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第14章 chapter 14 week 12

“这瓶也给我？”

是仙道彰的原话，水原和葉在半梦半醒中才抓住整句话的重点，他说“也”。

半夜十一点，睡眼朦胧打开书桌前的台灯，少女无法忽视对方这句话给自己带来的震撼，如夜空中划过的行星碎片，以光速从宇宙深处飞旋而来，砸落心尖，留下难以磨灭的伤痕。

紧握着笔却无从下手，不知道该给第二天的自己留下怎样的讯息。故作坚强的面对每一个新的周一或许只是徒劳，指缝间流逝过多少抓不住的细沙不得而知。

一句话、三百字还是一千字，够吗？

SENDOH。

他不是奇奇怪怪的人，不是自以为是把她当作迷妹才发出邀约的人，不是旁人口中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至少，在她脑海中空缺的某份记忆中，他与自己产生过交集。

“仙道彰、陵南vs七久宝，周一下午观战。”

应该逃避或是面对，水原一时半会也下不了决心，最终写下了会令自己更迷惘的备注，早点睡吧。或许一觉醒来，球场上的少年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被重置的那一刻便是进入深度睡眠时，再睁眼迎来朝日的晨光，本该与明媚阳光一样好心情的少女自然是在巨大的沉默中逐渐清醒，事发至今每个周一的心情都如一潭死水，永远令人提不劲去面对这样的变故。

昨天夜里的签字与日期，是叫自己今天画室出来后立即前往体育场观看一场篮球赛，去找一个叫仙道的人。

她甚至对自己的讨厌更多了一分，令人猜不透的指令，昨天的水原也要为难此刻的水原吗？

“请问，比赛几点开始？”

背着画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体育场的门口，特地和老师打了招呼早点离开，下午几点的比赛也没个交代，她只能早早的赶来去询问台求助。

“一点半。”

还有吃顿午餐的时间，她没什么胃口所以勉强用一个梅子饭团打发了自己。

老师的甜品店就开在陵南中学附近，这么说来备忘录上所记载的兼职一事或许与事件的主人有关，大概率是在甜品店里与他相识的。

也许是个喜欢吃甜品的人，从名字判断基本是男性，水原脑海中不禁出现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形象，很快摇晃着脑袋，与名字的好听程度完全不匹配。

“仙道！”

“仙道！”

“仙道！”

由于是工作日的午后，来观赛的学生三三两两，主要是其他学校篮球队组织而来的或是记者居多，身着白裙的少女长发披肩，用珍珠头饰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往后固定，尽管低着头却在人群中十分耀眼。

这也难怪被好眼力的越野宏明一眼相认，他思索着，想要和她说什么，然而响起的哨声没给他这个机会。

场内原本被高呼的“仙道”应援声逐渐消失，此刻以压倒性展开猛攻的鱼住成了全场焦点，鱼住的支持者们敲击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富有节奏的为他加油助威。

仙道到底是谁？

比赛以128:37的惊人比分收尾，陵南气势如虹的进攻与严密的防守看的水原一愣愣的，非常之精彩。可看比赛并不是她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看仙道的比赛才是。

“你怎么在这里？”

白色6号队服的少年浑身冒着热气朝她跑来，开门见山。

难不成是他？陵南的球员之一，个子不高却也表现不俗，她就是开场前被众人叫破喉咙的仙道？如果是的话，为何在有精彩突出表现时，又无人为他庆贺了呢？

水原没有十足把握，但比赛中他确实有意无意张望过自己，而现在又从后场跑来边门堵住自己离去的步伐，不是他还能是谁？

“仙道？”

小心翼翼的试探，对方没有任何吃惊，平静的面孔仿佛就等着她开口似的。

“你果然是来看他的。”

诶？所以他只是认识仙道的某某某而已。

“呃…嗯，是的……嗯，你知道他在哪里嘛？”

水原不想白跑一次，支支吾吾问着越野。

“他没和你说吗？教练安排他今天单人训练，这会儿应该还在学校。”

他和自己说了吗？

此刻的水原已经没有办法去追问昨日的水原，总之她所接受到的指令就是今天来看这场比赛，找一个叫仙道彰的人。

“没有……吧。”

思索着当事人此刻正在陵南体育馆内进行特训，少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前去打扰，眼眸失了神。

“这家伙，追女孩子竟然还那么随随便便。”

却被越野一时口无遮拦的喃喃自语着了色，什么？？

“追？他在追我？”

也紧跟着脱口而出，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越野，等待着他的回答。

“呃……”

越野从未被女生如此凝视过，尤其是同龄的漂亮女生，虽然知道她是仙道的暧昧追求对象，却也止不住脸唰唰红，默不作声低下头，答不上话来。

“同学，请问在你看来，我和仙道君是怎样的关系？”

可她不依不饶追问了起来，不合常理的问题，你们的关系为什么要我一个外人来定义？

“我看的和实际的可能不太一样，总之，仙道很关注你，我从没见他对哪个女孩子那么上心过。但有些事情你最好自己问清楚，那家伙的心思没人能猜透。”

结合几次观察与仙道前几日看见少女和其他男子吃饭大受刺激的模样，越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来。

水原感到一阵眩晕，一天不到的时间内要吸收的信息太多了，生病而导致的失忆、休学，以及被陌生人所追求，她已经完全无法直视这种混沌的感觉。

“你要去找他吗？正好我也回学校，可以带你一起。”

掌心晃在她眼前，少年提出了友好的建议。

“不，不用了。”

不想去任何地方，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叫仙道的人，对他的好奇心全然消失，只剩下抵触的情绪。

“哦，那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他吗？”

“没有，不用麻烦了，多谢。再见。”

少女的转身很突然，不想多待一秒的情绪显而易见，越野并没有从她身上察觉任何被爽约的生气，更多的是她的迷茫与不知所措。

田冈茂一本就没有计划让仙道与鱼住在八进四的比赛中打满全场，比赛前一日的特训中临时起意索性把比赛时间留下让刚打控卫不久的仙道与一些候补队员特训，如果这些小鱼小虾他都能带得动，首发阵容更不在话下。

“小前的位置也可以练一下，决赛会对阵湘北。”

也当留些余力对付新人，尽管全队上下都认为仙道是神奈川县第一小前，流川枫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最终目标是IH，无论什么位置他都要能扛起陵南这举大旗，这便是ace的宿命。

“是，教练。”

当摸鱼一小时后猛练两小时的仙道遇见带着胜利笑容回到体育馆的越野时，本以为对方是前来约自己吃饭的，未想到对方语出惊人。

“仙道，你女朋友今天来看比赛了。”

越野认定两人还在暧昧、追求与交往的几种关系间反复横跳，但自从看见过月夜下的搂抱场面后，时不时会这么称呼水原。

“什么？”

一脸疑惑的神情，仙道揉起毛巾擦起汗，将篮球放置一边朝着他走了过去。

“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在甜品店兼职的女孩子啊，叫什么来着？”

贴心的将水递了过去，越野挑眉想你装什么傻。

“哦，谢谢。”

接过水的时候还面无表情，但很快半瓶水顺着冒汗的修长脖颈儿，随着喉结上上下下吞咽后，仙道的脸上逐渐勾勒起了某种弧度。

“她来了？”

这个爽约的家伙，竟然还有脸笑，越野有些无语，仙道的脸皮在他心中越发的厚了。

“是，整场比赛都在观众台上坐着，比赛结束我就立刻去找她，张口就向我问起了你。所以到底是你约人家去看比赛的吗？”

是，可她拒绝了啊，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

“呵，算是吧，然后呢？”

靠墙席地而坐，取出盒装的柠檬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果肉纹理清晰，只将一小片塞入口中，芳香四溢。

“我说你今天不来，留在学校练球，问她要不要一起来找你，人家说不要。”

奇怪，明明是盐渍的柠檬片，今日在口中却散发出奇妙的清甜味道，连同带着仙道的嘴角高扬。

“哦，还有吗？”

“有，她问我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我怎么知道，每次问你都装傻。”

“所以你怎么说？”

迎着光直射而来的方向，少年白皙的脸庞上未擦干的汗也闪现着青春的光芒，帅气难掩。

“我让她自己来问你啊。”

细枝末节的话越野也记不清了，自己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有时候真的口无遮拦，仙道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抄起篮球并对他勾勾手指。

“越野，来吧。”

干劲十足的模样要将刚打完一场比赛的少年拉下场，ace一对一陪练，那当然是脱下外套上场啊！

拖着行尸走肉般的躯体，浑浑噩噩就走到车站，搭上了电车来到海边，夏天晨曦时的浅蓝、日光当照午后的湛蓝、黄昏时分的幽蓝与夜间的深蓝，阴霾密布乌云之下则是一片灰蓝，都是未知的已知。

海边真好，永远是抚慰心灵的港湾，巨大的力量跟着风的轨迹被注入灵魂，当她停笔之时，杂乱的心绪已平定。

去甜品店吧，老师对自己有恩，不能轻易食言。

第n 1次摸索着地址，幸好秋山曾今一直在画室帮老师做事所以算是旧相识，陌生的甜品店内总算有熟悉的身影，而对方也对她的健忘习以为常了。

“水原今天去看了陵南的比赛吗？”

才换上制服的少女错愕，这件事怎么连她都知道？

“嗯，是的。”

从员工休息室走出来，就迎来对方的星星眼，开启了自言自语模式。

“我想也是，听客人讨论起来才知道，那位常来找你的男生原来就是陵南篮球队的，年轻人谈恋爱可真美好呀～”

谈恋爱？

她越来越迷糊了，几个小时前还被称作“追求”自己的人，到了秋山口中已经变成恋爱对象了。

“水原，男朋友既是篮球队的主力又是校草，应该惹来不少嫉妒吧。不过哦，我认为你的相貌绝对配得上，站在一起非常登对呢！”

校草？主力？少女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是如此优秀的人，她又何德何能担任这样的身份。

“但是，水户君知道吗？”

对方神情突变，抓住了她的手，一脸凝重。

“水户？”

怎么又扯上了别人，连自己都没搞清的事，难道水户知道？

“是啊，水户喜欢你，不是吗？”

“……”

秋山一定是疯了，水原不禁思考起她先前的话，如果会误会水户喜欢自己，那与仙道交往这件事也有待定夺，或许一切只是她个人的臆想吧。

最好是那样。

“我和水户只是很要好的朋友，他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秋山你不要乱说了啦。”

如此解释道，却迎来对方一脸“你无药可救了”的表情，可少女却认为当下，秋山才是无可救药的那个人。

“好啦好啦，这样也好，虽然水户也很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水原男朋友呐！”

她已经不想去解释，并不是男朋友这回事了……

随着天气的越渐炎热，甜品店白天的生意并不那么好，烈日下想吃蛋糕的心思全无，而周一又是整个星期里最招人烦的一天，下了班的社畜只想早早回家，因此不到九点今天是不可能收工了。

“秋山，你早点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哦。”

还有十多个小蛋糕惨兮兮的被留在玻璃柜内，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少女肘撑桌面不由得开始走神，又想起了今日下午与6号篮球少年的对话，以及秋山不靠谱的口中所流露的一些讯息。

对仙道的恐惧，不，应该说是对未知的恐惧已经全然消散，她逐渐冷静了下来便意识到了对方是无辜的，如果真的存在追求或是交往的事实，那也一定是自己默许下的发展。

可之前的水原，与自己应该经历相同的境遇，还会有这种心思？

看来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需要去找到仙道彰这个人，一探究竟。

“叮咚——！”

抬起头来迎上一双深不见底的迷人眼睛，笑容像是窃走了春日全部的温暖气息，声音却意外冷静平缓。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去看比赛，让你白跑了一次。”

嗯？

大脑飞度运作，他就是，仙道彰！

“没，没关系。”

少女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身姿挺拔的少年，发型有些眼熟，面孔却是毫无印象，并没有身着校服或是篮球服，而是简单却不失品味的私服。宽大的T恤只能从手臂品味其优秀的肌肉线条，皮肤洁白细腻的程度不输女生，分明的五官很清楚如何安放能让美貌最大化。

“我以为你要上课。”

以及，他的笑容，实在太犯规了。

“嗯，嗯。”

几乎要陷入少年迷人的气息无法自拔，少女全然忘了本想着找到他之后要问的话，统统抛之脑后了。

“今天好像很晚，是因为去看比赛的缘故吗？”

虽然问的很婉转，她却读懂了，对方是认为她去观看了比赛所以影响了下班的时间。

“不，是因为蛋糕没有卖完。”

只见少年的长腿迈进了几步停在甜品柜前，弯下腰伸出修长的手指，轻声细语的数起了蛋糕。

“1、2、3、4、5……13，还剩13个。”

随即抬起头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霎时如新月般弯了弯，若无其事的说着令她难以置信的话。

“这些我都要了，现在可以下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