话，早点回来。”

“是，教练。”

看他最近训练也不摸鱼的样子，又开始关心起去哪个医院啦，又没人陪之类的。总之任性的ace会提前请假也算是破天荒了，田冈又觉得很是欣慰，孩子总算长大了。

若不是樱木花道最后的传球失误，仙道或许也不会在周日一早跑去家附近的医院挂眼科，鱼住与赤木各有各的丑，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像。

完美通过了假用色图、色线束实验与颜色混合测定器检查，少年终于开了口。

“医生，红色和黑色很容易搞错吗？”

“不会，首先各项检查指向你的颜色分辨能力没有任何异常，其次红色盲也称第一色盲，只会和深绿色、蓝色、紫色搞混，不存在你说的红色与黑色无法辨认的情况。”

“哦，好的，多谢了。”

这下真的伤脑筋了，仙道彰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如此怪异的事，现在已经确认大脑的识色能力完全正常，他对此感到困惑，但还没踏出医院大门就洒脱到忘了此事。

因为摆在眼前急需面对的是，他在医院迷路了。

其实也不算迷路，只是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后对着健全的检查报告若有所思了一小会儿，就走进了不该走的那扇门，与出口截然相反的方向，是骨科。

看了眼墙上的地图，他很快就确认了出口怎么走，左前方第二扇门右转经过脑科再往左转，便是医院的侧门。

攥着报告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漫步朝着目的地走，路过的窗台上挂上了绵长的细雨，幸好包里有伞。

比雨声更明显的是前方脑科一角传来的女子抽泣声，一张小小的名片飘在鞋边，等走近了才发现满地都是纸张，而男生抱着女生似乎抽不出空去捡，他当然会出手相助。

“水原和葉。”

才刚蹲下便看见纸上病患姓名，果不其然抬眼看见的就是低着头的少女，居然是她。

仙道依旧没有窥探**的行为，很快的将纸全都整理好走到她面前，他们面前，想知道的直接问便是了。

当然他也意识到当下并不是个合适开口的场合。

“水原。”

停顿了几秒看她擦干眼泪后，一旁的少年接过了他手中的纸，仙道是想叫她的，却被她的声音打断了。

“水户。”

满目疮痍的眼睛里，看不见他似的，少女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又抗拒。

“他是谁？你们认识吗？”

她的声音很轻，只想说给身边人的音量却没能躲过仙道的耳朵，窗外的淅沥雨声顷刻间刷刷作响，倾盆大雨不由分说的向他袭来。

以为已经完全习惯水原语出惊人的仙道，又要震惊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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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chapter 17 week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