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清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蹲着的男人明显有些局促,就像是老鹰捉小鸡一样张开手臂,诱哄着朝她儿子靠近。
而被盯上的游聪,就像是一只失去了鸡妈妈庇护的小鸡仔,警惕地挺直身子一点一点后退,似乎再不注意就跌到菜园子里去了。
看到她出来,游策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他眉眼依旧清隽疏离,但嗓音里带出了一丝柔和,像是玉石相击,轻泠动听。
“小孩子认生正常的。”像是跟她解释,也像是安慰自己,游策这样说道。
“是啊,你也别在意,恐怕就是他爸爸回来,也要经过这一遭的!”邬清雅笑盈盈说完,才记起来游志已经牺牲这件事。
她不由得小脸刷白,一下咬着下唇,没有了言语。
游策神色也一凛,他似乎也想到了伤心事,清隽的眉眼沉下来,莫名多了几分威势。
两人都没有说话。
倒是游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骨碌跑过来,又紧紧抱着她大腿不放。
“小怂包。”邬清雅舒了口气,也感谢自己儿子打破了沉寂。
她晃晃儿子的小手:“妈妈给你洗澡好不好?”
“好。”这个字倒是掷地有声,字正腔圆。
游策去帮着将聪哥儿洗澡的木盆拿出来,先是用猪毛鬃刷干净,然后再倒上刚打的井水。
他跟邬清雅知会了一声:“我再去打点山泉水回来。”
井里的水是生活用水,山上的泉水才拿来饮用。
一般的人家没这么讲究,有些懒得跑的,就随便打点井水喝喝就算了。
但游策显然不一样。
他半点不嫌麻烦,回来这些天,都是不辞辛苦跑到山上去挑水回来。
别说,味道是不一样,清冽甘甜,邬清雅觉得她最近水都多喝了几碗。
她连忙答应:“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就提着桶走了。
木盆已经摆好,里面的凉水占到了三分之二。
邬清雅将房里烧好的热水倒进去,用手轻轻探了探试好温度,才把游聪身上的脏衣服扒下来,给他放进去。
“妈妈,喜欢!”
聪哥儿正是好奇的年纪,最喜欢玩水。
但这样的机会总是不多,他年纪小,只能在院墙内玩耍一下,而水资源又总是不够,平常王红霞也懒得去挑水,都是打了一大桶将就着用一周,像这样让小孩子肆意洗澡的日子可不多。
聪哥儿拍了拍水花,眯着眼睛享受。
而且这次是妈妈给他洗澡,妈妈的手又白又嫩又香香,不像奶奶,手跟树皮一样,搓得他眼泪汪汪,背又酸又痛。
游聪开心地跟妈妈玩水,还把水泼到妈妈身上。
啊,好玩好玩。
邬清雅也是很无奈。
但两岁的孩子正是萌萌的时候,看着这跟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爱的小家伙,邬清雅也忘记了烦恼,干脆和小家伙打起了水仗。
银铃般的笑声铺满了整座院落。
等玩得差不多了,邬清雅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擦黑。
家里虽然说通了电,但是电费还是挺贵的,婆婆王红霞又是个节俭的性子,所以晚上她们一般都睡得很早。
游策回来就不一样了。
他晚上喜欢看书,王红霞专门买了新的电灯泡回来换上,生怕她现在这个唯一的大儿子看坏了眼睛。
而邬清雅房间还是几年前装的旧电灯,昏昏暗暗的,啥都不好做。
今天王红霞出去打牌还没有回来,而公公也不知道去哪儿遛弯了。
他是村长,村里的人都卖他面子,晚上一起喝黄酒聊天,摸一下牌,也是常常**点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就睡在别人家。
邬清雅看了看今天放在墙脚的五六桶水,再看看水缸,也是满的。
身上的衣服被游聪弄得湿哒哒的,穿着很不舒服,本来想打一脸盆水擦擦身体早点睡觉的邬清雅有些犹豫了。
不然,她也洗个澡?
她看了看院墙,又看了看天色,已经很晚了,按照脚程,大伯哥打水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邬清雅把玩累了的游聪放在小床上,然后将水倒进了菜地。
洗完木盆,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邬清雅把木盆搬到自己房间里,看了看窗户。
用来糊窗户的纸完好无损,就算有人进来小院也不怕什么。
她把衣服脱掉,然后将自己沉入了木盆里。
昼夜的温差还是有些大,邬清雅爱用偏凉的水,她一次加一点,磨磨蹭蹭洗了好久。
怪不得说她和聪哥儿是母子呢,她也爱玩水,凉凉的水泼在身上,一点一点慢慢洗,慢慢搓,直到肌肤渐渐泛红,每一个角角落落都擦洗地干干净净才罢休。
等到热水也没了,水里头一点热气都没有,邬清雅这才站起身,拿棉质毛巾将身上的水珠都擦拭地干干净净,才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清爽的长衣长裤出来换上。
这是她去年扯的碎花布做的,穿得很爱惜。
说起来还得感谢游策,要不是他寄回来的布票,邬清雅也得跟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穿那些补丁摞着补丁的旧衣服。
但王红霞到底节约,为了节省布料,都是一尺一尺掐着尺寸做的,之前穿正好,但生了孩子之后家里营养好,她还是日渐丰腴了一些,所以穿着有点点小,特别是胸前的尺寸,有一点勒人。
但这套衣裳轻薄,她一直是只在家里穿着睡觉,不出去见外人,所以一直没当回事。
邬清雅打开房间门,没成想却看见地坪一脚坐着一个人影。
他微微曲起腿,旁边放着两桶干干净净的山泉水,坐在那不知在沉思些啥。
“大、大伯哥。”邬清雅不由得有些腿软。
但她还是忍着羞涩打了个招呼。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他在,自己就不穿这一套了!
邬清雅垂下眼,耳朵微微泛红。
“嗯。”男人站起身来。
他披着暗影,更显得他身形高大。
邬清雅被他灼热的眼神烫了一下,明明他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她却无端觉得,他淡淡扫过的那一眼,像是火舌在她身上贪婪的舔舐过一般。
是、是错觉吧?
邬清雅强忍着羞意,暗暗告诫自己。
别乱想。
她这位大伯哥,向来是光风霁月,清隽优雅,是这个村子里飞出的金凤凰,前途无量的大人物。
单说他每月寄回来的那些布票和粮票,那让村里无数人包括她丈夫眼馋不已的高额津贴,都能吸引无数大姑娘小媳妇倒贴也要嫁给他。
更别说,他长相实在优越。
邬清雅捂了捂自己噗通乱跳的心。
她垂下眼,唇抿成一线,装得一派淡然。
别误会,邬清雅。
他是一个你高攀不起的男人,更是你的大伯哥。
他能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一个嫁过人死了丈夫的女人,还是他弟弟的媳妇。
他最不可能有想法的人,就是自己。
别乱想,邬清雅。
游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