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来者不善!楼上的人见到这情景便知道麻烦来了,顾不上追究是那个吐的口水,都不约而同转过身盯着楼梯间的出口。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那群人就已冲了上来。领头的那人一踏出楼梯口,就怒气冲冲用右手一指楼上的人群大喝道∶“刚才你们那个吐的口水?”借着微弱的光线,楼上的人认得来者是和气村的周兰力,这可是个不好惹的家伙。周边邻近村落的人都知道这和气村分上下两条村庄,成千人都是同姓同宗的特别齐心,不管那一个人都有叔伯兄弟姐妹一大堆,因而一人有事都会大众出头,单凭这点就已令到旁人一听到是该村的都畏惧几分。而眼前这个周兰力就更不用说了,持着练过好几年的功夫成为村里的带头大哥,经常带着一大帮的兄弟四处打架斗殴,这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
见到无人出声,周兰力就冷笑了一声道∶“怎么敢做不敢当的,原来都是一群缩头乌龟的了?”口气中相当的不屑。听他这么一说,人群中的伍德胜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便站了出来解释道∶“哦原来是你周兰力,我们刚才聊着天实在是不清楚这回事,可能是那个无意中冒犯的。”自己好歹是拜过师父练过功夫的,别人怕你我伍德胜可不怕你,不过毕竟是自己这边理亏,因此能少一事就最好少一事。
“哦…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有这么沙胆的!”沙胆是地方方言,即是大胆的意思。“怎么样?你想替人出头是皮痕了欠抽么?”周兰力认出了是伍德胜便冷哼道,大家都是邻近村落的年轻人,就算平日没怎么打过交道也有见过或听过的,他早就听人说过这个伍德胜练过功夫,只是一直未曾见识过。
“难道我会怕你不成?真是好笑,谁揍谁都还是个未知数呢?”伍德胜见到对方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还咄咄逼人就心中有气,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当然不会服软。“好,就试试看!”话音未落,周兰力就踏步上前伸出右手五指抓向伍德胜咽喉。伍德胜想不到对方说打就打的,险些就着了对方的道,好在他手脚还算灵敏,及时左手向上格挡,身子往右边一闪避开来招,跟着右手一记冲拳击向对方胸腹。周兰力经常打架身手自然不弱,左手向下拔开来拳,紧接右足踢向伍德胜的膝盖,出手相当的快速。伍德胜急忙一个退步险险避过这脚,然后又不甘示弱冲上去拳脚相加与对方打成一团。
伍青山在一旁看得掌心都冒出汗来,感叹高手打架就是精彩好看。自己从小也与人打过不少架,不过都是些小孩子一味蛮打如玩泥沙般的,也见过大人们的打架,无非是比自己打得凶狠许多,哪有眼前这场架打得这般精彩呢?电影电视上的那些打斗场面当然是更精彩热闹,不过都是银幕上的也不知真假如何,哪里比得上现在现场直播这样激动人心呢。他看得目不转睛,人也尽量靠前可不想错过一丝一毫。
那厢伍德胜与周兰力已经抱着扭打在一起,两人的位置挪来挪去的一时难于看清究竟谁占了上风。黑暗中突然有个人的脚被绊了一下,两个人随即倒在地下滚作了一团,不多久就分了开来,各自站起喘着粗气。
伍青山连忙向伍德胜身边靠近,本村其他人也围拢过来,那边周兰力的人马也向他身边围拢过去。伍青山此时才见到堂哥外套好几粒钮扣都被扯开扯掉了,胸膛上似乎有些印记,只是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便有些担心他不知有无受伤。再看不远处的周兰力,见到他腰间的皮带掉了一大截出来,其他因人多加上光线不好就看不清楚有什么不妥。
喘上几口气后,周兰力就有点得瑟向着伍德胜大声说∶“怎么样尝过挨揍的滋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替人出头的了,这次服气了吧?”他嘴上虽以胜利者的口吻说话,不过语气就不再象开始那样咄咄逼人的了。“服什么服啊,我们根本就还沒分出胜负来!”伍德胜喘着粗气反驳道。“好啊,要不要再来试试?”周兰力嘴上是这么说,不过身子今次就沒有再上前。“试就试,我怕你啊!”伍德胜见对方并没有冲过来,说话的声音也就压低了几分。
众人见状就各自分别拉着两人的手相劝,说在楼顶上打架太危险了,万一摔下去那可是要命的,要打也改天找个好些的地方来打。有胆小怕事些的更是充当和事之人说大家都只是一时之气,并不是平日里就有什么怨仇的,这只是一场误会,刚才打过也就算了,用不着再斗气的。旁边也有些人跟着附加说事实也的确是这样,就这么一点小事用不着以命相搏的。
“下次你们可要睁大眼看看是谁才吐口水,如果还敢在我面前吐口水的话,到时照样又是见一次打一次!”周兰力见有那么多人相劝,就丢下一句话转身头也不回带领众人走了。伍青山眼尖看见他左脚好像有点不灵便,走起路来似乎有点拐比刚才冲上来时慢了许多。“那走着瞧,看看到时谁打谁了。”伍德胜可能也看出了对手有些异样,口中就回敬了对方一句。
待见到周兰力他们都走了,伍德胜才不经意地用左手按了一下胸口,眉头略微皱了起来。大伙都夸他功夫了得,与周兰力那个恶霸都能斗得个不分胜负,今次真的是为村里人争了光彩。伍德胜听了就开始眉开眼笑的,说那个周兰力的功夫其实都是挺好的,而刚才打的时间短,自己也还有很多招式都没有使出来。伍青山知道堂哥厉害,就想缠着要他当场教自己几招。伍德胜丢开他的手,有点不好气地说去去去,下次有空时再教你。
大伙又聊了好一会,最后在伍德胜的带领下楼回村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伍青山听到窗外蝉声阵阵本还想再睡会儿的,突然间记起今天要去捉东风螺,于是睡意全消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这时母亲早已起床煮粥与煮番薯作早餐,并开始煮猪食了。
伍青山拿上手电筒,提着那只断了一边耳生满铁锈的铁桶就出门去。初春时节晨雾迷漫带着凉意,四下里蝉鸣阵阵蛙声片片,村里种菜的人们早已打着手电筒或提着防风的煤油灯在田头地尾忙着摘菜了。村子离镇上近,村里每家每户基本都会种菜挑到镇上去卖补贴家用。伍青山父亲还在世时也一样种菜卖的,隔三差五卖菜都总会有点微薄的收入,父亲经常把卖菜所得的那些分角的零钞,放在挂于墙壁的那件有四个口袋的蓝色外套里,他小时候知道这个秘密后就常会悄悄去掏一点出来自己去买零食吃。只是自从父亲不幸过世后,母亲又跌跛了脚挑不了水浇菜,且种菜又是件工夫不少的精细活,除了浇水外施肥除草等工一样都不能少,她一个人根本就种不了。几次与哥嫂商量想让他们帮忙种的,他哥开始也还想种的,但见到媳妇绷着脸不作声也就不敢再坚持了。自家里不再种菜以来,伍青山的零用钱也就自然断了,嘴馋的时候唯有靠自己另想办法去解决。
一路上蝉声正浓,经过那棵粗壮的龙眼树下传来的叫声更加响亮了,他举起手电简照过去,见到两三个人粗的树干上爬满了拇指般大小的春蝉,乍见亮光一下就惊飞了好几只。若是在以前他肯定会悄悄摸过去捉上几只把玩的,不过现在就不行了,得赶紧趁天未亮多捉些东风螺换下一个星期的零用钱,等到天亮后那些家伙又躲藏就不好找了。
伍青山没有停下脚步,很快便来到祖屋的那一大片番薯地。清晨的番薯地同样可听到周围那些树木上传来的蝉鸣声,地里好几个角落传出悦耳的蟋蟀声还有蚯蚓的欢叫声,就宛如一场热闹的交响乐。番薯叶面上粘满了晶莹的露水,他卷起裤脚就忙开了,这个时间段的东风螺还爬在叶子上面进食,可以一览无遗捉起来非常方便。他只拣个头大的捉,小只的就基本上放过等长大后再捉,反正番薯苗有这么多家中三头猪都吃不完,就当养着这东西为自己换钱花吧。不用多久便已捉了大半铁皮桶的螺,掂量下约莫有十斤八斤的就提着回家去。此时天色也差不多要亮了。
回到家中把昨天捉的那几只放在一起,用一张旧雨衣盖上再压上一块木板防止这些家伙溜出来。母亲已经煮熟了粥并烧好了猪食,他连忙帮母亲扛猪食到猪舍去,然后就着萝卜干吃了碗母亲盛出来凉好的白粥,就提着那桶东风螺到镇上去卖。收购点那里已经有人在排队了,数下到他自己是第五个,不一会那老板就拿着一扎麻包袋与一杆称前来开始收购。轮到他的过称除皮后还有足足十二斤,今次的收获还算不错,接过六角钱后他就心满意足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