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红杏?程胜利?
陆婉莹嘴里边轻喃着,目光也随即落在了八仙桌上的两封信上。
她不知道江骋北和这两人有什么恩怨?不过能让江骋北醉后都记着骂的人,应该是把他给伤的不清。
陆婉莹蹲下身子轻拍了两下江骋北的脸,道:“江骋北,地上凉你回床上睡。”
“余红杏,你他妈离老子远点。”
江骋北大手一挥‘啪’的一声打掉了陆婉莹的手,“嘶”陆婉莹倒吸了口凉气,眸光也跟着落在了被拍红肿的手上。气的她直接翻出狍子皮和一件他的羊毛军大衣铺在了地上,又吃力的给他翻了个身滚上去,然后被子往他身上一盖,今晚就这么着吧。
陆婉莹洗漱完拉黑灯上床,窝在被窝里听江骋北一会儿大笑,一会儿骂人,听着听着她打起了盹儿,眯眼直接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她醒来,屋里早已没了江骋北的身影,连带着八仙桌上的两封信也跟着消失不见。
陆婉莹瞅了眼昨儿晚上被江骋北拍红的手,小声嘀咕:“这红肿也消的太快了点吧?”她还想着找江骋北讨说法呢。
她穿好衣服下床,洗漱完后准备上班也没见江骋北的身影出现,这让她越发的对余红杏和程胜利两人好奇起来。
收拾好屋子,她又在屋里坐着等了半个多钟头,江骋北还是没有出现。
上班后,陆婉莹便向钱婶子打听有没有从京市来的人看望过江骋北。
钱婶子笑着回道:“常来的小陆你也认识,就那位和你待同一个林场的顾红军同志,其他人我倒是没见着。”
“哦。”
陆婉莹点了点头。
“小陆,小江大夫人挺好的,他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实诚孩子。”钱婶子不晓得陆婉莹打听这个要干嘛,但给江骋北多说点好话准没错。她在澡堂子帮人洗衣服的活儿江骋北没少给她介绍。
她心里都记着呢。
陆婉莹冲钱婶子笑了笑,道:“昨儿汤大夫拿了两封京市的来信让我给江骋北,今儿一早我就没瞧见他,我想着是不是京市那边的朋友过来,他去接了呀。”
钱婶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笑着道:“小陆,这信寄到这里不晓得要走多少天呢。小江大夫去发个电报倒是有可能的。”
“也可能的。”陆婉莹回道。
陆婉莹上午忙着擀面条,下午跟着牛大根学习如何快准的煮面捞面,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下班她才提着今儿分到的饭菜回宿舍。
她进屋便瞧见一日不见人影的江骋北正站在衣橱边收拾东西打包,她连忙放下饭盒跑上前出声问道:“江骋北,你这是要回京市吗?”
“恩。”
得到江骋北肯定的回复,陆婉莹低下头琢磨着要不要开口问他昨儿喝醉酒和两封信的事儿?是不是和他突然要回京市有关?他比定好回京市的日子提前了快一个月。
可她这时又想到昨晚他醉后的笑声和骂声,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笑着对江骋北说了声:“那祝你一路顺风。”
“你的两支百年人参和一斤多重的雪蛤油都在床下的木箱子里,我走后你遇到啥事儿可以找汤哥和袁静姐帮忙。”
江骋北提着箱子余光瞥见愣愣看向他的陆婉莹,而后紧抿着唇低下了头。
陆婉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刚想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江骋北长长叹了口气后抬头又带着笑脸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不会。”
陆婉莹看着惆怅又面露苦涩的江骋北,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很笃定的回他道。
“你这个也是从我脸上看出来的?”
江骋北轻扯了下嘴角,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打趣道。
“你回不回来都给我个信。昨儿王场长给了我一千块钱,是童雪父母给的,我说要分你一半的。还有这两支百年人参你也带回京市吧。我的钱都存了银行,一时拿不出来分你,正好用这两支百年人参顶了。”
陆婉莹说完话,连忙从床底箱子里拿出两支人参又数出五百块钱递给了江骋北,这两支百年人参是她救了两条人命给的谢礼,江骋北也救了她两回,他们这一来一往也算是两清了。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的,她欠江骋北的人情债根本清不了。
“你确定要这样吗?”
江骋北眉头紧锁,一双桃花眼看向陆婉莹严肃又凌厉的问道。
“恩。”
陆婉莹一脸认真的点了下头。
“好。”
江骋北沉默的看了陆婉莹好一会儿后,收下了她的两支百年人参和钱。
陆婉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她总算还了江骋北的救命恩情。
同时她心里也有一丢丢的伤心,他真的收下了。
她顶着笑盈盈的脸蛋看向江骋北,用玩笑似的语气问道:“你昨儿睡地上,醒来时有没有想打我啊?”
“有。”江骋北很诚实回道。
“你昨儿醉的厉害,说了好一阵子胡话。那些胡话和昨儿汤哥让我转交给你的两封信的主人正巧有关。江骋北,他们俩喊你回京市要让你干嘛呀?”
陆婉莹想了想,反正江骋北人都要走了,她把心里憋着的话问出了口。
“参加他们的婚礼。”
江骋北的脸上很平静,半点看不出情绪起伏。但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积的阴郁此时浓的化不开。
“哦。”
她其实很想问江骋北一句,你这么着急赶回去是打算抢亲吗?
不算笨的陆婉莹脑袋里猜测着一段三人间的爱恨情仇,但她聪明的没再提起。她拿起八仙桌上带回来的饭盒塞到了江骋北的手里,“这给你路上吃。”
“谢谢。”
江骋北的手握着温热的饭盒,他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冲他笑盈盈的陆婉莹不肯离开。
他不晓得陆婉莹为什么觉得他离开后就不会再回来?他对于会不会再回到这里,忽然间他有些迷茫也不是那么确定了。
“你都不让我养你了,这点饭菜算得了什么。”
陆婉莹笑着拿昨儿江骋北喊的话打趣他。
她和江骋北相处的这几日,每天吵吵闹闹的。他老凶她,说着要对她如何如何,但他其实什么也没做。而她对江骋北却一再而再的去试探他容忍的底线。
她没父母疼爱,从小性子就独,想着自己总多一些。
易地而处,换她是江骋北,结婚申请她都没可能打的。
而此刻他们俩面面相觑,说话客气的让陆婉莹感到很是陌生不自在。
“我走了,你多保重。”
突然江骋北的大手又落在了陆婉莹的脑袋上,语气轻快的说道。
“走吧,走吧。”
陆婉莹边解救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边不耐烦的回他道。
“外面冷,你不用送我。”
江骋北把准备和他一起出屋的陆婉莹又推回了屋子,然后提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婉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心里和眼睛都酸酸胀胀的难受。
她木楞的插上门,走到炉火边坐下拿起没织完的袜子继续织了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在红旗林场的日子。
从今往后,她又变回了一个人生活。
第二天上班,陆婉莹神色如常的擀面和牛大根学煮面捞面,吃午饭的时候钱婶子问她道:“小陆,小江大夫咋突然提前回京市了啊?”
陆婉莹皱着眉头吞咽下一片白菜叶子后,才出声回钱婶子的的话:“他说赶回去参加朋友婚礼。”
“这年前年后结婚的人是多。”钱婶子笑着道。
“钱师傅,我想把宿舍给隔一下,再添个橱柜子,您有认识的木匠师傅吗?”
陆婉莹放下筷子,看向钱婶子打听道。
“当然有啊。你还想做什么一并跟我讲,我晚上就把木匠师傅给你领宿舍去瞅瞅。”
钱婶子把饭盒放下,很积极热情的看向陆婉莹问道。
“我隔壁秦小云护士家好像是砌了火炕,现在这寒冬天还能砌吗?”
陆婉莹睡了五年多的火炕,这几日睡床她还有些睡不习惯。她总觉得火炕晚上睡觉应该比煤炉子取暖热乎,反正都可以烧煤。
“当然成的。你最近几天可以跟我回家住,我家火炕大住的开。”钱婶子点了点头,然后又把陆婉莹住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
陆婉莹眨了两下杏眼,笑着看向钱婶子小声道谢道:“谢谢钱师傅。”
钱婶子直接笑道:“干活的师傅是我表弟,我这是给他拉活呢。”她表弟木匠砌炕都是一把好手,但入了寒冬后他就没啥活干了。陆婉莹这砌炕又要打橱柜的,她表弟要是接下这个活儿,能忙活好几天,挣的钱也够过年了的。
“我看出来了。”陆婉莹笑着道。
“小陆啊,你这是趁小林大夫回京市搞事儿啊?”钱婶子端起饭盒边吃边打趣道。
陆婉莹笑了笑,然后搪塞说:“以前他一人住,吃喝都在外头。我想着打个橱柜放点东西,休息时也能在屋里炖个菜啥的 。屋里的那个取暖炉子是暖和,可我觉得在这北大荒还是住火炕热呼。”
“那是,我也喜欢睡火炕。”
钱婶子赞同的点点头附和。
下午陆婉莹擀好四个面饼就被急性子的钱婶子拉着下了班,她道:“你先回宿舍等着,我去喊我表弟过来。”
“好。”
陆婉莹点头应道,她想宿舍要砌炕 ,屋里的东西她是要先收拾起来的。
回到宿舍,她先把江骋北的东西归拢整齐才又忙活收拾自己的。她的存折回来后一直放在身上没离开过,衣橱里现在藏着的是童雪父母给的钱。她数出了十张大团结,其他的裹成了一团用卫生纸包着塞进了她一件皮袄子的口袋里,然后和其他衣服一起叠放进了木箱锁上。
她想,回头有空去找卖她香樟木箱子的木匠师傅再买上一个箱子,他做的箱子里有隐藏不易让人发现的夹层,这也是她的存折没被李大成他们发现,被连同香樟木箱子一起放进灶坑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