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里出来后他直接就赶了回来,只不过回到城里时感到有点头昏,就坐在车上略为眯了一下眼,跟着连续抽了好几根烟,镇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才去找伍青山的,不过耽误的时间也不多。接下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了,随后便发生了刚才这样的事情。
他也不知究竟到底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以至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就中了那些人的埋伏,自己现在也正在想着这个问题呢。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当他出来之后,对方的那些人刚巧有事前去那里,当见到两人都喝醉了于是有所怀疑,跟着就设伏等着我们去上当。除了这样之外,就真的是想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刘海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说自己真的没有骗人,他得到伍青山救下一命,感恩都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这样陷害恩人的。更何况也不会把自己都搭进来,在这里谁人不知剃刀帮从来都不是好惹的,谁沾到就谁倒霉,每个人躲都还怕来不及呢。
伍青山想想也有道理,就抱歉着对刘海说真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把他都连累进来了。刘海连忙说这没什么,为了能报救命之恩就算是两肋插刀也是在所不辞的,何况是这么一点小事,这可惜功亏一篑,到头来反倒是变成害了恩人。车厢内漆黑一片,伍青山虽然是看不清刘海的脸色,但可以听出对方的一片真诚,于是连忙说事到如此都不是大家所想看到的,现在就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的了,希望待会到了派出所能遇上一个明白的人,那样就有可能还大家一个清白。
刘海沉默着不做声,伍青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急忙问他刚才在屋里有没有见过和他在一起喝酒的那两个人。刘海略微想了一下就说没有看见,估计极有可能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只希望他那朋友日后知道真相之后不要迁怒自己,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日后自己就可能还会有麻烦。伍青山听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车厢内于是便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车子行走了不算很久便停了下来,跟着听到有人吱的一声把车门打开,紧接着大喝一声道:“下来!快点下来!”说话的正是那个年轻的警察。伍青山率先跳下了车厢,被反绑着双手老是不习惯感到相当难受,他看了一下四周,发觉此处是一个庭院,庭院外面的大铁门被牢牢的锁住,想必这里就是派出所的了。可能现在已经是晚上下班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并没有见到一个人。
那年轻警察不容伍青山多看,一把就从背后叉住他的脖子往院子旁边一个小门里推,刘海见到连忙乖乖地跟在后面,不用后边那个年长的警察动手。伍青山被推进屋内,见里面虽然亮着灯光却看不到一个人,心中不免感到有些失望,这样想找人申诉的机会又少了一些。那年轻警察一直叉住他的后脖子不放,推着他走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一间房间前,跟着推开房门拉亮灯把他推了进去,然后再关上那扇沉重的铁门锁上锁,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而原来一直跟在后面的刘海就并没有跟着关进来,不知何时被那个年长的警察押到那里去了。
伍青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暂时没人来管,便四下子打量起来。映入眼里的首先是张贴在墙壁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大字,而房内摆设简陋,就只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又有两把椅子,此外便空无一物。除了房门是铁门外,上方的一个小窗户也是用拇指大小的铁条焊接而成的,看样子是防止被人逃走用的。
他正在四处打量之时,听到铁门外有人前来开锁,跟着铁门被打开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刚才抓他的那个年轻警察,腰间除了别着手枪外,手里还拿着一条警棍。另一个则是穿着便服的年轻人,手中没有拿着武器只是拿着一个本子。两人一进来就马上关牢房门,然后分别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两张椅子上,叫伍青山坐在前面的那把椅子。
伍青山刚一坐下来,那穿便服的年轻人就摊开本子拿出笔来,开始询问起伍青山的姓名籍贯家庭的详细地址等情况,伍青山一一作了回答。那便衣男子在本子上逐一登记完,然后话锋一转问伍青山是如何偷的牛,还有那些同伙,在这之前还曾在那里做过案,要一一从实招来,尽量争取到宽大的处理。
伍青山一听就连忙申辩说自己并没有偷牛,那头牛本来就是自己的,只不过被人偷走了自己才去要救回来。坐在一旁的那个穿警服的年轻警察听到立即按捺不住,站起来喝令伍青山要放老实点,千万别指望在这里狡辩。偷牛的事当场被人家一帮人人赃并获,人证物证俱全,这已是铁一般的事实容不得抵赖。现在最好是如实交代受什么人指使,还有没有其他的同伙,以及之前还在那里做过什么案子,只有这样坦白交代清楚,才可以争取政策的宽待。如果想百般抵赖混蒙过关,在这里根本就没门,等待的将是法律的严惩不贷!
伍青山听那警察这么一说当然是又气又急又有点哭笑不得,他刚被抓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担心当初在分界处砍伤别人的事,会不会也被警察查出来了。等听到那警察几次都一再肯定是自己偷了牛之后,才确定对方只是认为自己偷了牛而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心中便反倒有些镇定下来,因为自己根本就没有去偷别人的牛,这件事迟早会弄个清楚的,毕竟之前也曾试过了好几次。
不过听了那些警察这么说,他就觉得这些人做事太过武断了,根本就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一上场就早早认定别人已经有罪了,略为申辩就拳打脚踢的特别粗暴,作风跟社会上的那些混混也差不多。这叫什么来的……对,想起来了,这就是屈打成招,书上和电影电视上经常都有说的。
伍青山突然间想起同学好友刘行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心中立即就感到有些不妙起来。
刘行舟一向交游广熟人多,三教九流不管哪种行业的都有认识的人,所见所闻远不是自己这种人所能比的。他曾经听一个坐过牢的熟人说,凡是出来混的人,不管是进了派出所还是进了公安局,都要牢牢记住一条保命的秘诀:“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什么意思呢,就是讲凡是进了号子的人,被提审时假如你供出了第一桩事,那么审讯的那些人就会想方设法让你说出第二桩第三桩来。最开始时是好言相劝来引诱你说,说如果你只要交代了就可以减轻你的罪状,甚至可以放你回家等等。等到引诱这招不行了的话,他们就会跟着打你,而且是严刑逼供那种绝对不会手软,狠狠地折腾到你忍受不住了就一一交待。就算你自己没有罪的,他们也要打到你平白认几条罪出来,好让他们可以向上头领功。这样子你的罪状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到时候判刑时非得把牢底坐穿不可。
而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口硬,不管对方是引诱还是严刑逼供,只要你咬紧牙关从不承认,那么他们打到手软之后也是无可奈何的,总不能把你打死打残了。到头来因为没有任何的证据,他们不得不放了你,到时就自然可以回家过年的了。
眼前的这些警察现在说的这些话,正好可以印证刘行舟那朋友所说的那句话,如果自己一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恐怕自己就算本来是清白的也将变得不清不白的了。况且自己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交代的,当然不会上他们的当。现在还得要据理力争,不然就真的会被他们认为自己有罪,希望那个做笔录的便衣年轻人会是一个明白讲理的人。
那制服警察见到伍青山低头沉思着不做声,便以为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已经把对方震住了,就有点洋洋自得起来。而那穿便服的警察本来早已下班了的,在家中接到上头的通知要临时加班,所以此时当然是希望犯人早点交代清楚,自己就可以早点下班回去,因为今晚已经约好要与女朋友去逛街看电影的。
伍青山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穿警服的警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申辩说:“警察同志,那牛的确是我的。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牵牛进来,我可以问它来证明给你们看,我的牛会说话的。”
他话音刚落,做笔录的那个便衣就忍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严肃点!这里是审讯室,可不是街头看戏听故事的地方!再这样的话我可要加多你一条妨碍公务罪。”伍青山见那人不相信,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于是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开始时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你们只要把黄牛牵进来一试就知道是真还是假的了。如果真的是我骗了你的话,你们要加我什么最都行。”
那做笔录的便衣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扭转头问旁边穿警服的那个警察:“山哥,这小子越来越不像话,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看来不给点颜色他看看是不行的。”
“好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叫山哥的警察见到伍青山数次口口声声说牛是他的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但碍着同事的面又不好立刻发作,此时见到同事也有这么个意思那就正中下怀。他没等说完就拿着那只警棍站起来走到伍青山背后,毫不犹豫朝着脊背狠狠一棍敲了下来。
伍青山感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忍不住怒火燃烧猛然站了起来,回头怒视着对方打算要还手的,但当见到对方腰间枪套中露出的半截枪柄时便觉气绥而不敢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