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米家的餐桌 第9章 清粥的滋味

看着躺在病床上痛苦不堪正在输液的程东阳，戚钰心里是又担心又生气还带着一点儿害怕。

“二床的家属，医生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来给程东阳换输液水的护士，轻声的对戚钰说道。

“噢，好，我知道了，谢谢。”戚钰站起来给程东阳掖了掖敞开的被角，低声对他说道：“我去去就来，你有什么事就叫护士。”

“嗯。”程东阳点了点头，小声对戚钰说道：“我要是得绝症了，就不用治了，把我扔大街上就行了。”

戚钰瞪了程东阳一眼说道：“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你信不信我不把你打的跪地求饶就不算完！”

躺在床上的程东阳，立马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了。

在医生的办公室里，戚钰紧张的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那个戴着眼镜脾气温和的女医生，笑着给戚钰倒了杯水，轻声安慰她道：“你别怕，你丈夫的病虽然会很麻烦，但是只要照顾的好也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今天叫你来，只是要告诉你些注意的事项而已。”

“他不是……，好，您请说吧。”戚钰本来是想解释她和程东阳之间不是夫妻关系的，但是要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再说了和这位医生以后也不是能再见的关系，也没必要解释的那么清楚了。

“你丈夫的胃溃疡很严重，胃粘膜已经大面积溃烂了。所以以后他不能吃刺激性强的、伤胃的东西。最好多给他吃养胃的、好吸收的东西，对了，酒以后绝对不能让他再喝了。药呢，你一定要叮嘱他按时吃。等这个疗程结束以后，你再带他来重新做检查，到时候根据他的情况，再给他重新调配药。”女医生把程东阳的检查结果递给戚钰，说道：“你看看吧。”

戚钰没有伸手去接，她只觉得自己心里跳的厉害。“我就不看了吧，医生谢谢你，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就好，没别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女医生走到戚钰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

出了医生办公室，戚钰的腿都软了，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似的。戚钰特别害怕身边的人会生病，她的父亲是因为肺癌去世的。那时候戚钰还很小，因为家里没有钱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她永远了忘不了父亲临死前，因为疼痛和痛苦而扭曲的那张脸。从那时候起，就在戚钰的心里留下了阴影。身边只要有人生了很严重的病，戚钰就会害怕。

看着戚钰脸色惨白的从外面进来，刚输完液的程东阳从病床上起来，凑到她跟前说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我不会是真的得了绝症了吧？”

戚钰眼里含着泪，抬起头看着程东阳举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哭了？”程东阳看着戚钰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刚才说那些话，只是想和戚钰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而已，没想到却事与愿违竟把戚钰给惹哭了。

“别哭，别哭，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嘛。”戚钰这一哭把程东阳给吓得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手忙脚乱的想哄戚钰却是越哄越乱，在哄女人这方面他真的没有经验，要不然也不会气走了那么多前任，至今还是单身一个了。

“好了，你别哭了。你再哭的话，我也哭了啊。”程东阳笨手笨脚的拿出纸巾给戚钰擦眼泪。戚钰泪眼婆娑的看着程东阳突然说道：“程东阳你别死。”

“啊！噢，我知道了，只要你不哭，我就不死。”程东阳轻轻的把戚钰揽在怀里声音轻柔的说道。这世上还有一个害怕自己死去的人，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好不容易才把戚钰安抚好让她不哭了，程东阳松了一大口气。他看着戚钰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不会是真的得了什么治不了的绝症了吧？”

戚钰摇了摇头，把头垂到胸前。对于刚才的失态，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再看程东阳了。“医生说你的病虽然很严重也很麻烦，但是只要听话好好吃药，不吃刺激性强的东西，不喝酒的话，还是有希望能治好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哭啊？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了？”程东阳低着头看着戚钰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起我爸了。”戚钰鼻子一酸赶紧站了起来，边往外面走边说道：“你这会儿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给你做饭了。”

“不用了，来来回回多累啊，太麻烦了，我在医院吃病号饭就行了。”程东阳快走几步拦住戚钰，把手里的纸巾递到她手里。

“你现在是病人，就该好好的听话。反正医院离你家也不太远，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戚钰躲开程东阳的目光，拿了包就要走。

“你等等!”程东阳叫住戚钰说道：“反正我这会儿胃也不疼了，干脆就出院回家吧。”

“你疯了！”戚钰回过头冲着程东阳轻声吼道：“你能有个正经行儿吗？病还没好呢，出什么院啊。你给我老实在这儿待着!”

“没事，我这毛病都有好几年了，反正不管它过段时间它也会好的。再说了不是还有药嘛，疼了吃药就好了。”程东阳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能不任性吗？”戚钰生气的看着程东阳，觉得自己的胃都跟着疼起来了。

“我躺在这儿不是一样疼吗？既然都是疼，那倒不如我舒舒服服的回家疼呢。把这床位留给正真有需要的人不好吗？”程东阳扶住戚钰的肩，把戚钰送到病房外，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看着换好了衣服出来的程东阳，戚钰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程东阳揽着戚钰的肩说道：“别这样了，走吧。办了出院手续，好回家吃饭。”

戚钰甩开程东阳，气哼哼的说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下次就是把你疼死，我也不管了。”

“我赌一万块，下次不等我疼死，你就会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程东阳追上戚钰，嬉皮笑脸的说道。

戚钰到底是没有拗过程东阳，眼睁睁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办了出院手续。回去的一路上戚钰都没有跟程东阳说过一句话，回到家她扭头就进了厨房，把程东阳一个人扔外边了。

粥是最养肠胃的了，戚钰把米洗好放进砂锅里面，又在里面加上银耳、花生、莲子和大枣。大火煮开小火慢炖，这粥一定要煮到时候才能既好喝又养胃。

粥在砂锅里咕嘟嘟的翻滚着，戚钰把今天买来的食材翻了个遍，除了豆腐和鸡蛋以外，别的都不适合给程东阳吃。

戚钰把豆腐切了块焯了水备用，准备做个清炖豆腐。鸡蛋可以做成厚蛋烧，配上粥吃堪称完美。

程东阳敲了敲厨房的门，把脑袋探进来，小声说道：“是金子的电话，你来接吧。”

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戚钰慌忙跑了出去。昨晚陪程东阳在医院里待了一夜，竟慌得忘了跟金子说一声了，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肯定都急坏了。

果不其然戚钰刚按了接听键，金子的声音就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冲着戚钰就轰炸了过来。金子接二连三不停的问话，都让戚钰听的有点儿接不上气来了。

好不容易等金子停下来了，戚钰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你可算是说完了，我终于能歇口气了。我没事，一切都好的很。昨天没给你打电话是因为出了点儿状况忘记了，程东阳也挺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他就在我旁边，你要不要跟他说。”

“你们都没事就好，我不说了，先挂了啊。”一听程东阳也在，金子就心虚的赶紧挂了手机。

戚钰看着被挂掉的手机，对程东阳说道：“金子她觉得很对不起你，没办法面对你。要不是她的话，你也不会倒这样的霉了。对不起啊，我当面替她向你道歉。”

程东阳看着戚钰说道：“你过来坐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半天，程东阳也不说话。“你要和我说什么啊，快说吧。要是你觉得心里还有气想发火，就冲我来。金子哪儿就算了吧，她近来身体也不是很好，前不久还犯病晕过去了。”

“在你心里面我程东阳就是这种程度的人啊？”程东阳有些失望的看着戚钰说道：“咱俩这么多年算是白认识了，朋友也白交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知道你不是小气爱计较的人，可是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搁谁身上谁都会受不了的。就算你心里不痛快想发脾气，那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戚钰心里这会儿倒是真希望程东阳能发通脾气发泄一下自己心里的不满，把想说的说出来总比他闷在心里要好得多。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金子的错，是北海做的。”程东阳说完了这句话，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似得，一下子就瘫倒在了沙发上。

“你，你说是谁做的？”听到北海的名字，戚钰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北海！那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我拿他当亲人一样的北海做的。”程东阳有气无力的，这些话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倒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似的。

“这怎么可能！”戚钰眼前浮现出那个见谁都笑眯眯一副老好人模样的北海，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程东阳无力的闭上眼睛，说道：“最近其实公司里发生的很多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我拿我和他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做了赌注。我原以为我会赢，没想到结果却是我输了。”

戚钰突然很心疼程东阳起来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出卖背叛的痛苦是怎样的难熬，她心里最清楚了。就像她哥哥当年拿走了她上大学的学费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那种让人能窒息的绝望，到现在她也没忘记。戚钰想安慰程东阳，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两个人就这样默然无声的坐着。

“厨房里是什么东西糊了？”程东阳突然抬起头说道。

“糟了，我的粥！”戚钰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往厨房里跑。

粥因为熬的时间太长了，都溢了出来流的满地都是。“你站着别动，我来收拾。”程东阳把戚钰拉到一边儿，用毛巾把溢出来的粥擦干净。

戚钰垂头丧气的说道：“看来，这粥要重新熬了。今天想吃饭，可要多等一会儿了。”

程东阳用勺子在砂锅里面搅了搅，对戚钰说道：“没关系，粥没有糊还能吃的。”

匆匆忙忙的做好了菜，饿的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就在厨房里站着吃完了这顿饭。

吃了很多这世上各种各样的美食，程东阳觉得还是今天这碗粥最合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