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这番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听得伍青山频频点头如沐春风,为师父的种种高见而心折。张青师父的武学见解和自己第一任的授业恩师孙连乾颇有不少相近之处,可见天下武功虽然是道不同,不过到最后无一不是殊途同归,自己年纪轻轻就能得到两位世外高人的指点,这真的是祖宗十八代积下来的福。
看来上天虽有不公之处但也不薄,自己今生能连遇两位恩师,好男儿今生能有师当如此,还夫复何求?早就应该是深感满意足了啊!
伍青山恭听完师父一番教导便不由得热血澎湃,其一门的心思已不再纠结于情情爱爱那些儿女情长之上,也暂时忘记了将要与恩师分别的那种离愁,整付的注意力都完全集中在如何钻研武功中去,遨游在浩瀚的武学海洋之中。
只是听到师父最后那段称赞自己的话时,便感到心中有愧连忙尴尬地摇头说自己那里有什么资格能成大器啊,不过就会终其一生尽力去做这事的,绝不会拖泥带水半途而废。他想到师父对自己寄托着如此的厚望,而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却一直徘徊在陈珠和何洁莲两个女子之间,弄得都静不下心来专心练武,这实在是大大的不该。现在他就好像有了明灯的指引般的,心胸刹那间便已经完全明朗了起来,既然两位师父都先后对自己寄有重托,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竭尽所能而尽可能不负恩师厚望。
他感到重负在身反倒激发了心底的那股豪气,人生难得几回搏,自己既然钟情于武学就应该穷自己毕生精力专心去做这件事,不管成功与否,自己只要尽心尽力了也可以无悔无恨而且无怨的了!他见时间已经不早就起身告辞,说好明晚再过来与师父践行便大步出门,太过纠结于情感只会容易令人徒感伤悲。他回到果场翻看了一会师父赠送的那些笔记与书籍,然后再出去专心致志练起功来,直到很晚这才回去冲凉休息。这晚一夜无梦终于睡得安稳踏实。
第二天下午开了一会工后,伍青山就向陈天华告假提前收工去送师父,他先去银行取了一些钱出来,再到商场买了一条好烟与一些轻便的礼物,然后才去师父那里,礼物虽不贵倒也算是自己的一份孝心一点心意。他原本要请师父师娘一起出去饭店吃饭的,不过师娘早已买了不少的菜正在准备着晚饭,他见如此也只好作罢,便出去买了一瓶好酒回来,作为临别践行菜可以不吃而酒就绝对不能少。张青见他这般执着也就不再阻拦他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激情燃烧的岁月,自然是理解徒弟现在的心情。
席间师徒俩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伍青山更是把一抹离愁藏于心底,一杯接一杯地干了起来。记不清有多久不曾这般畅饮过了,自从那年被阿满出卖失手被擒以后,他明白喝酒容易误事就不再贪恋杯中之物,每次都只是意思意思点到即止的。只不过今天心情激动就忍不住重开了酒戒,因为他很清楚自今晚一别,日后师徒便天各一方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重聚,所以宁可只争朝夕而不去想明天。
几杯下肚伍青山借着酒兴这才第一次当面感谢师父的栽培恩德,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两年来他一直把对师父的感激之情埋在心底从未提过,知道这一生中只要师父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只需开个口,自己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绝不皱半下眉头,这是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张青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哈哈大笑,说武功历来都是只传有缘人,自己只不过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这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的。接着又拍了伍青山一下,赞他做人有情有义的,身上有一股英雄气概,不愧是自己来珠海几年所见到的第一个好汉,能够认识他也是自己的缘分。
伍青山一听这句话似曾相识,略微一想就马上记起许多年前孙连乾恩师也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心头不禁一热眼眶立刻便有点湿润了。两位师父都对自己这么好,完全可以说是恩重如山,只可惜自己能力不济无以为报,日后唯有以一汪热血来报答他们的知遇之恩德,而现在就只好以一杯薄酒来表达自己的敬意了。他于是躬身给师父斟满酒,跟着也把自己的斟满,恭恭敬敬端起杯敬师父师娘后自己首先一饮而尽,已示自己先饮为敬。其后又自斟自饮了两杯用以表达对师父的敬意,心中的的感激之情自是无法言说,只有将那浓浓的情感化在杯中的酒里。
很快一瓶酒就已见底,他于是站起来要去再买酒,师娘担心他会喝醉便赶紧阻止说不用再去卖了。张青见状便轻声叫住老伴由着对方去,他理解年轻人的心情和作风,而且也欣赏这种作风,虽然自己年纪大了不可能还像年轻人那样杯杯干的,不过心中就非常赏识这种豪情,男子汉大丈夫的本来就应该有自己表达感情的一些独特的方式。
伍青山飞也似的出去又买了一瓶酒回来,师徒俩边喝边谈一些武林的钦事甚是畅意。伍青山这时放下了平时在师父面前的那份区束,借着酒兴便把自己这几年来与那些各路好手较量的情况说了出来,说到兴奋处还站起来在厅中凭着记忆演示了当时打斗的一些情景。他此时的武功远非昔日可比,张青在一旁看着也暗自点头赞好。这顿饭从黄昏开始一直喝到夜色已深方才结束,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之久,只不过天下从来都没有不散的宴席,该结束时就还是会有结束的那一刻。
伍青山今晚心情激荡喝了一瓶半酒都丝毫没有醉意,他谢过师父师娘的挽留挥挥手就大步出门,骑上单车很快便没入了夜色之中。半路上他经秋风不断吹拂,浑身的的激情便渐渐开始有所冷静,跟着想到今晚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日还能有机会与师父再重聚,不由得心头一酸一时间悲从心来,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涌出来了。
他平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也不怕痛,就是有点怕人生的种种悲欢离合,每一次与亲朋戚友的饯别都总会有些多愁善感般的离愁。从昨晚开始到刚才与师父挥手作别,他一直都抑制住心头的那份忧愁,直到此时到了无人之处方才忍不住发泄了出来。而一旦有了个开始,情感就好像山洪爆发般的再也难于控住得住,他由张青想到孙连乾,再有孙连乾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父亲,各种师情与恩情交织在一起,一时难于自已便伫立在秋风中无声地哭泣了起来,顿觉天大地大都比不上父母恩情以及师父的恩情为大。
良久,他方才收住眼泪对天长啸一声骑上单车离去。
因为心有牵挂。次日天还没亮他就醒过来了,一想到今天师父就要回去从此相见遥遥无期时,他的心又开始抽紧很不舒服。随后想起少年时那次送别恩师孙连乾的情景,自那一别之后师徒便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现在都寻觅不到师父的半点消息,看来此生多半都是没有什么机会再重聚的了,他的心便更加乱了。思索一番便临时决定今天再去送师父一趟,这回一送就干脆送到广州去,以尽做徒弟的一点孝心。他一想通了便一骨碌爬起来摸黑洗漱完毕,因陈天华还没有到来,他又去呼醒谢汝进要对方代自己向老板请一天假,然后推出单车飞奔师父那去。
等到了师父那里天色已亮,他在楼下找了个地方锁上单车后赶紧冲上去找师父,担心师父如果已经出门可不好找了。张青夫妇已经收拾完毕刚想出门,听到有敲门声觉得奇怪连忙打开一看,见到原来是伍青山站在门前便大感意外,同时心中也暗暗感到一阵欢欣,就问他怎么有空又来了。
伍青山抑制住心头的那份激动,装作如无其事地说自己今天不忙因此就前来送师父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他说完见到地上摆着大小两只行李箱,于是上前提起最大的那只箱子,再伸手欲提另一只小的箱子时就被张青拦下了,说自己的所有东西也就是这两只箱子,既然他已有心到来那么每人提着一只便是了,伍青山见如此也就作罢。
伍青山提着大箱子走在前面,师父张青提了另一只跟在其后,师母则空着手在最后关上门一齐下楼,这房间是公司租的到时自然会有公司的人来打点。到了大路后伍青山拦下一辆的士,一行人直奔市长途汽车站。到站后伍青山付了车费又抢着进站去买车票,张青拗他不过也只好无奈地由他去办了。他买了三张到广州火车站的车票,把其中的两张交给师父保管,留下一张自己悄然放在口袋里,他并不是想要给师父一个惊喜什么的,只是不想让对方提前知道了会阻止不让自己去送那么远。
他们坐在候车室里聊了一会便到了发车时间,伍青山帮忙提着箱子办好托运手续后也跟着师父上车按座位坐下,张青这才发觉不对路连忙问他怎么一回事。伍青山早已想好借口说自己今天刚好也上广州去探访一个朋友,因此就随便去送送师父。张青当然不信,便要他赶紧下车去把车票退了还来得及,只要有心就好了,不必浪费这些钱物与时间的。既然早已经决定了要这样做,
伍青山当然不会打退堂鼓下车的,于是坚持说自己的确是有点事要见那位多年的朋友,送师父也只是顺道的。张青知道这个徒弟的性子有点犟,一旦让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便心情有点复杂的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眼中既有着感到而更多的是慈爱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