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秀花赶到时,丁香花正在翻箱倒柜,挨个揭开张强明家的锅,家里几乎是一片狼藉。
“你还好意思问我在做什么,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家的好儿媳偷了我家的鸡,今儿要是不把我家的鸡给还回来,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张强明家已经被丁香花翻了好几遍,可仍然什么都没找到,但即使如此,她也未曾打消念头,反而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
于是两手一摊,往地上一坐,赖着不走。
有自家阿娘撑腰,张强明忙躲在王秀花身后,此时才敢大声咳嗽。因着憋得太久了,这一咳就停不下来,甚至还咳了口老血。
这一咳血把王秀花吓得不轻,她忙扶着自家这个儿子到一旁坐下休息。
丁香花见到这一幕心头欢喜,指着张强明道,“我就说我家那老头肯定会保佑我的,你看看你家这个痨鬼,都咳血了,恐怕要不了几年,就要去下面陪我家那老头呢。”
“你这婆娘,一早吃了屎吗,嘴巴又臭又毒!”
今日在队里干活的张强盛中午溜出去喝酒的空挡,就听到了村子其他人议论纷纷,知道是自己二哥遭人欺负后,连酒都没喝就奔回了家。
这前脚刚进门,就听到丁香花在那幸灾乐祸满嘴胡言。他大声斥责着,正准备将这泼妇胖揍一顿。
张强盛一回来,围观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去,毕竟当年那么瘦小的张强盛就敢跟张清华干仗,把人家的眼珠子快打爆的事可都历历在目。
虽说后面也赔了钱道了歉,但大家现在想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生怕惹祸上身,赶紧溜之大吉。
这热闹可不好看,搞不好会被打残。
其实这张强盛也并非是个十恶不赦的村霸,只是脾气暴躁,一发起脾气,就不知会干出些什么事来。
而当年之所以会暴打张清华,也不全是他的问题。
那日也是他刚从队里回来,就听到张强国说自家的猪被张清华放药给毒死,当下便去找张清华对质。
谁知这张清华反咬一口,贼喊抓贼,甚至还当场讥讽张强盛,说他娶个媳妇生不出儿子,倒不如去跟母猪试试,说不定能生个小猪下来。
张强盛越是愤怒,这张清华就越嚣张,他笑得那么放肆,一声一声的讥讽,渐渐让原本就脾气暴躁的张强盛越发不可控,于是摸起一根树干粗的木头,给了他当头一棒。
张清华个子矮,比张强盛还矮半个头,几乎是被张强盛抵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随后又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索性的是并没有把人给打死,只是脸部受伤,眼珠子有点凸。
不过从那之后,村子的人再也不敢当面讥讽他。
所以一听到张强盛的声音,这丁香花浑身不停的颤-抖,很麻利的从地上骨碌爬了起来。
“怎么?你也有怕的时候啊?你把我二哥都气得咳血,走,我们现在要去队里验伤。”
张强盛架着丁香花就往外拖。
“来人啊,张强盛杀人了,快救命啊,张强盛杀人了。”丁香花挣-扎着,用她那龅牙狠狠的挖向张强盛的手臂。
不得不说这龅牙确实厉害,瞬间只见张强盛的胳膊上生出一道血印子,这血印子还挺深。
“你还敢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张强盛哪里忍得住这口气,握紧了拳头就准备往人家脑门上砸去。
“阿爹,阿爹,不能揍,揍伤了还得赔钱!咱家没钱。”
眼看那拳头就要落下,张哆哆急忙制止,要知道她阿爹的拳头可是硬的很,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若是伤了残了,还得贴一-大笔钱进去,多不划算,有这钱可以用来干些别的事。
“是啊,阿盛,你忘了之前的事了吗?这打人啊,总归是不对的,好歹你绪言叔也曾救过你阿爹的命。”
王秀花也赶紧阻止,这拳头若是真的砸了下去,恐怕到时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阿爹,我去找根绳子来,把她绑在二伯家,再找人去把阿贵跟阿财叔给请回来,就说香花阿奶要上吊,让他们赶紧回来。”
张哆哆道,然后向张强明要了根又粗又大的绳子。
其实这丁香花的无理取闹跟泼辣也算是家喻户晓,张富贵跟张富财很少在家呆。
张富贵是为了养家,白日在队里做事,晚上就在山里拾些干柴拿去卖或是在窑洞里烧炭。
有时困了累了就在外头搭个窝随便凑合着。如此一来,既可以贴补家用,还能远离这个家。
而张富财虽然也不着家,但却惹了一身恶习,比如没事就往隔壁村的年轻寡-妇家跑,或者是在外头赊酒喝。
这兄弟俩一年到头也没几日在家,用他们的话来说,只要阿娘不嘎,他们就可以在外面一直呆着。
若是不找这个由头,恐怕这兄弟俩打死都不会回家的。
张强盛赞许地看了张哆哆一眼,不得不说这法子确实管用,没多久张富贵跟张富财兄弟俩就赶回来了。
“阿娘,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在家呆着,非要寻死觅活的,这次若不是强盛哥,恐怕我们就要回来给你收尸了。”
张富贵赶回来后先是好好谢了张强盛他们一番,这才去给丁香花解开绳子,见自己阿娘手臂上有勒痕,心头还是酸了一下,他只是不喜欢这个家,但不表示他不爱自己的阿娘。
“你别听他们胡说,压根不是这么回事,是我们家的鸡被张强明给偷了。这杀千刀的,偷谁家的鸡不好,非要偷咱家的。”
丁香花这次虽心里不痛快,但她也明白此时如果再继续胡搅蛮缠,肯定捞不得半点好处。
于是便打算先休战,如今两儿子回家了,她也不好作妖,毕竟来日方长。
这张富贵并没搭理丁香花,毕竟自家阿娘是个什么德行,他心里也清楚,只是再次跟王秀花他们致歉后,才把丁香花给领回家去。
这丁香花本来就一肚子火,碍于自家的儿子,在张强明家并没有发怒,一回到家就将茶杯狠狠的砸向张富贵。
“你这逆子,死回来干啥,年头到年尾都不见你在家,一回来就去给人家道歉”
丁香花猛力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
“你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明明就是张强明媳妇偷了我们家的鸡,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向着外人?这不是逼我去下面陪你那个短命鬼的爹吗?”
说着说着,丁香花就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失声痛苦起来。
哪有不疼爱自己阿娘的孩子,此时的张富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自己的阿娘怎么打他骂他出气,他都默不作声。
在他心中阿娘是个很伟大的女人,要不是阿娘含辛茹苦将他们兄弟给拉扯大,恐怕他们早就饿死了。
等到丁香花气消得差不多了,张富贵这才敢过去将她给扶起来。
他温柔地对丁香花说,“阿娘,您也别难过,阿爹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们兄弟两个,我跟弟弟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绝对不会让你再过苦日子的。我等下就要去窑洞里烧炭了,你在家不要惹事,我们家的鸡,不是被会员嫂子偷的,而是......”
“哎呦,什么风把我这个大哥给吹回来了!”匆匆赶回家的张富财吹了声口哨,手中提着一个麻布袋子,他从上到下打量了着张富贵。
这兄弟俩一直不对付,反正就是相互嫌弃的那种,换句话来说,就是张富贵不喜欢这个不学无术痞子弟弟。
当然张富财自然也看不惯这个端着的哥哥,总是一副大好人的样子。
张富贵没空跟他闲扯,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麻布袋子,袋子里装着的东西还在不停地挣-扎着。
“你这袋子里装着的是什么?打开看看!”
张富财赶紧将袋子收到身后,眼神闪烁,语气结巴,“这......这没什么,就是从菜地里摘了些菜而已!”
“是么?”张富贵一脸不信,“你的菜咋是活的,还会动?莫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张富贵说完就去抢张富财身后的麻袋,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绝对不是什么菜,说不定是家里什么鸡鸭等。
“阿娘,你管管大哥,我就是回家摘点菜而已,他连这也要管!”
张富财还是有点怕张富贵,忙躲到丁香花身后,张富贵再厉害也不可能失手伤了自己的阿娘,所以躲在丁香花身后是最为保险的。
“如果只是摘的菜,你会怕我看?”
他这个弟弟一向不学好,又抽烟喝酒吹大牛打架等门门都干,说不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也会沾上。
“阿贵,你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要总是欺负他了。家里再穷,菜地里还是有点把子菜的,就一点菜而已,阿娘还供得起。”
丁香花将张富财护在身后,“阿财,不要怕,有阿娘在,你大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阿娘,你怎么到现在还拧不清,阿财他绝对不可能只是回家摘点菜而已,那个麻袋像是装的鸡,不然怎么可能袋子会动呢!”
其实若是回家摘点菜出去吃,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他这个弟弟不学无术,但只要是人就要养活这把嘴。
可是张富贵明明就看到那个麻袋装的东西在挣-扎,再看看张富财如此护食,很显然那袋子里就不是装的菜,说不定是只鸡。
一听到鸡,丁香花眼珠子都圆了,她这才刚丢一只鸡,总不会又丢一只吧?
天爷,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她忙松开张富财去鸡舍数鸡,这一数果然又少了一只。
可丁香花仍是不死心,直到她打开张富财的麻袋子。
“咕哒,咕哒,咕咕哒......”
那只鸡刚在麻袋子下了个蛋,此刻正欢乐地唱着歌呢。
再看一旁的丁香花,脸都气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