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然回到家中时,秦立明父子三人,还坐在堂屋里等着她回家,眼睛期盼地盯着院子门口。
看见她踏进家门来,都眼露欢喜地起身。
小侄子小侄女朝着她飞奔而来,而秦立明则是拄着拐杖,也想往外走,嘴里还说道:“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担心你了。”
“我!担心你!”小知远学着他爸爸的话,揪着秦立然的衣角,仰着头看她。
小时荣则是站在秦立明两步开外,眼巴巴地问她:“姑姑,你快去洗手,我们等你吃饭哦。”
“对对对,快去洗手。”秦立明拄着拐杖要去厨房,被秦立然拦住了。
“你去哪里?腿伤了,快别乱动,不然伤上加伤,家里还得借钱给你治。”秦立然冷静地说道。
听罢,秦立明瞬间不动了,“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说罢了就要转身,“对了,菜都在大锅里热着。我原想去厨房端菜的,那你洗手后去端来吧。”
“嗯。”秦立然在水缸旁边洗手,小知远就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她,“姑姑,姑姑,你打坏人了?”原来是老村长亲自上门来告诉秦立明,秦立然立下的功劳。
因为他们觉得虚岁四岁的小知远还不懂事、不记事,就没避开他说话,哪里想到他还真的记住了他们的对话,还来问秦立然了呢。
秦立然看向不到自己大腿的小豆丁,双眼一亮,她觉得秦家绝学,有了后继之人。于是她笑了,弯下腰,低着头与小知远小声地说道:“对呀。姑姑打坏人了。可是你知道,姑姑为什么能打坏人吗?”
小知远歪着小脑袋看着笑意盈盈的秦立然,想了想,忽然大声道:“姑姑厉害!”因为厉害,所以能打坏人了呗。
小时荣从厨房探出头来,很是不赞同地看着姑姑忽悠弟弟。显然她是听见了姑姑与弟弟的对话了。
秦立然见她想说话,快速地说道:“你不想学,不代表弟弟也不想。我没逼你学,你也不能不让弟弟学。”
这话拗口的。幸亏小时荣也是聪明的,想明白了姑姑的话后,就噘嘴了,“好吧。以后姑姑就得多挣工分,不然弟弟以后吃的饭多了,家里的粮食就不够了哦。”
秦立然笑了,“这就不用你个小孩儿操心了。”而后她还想说什么,却被小知远扯了扯衣角,“姑姑!你厉害。打坏人。”他还想听姑姑讲关于打坏人的事!
“那你知道,姑姑厉害,是因为姑姑会功夫吗?”
“功夫是什么,能吃?”
“功夫就是,你的小拳头,你的小腿腿,能把人扔到屋顶去!”
秦立然为了能诓到小知远跟自己学功夫,可是把牛吹破了天去的。她就不信,小孩儿听说能将人踢到屋顶那么高,还不动心!
果然,小知远登时激动得蹦蹦跳跳的,“要学,要学,把他们都扔屋顶!”
他们是谁?就是邻居家,欺负他们两个小的小,弱的弱的几个大孩子。
可见人家小知远目标远大。
于是秦立然顺利蒙到“徒弟”。
小时荣有些羡慕,但随即想到家中存粮,学功夫的费粮食这个事实,终究让这个懂事的孩子没有说出她也要学的话来。
秦立然看见了,只是也没说什么。只有等到她给家里挣到钱与粮食了,这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才会心甘情愿地学。
小知远摇摇摆摆地走在最前面,秦立然端着肉汤随后,小时荣则是端着另外一碟子油渣炒青菜跟在后面。
吃饭时,吃着喷香的猪肉,秦立明还是有些后怕,“我知晓你身手了得。只是这山上野兽多,还是要小心些的。”看秦立然不以为然地点头,秦立明更是担心,“我瞧着,你以后就不要管那些野兽了,太危险。大哥就只有你和孩子几个亲人了。”
秦立然听他说得悲观,这才抬眼看他一眼,“哥,放心。我会小心的。”
秦立明还想问她,那个军、人是怎么回事,可到底觉得还是觉得自己问了不合适,就转而问她,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黑木耳与雪耳,“都是好东西。若是晒干了,不管是留着我们自己吃,还是送到收购站或者是供销社,都能卖个好价钱。”
“留一点我们自己吃,其余的卖了吧。”秦立然想着荷包空空,立即就做出了决定,“对了,哥,你可认识在收购站或者供销社做事的熟人?”
“有。我的一个同学。”
“哦?那你同学是男是女?人品怎样?”
“男的,与我关系还不错。人也挺好的。信得过。”秦立明想了想道,“等你把东西晒好了,我去找他。”
秦立然也不在意自己要不要认识对方,便随了秦立明的意。
秦家这边和乐融融的,但陆家那边却是乱糟糟的。
陆姣姣闹着要去县城,用绝食来逼迫父母,最后被陆父甩了一巴掌。
陆姣姣显然没想到从小宠着自己的亲爹,竟然会为了一件小事,在嫂子们面前打她,让她颜面尽失。悲愤之余,哭着跑出了村子。连累了村子的人大半夜的去找她……
没有人来找秦立然去帮忙,因为大家伙都知道秦立然与陆姣姣是生死仇家,若是秦立然忽然看不顺陆姣姣,赶出什么事来,岂不是罪过?
就这样大家找了一夜,终于在天将将亮了的时候,在县城附近找到了她。
陆父铁青着脸,把她抓回去。
陆姣姣哭叫着,却也挣扎不脱。就这样回了村。
巧的是,花家父母一大早的跟媒婆也到了村口,正好看到陆姣姣这疯癫的模样,当即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与陆家解除了姻亲关系。这样的儿媳妇,他们家可吃不消。
陆姣姣看到花家父母,登时失了理智,脸色大变,尖叫着:“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想退婚?好让花军忆去娶秦立然那个贱、人!我不准!不准!”
说完了,陆姣姣挣脱了因为看到花家父母与媒人而愣神的陆父,朝着秦立然家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一定是去找秦立然的麻烦了!”
像是一眼惊醒梦中人,大家纷纷跟着跑。名义上说是要阻拦陆姣姣又做坏事,但实际上,就是想看陆姣姣去闹事,他们好看戏的。
花家父母听到另一个姑娘的名字秦“丽”然,也顾不得别的了,也跟着去看看情况。最重要的是,他们想知道那个姑娘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若是跟自家儿子有缘,他们是可以考虑考虑她的。
秦立然正在家里收拾那些上山的家伙。没错。家里的木耳,让秦立然带着两个小的整理就好,她就打算再上山一趟,看看还有什么好货的。
这才背上背篓呢,就看见陆姣姣鬼哭狼嚎地往秦家跑来。
这又是闹什么?她再闹,自己都要忍不住将她丢到河里去万般清净了。
秦立然心里思索着,皱着眉头立在院子大门中间,静候她过来。
两个小的听见动静,也出来了,一人挨着秦立然一边,很是惊讶地看着疯婆子一样的陆姣姣,还有她身后远远跟着的人群。
“姑姑,她疯了吗?”小时荣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地问。
秦立然尚未说话,小知远就在一边用力地点头,“疯啦!”
秦立然笑了。
小知远的话,陆姣姣也听见了。新仇旧恨的,她更是气急败坏,“秦立然!你和你家的小野种都不是好东西!你为什么要跟我抢花军忆!现在好了,他家父母来退亲了!你以为我被退亲了,你就有机会做他们家的好媳妇了吗?你做梦!花家那对老不死的,吝啬又严格,你这种不知宽容待人的,迟早也是会被他们厌烦,直至最后被他们赶出花家!”
秦立然双手背在后面,好整以暇地听着她咆哮完了,才嗤笑一声,“对不起,我不认得花家的人。你既然知道花家父母不好相处,你为何还要哭着闹着不想退亲?我很是好奇。”
小知远在一边点头,“远远也好奇!”
看着鹦鹉学舌一般的小知远,村里的人都笑了。秦立明是红了脸,想把自己的小儿子拉到一边去,但小知远一手揪着秦立然的裤子,愣是不肯撒手,秦立明见此,生怕小儿子会让秦立然丢脸,只好飞快地松了手,而后偷偷瞪了他一眼,这才慢慢地坐在大门里的板凳上。他也想知道,陆姣姣既然不喜欢花家,为什么不肯退亲,难道只是因为男方是军、人?
其实,对于这一点,村里的所有人都好奇。
陆姣姣又被秦立然怼得语塞,只是支支吾吾几句话后,又哭骂秦立然不要脸。
秦立然简直是厌烦透了,上前直接一脚将她踢到路边的草堆上,“我警告你,如果你下次再出言不逊,侮辱我秦家人,就不是让你躺这草堆了,而是叫你试试躺担架的滋味了。”
秦立然脚上力度控制得很好,所以,陆姣姣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被她吓到了。这个时候,倒是想起秦立然给她点了穴的那一回了。
于是后知后觉地,才害怕起来,更是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而村民们也被秦立然刚才亮出的那招惊得目瞪口呆。这腿劲可够厉害的,直把陆姣姣当球踢的呀。那秦立然以前的柔柔弱弱,都是装的?
秦立然看着看戏的大伙儿,有些不喜欢。昨天他们还吃了她打回来的野猪肉呢,这才过了一晚上,竟然就忘了,都来看她的热闹,不帮她说一句话?
像是知道秦立然心思一样,又或者是这才反应过来,几个大娘大嫂子纷纷帮着秦立然说话:
“哎,我说陆家小姑娘,人家立然可没招惹你呢,是你自己品行有亏,惹得未来婆家不喜的。你这倒好,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冤枉立然。”
“就是哦。昨晚上你们家可拿了不少的猪肉回去。那猪可是立然打回来的。现在吃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可真是叫我们开了眼,什么叫不知羞。”
“哈哈,就是,真是不害臊。”
陆父追过来时,邻里已是与陆姣姣吵了好一会子了。
他没顾得上别的,只是请花家父母到家里坐坐,有什么事,家里说清楚了才好。
花家父母看了一眼立在大门中间,从容不迫面对乡邻的秦立然,有些惋惜地跟着陆父离开。
陆姣姣见他们回陆家,当即也顾不得秦立然,飞快地抄小路往陆家跑。她要赶在花家父母到她家前,收拾一番。
此时的她,才有些后悔,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叫花家父母看到了自己那样不好的一面。但是,不管她怎么捯饬,最后还是避免不了退婚。
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花家父母,仿佛看到荣华富贵也都远离了自己。悲伤难抑之下,便嚎啕大哭起来......
当然这是后面的事。此时秦立然见陆姣姣走了,就让跟在他们后面的秦立明带着两个孩子进屋去,“今日我回来前,还是关着门,别让陆家的人进去。”
旁边的几个大娘嫂子见他这样说,当即就拍着胸脯承诺,她们会叫家里的孩子与男人帮着照看秦立明爷几个的。
只是她们,“立然啊,大娘我们几个今日也想跟着你上山,想趁着这秋高气爽的,给家里弄些山货,好补贴家里的好几张嘴。你看,可不可以?”
经过昨日的野猪事件,再加上方才秦立然的露的那一手,她们可相信秦立然的本事,跟着她上山,绝对是安全的。
想着家里的老小都要吃喝的,她们可不是想尽办法去找各种山货?
看着那一双双渴望又期盼的眼神,秦立然点头了。
大家都过得苦,她能帮即帮吧。
于是,秦立然带着一帮的娘、子军上了山。她担心昨日那座山有另外的“老鼠”寻过来,就领着这些娘、子军们去了另一座山。
县城那边,花军忆已经醒来,对着信得过的同志,才放心地他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他们说,要在西南那边挑事。以此作为突破点,冲破我们的戒备线。”好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那就叫他们有来无回!”
“还有,先前追击我的人,怕是会留下信号,别的 ‘老鼠’可能会循着记号追踪过来。我担心他们找到那座山,会对上山的百姓不利。所以我提议,在我们彻底将‘老鼠窝’一锅端之前,让百姓别上山了。”花军忆靠在的床上,很是忧心地说道。
他的话,公安常爱民也是赞同的,“我这就叫人去通知村长。”
等常公安回来时,脸色就有些不好。
花军忆以为常爱民是工作上的事烦心,他就随口一问怎么回事。哪知道对方却说出了能将他吓出心脏病的话来——
“村里的不少的老少娘们,为了给家里找口粮,竟然跟着那胆大的姑娘上了山,也不知去的哪座山!”
“什么?”那胆大的姑娘是谁,大家心照不宣。所以,对秦立然有点朦胧情意的花军忆,才会如此激动,“不行,我得去找她去!”
那天她能救了他与她自己,完全是因为侥幸。因为对方想不到她竟然身怀武艺的,出其不意间,才叫她得了手。
而今那四只“老鼠”全部出了意外,说不定对方也能得到点关于她的风声,也许此时正蛰伏在山上,等她进圈套呢!那她岂不是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