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整个屋内布局是三室一厅,当初父母健在时,主卧是父母的,次卧是原主的,还有一间是杂物间,一家三口住还是比较宽敞。
自从许老太带着许家宝,许婷上门,第一天就霸占了父母和原主的卧室,原主房间的漂亮衣服和明信片录像带什么值钱的都被两姐弟瓜分走,因着原主识趣的没吵闹,安分守己的只带着父母的遗物住进杂物间,才维持了表面的和平,可惜贪心的人哪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不过对许安然来说是个好消息,她可以利用这点拿回自己的东西。
许安然不管许婷怎么焦急就是不搭理她的话,拿着毛巾把头发一点一点擦干水分。
等许婷终于耐心耗尽时,许安然才疑惑开口,“堂姐,你这么好奇干嘛?工作以后是许家宝的,你该多操心操心自己啊。”
被戳中痛处的许婷脸垮下来,“你自己不还是没工作吗?小心知青办把你抓去下乡。”
这话本是吓唬许安然的,却引得许安然睫毛不自然颤动一下。
这个时候下乡容易回城难,家里有条件的都在想方设法给子女找工作或相亲结婚就能躲开了,对别人来说避之不及,对现在的许安然来说却是及时雨。
当然这个打算她不会跟任何人说,否则许老太真要把她剥皮抽筋。
“我是没有啊,但奶奶不是给我找了个对象,我等着嫁过去相夫教子就完了,还找什么工作呀。”许安然娇矜道,对着灯光打量着自己保养的当的手,白皙嫩滑,纤纤玉指。
“还是你有福气啊,大伯大伯母去世了也有人养着你。”许婷的酸味直冲天灵盖,“哪像我,现在是有工作,却是给家宝占着。”
许安然皱眉一脸纠结,“姐,我今个听说了一件事,关于你的,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讲。”
“有什么快说,别磨磨唧唧的。”许婷不耐烦说着,手上毫不客气的拿起许安然的雪花膏挖出一大坨涂脸。
许安然还是纠结,“说出来你会觉得我挑拨离间,还会告诉奶奶,我还是不说了。”
许婷停下动作正色起来,“你说,我保证不告诉奶奶,我发誓!”
许安然笑着嗔怪,“咱们姐妹哪需要这个,你听过就当耳旁风,说不定是假的呢。”
“我听说家宝最近都没去上学,我怀疑......”
许婷一愣,跟着道:“怀疑什么?”
“我怀疑家宝可能等不到高中毕业就要......”许安然的话欲言又止,话中的含义却直截了当。
“你胡说,家宝怎么可能不上学了,我找他来跟你对峙,看你还怎么说谎。”
许婷负气的起身就往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却顿住了,等回身时眼中却满是算计。
“谁跟你说的,把证据拿出来我就信你。”
却没想到许安然更生气,“我管你信不信,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咱们再也不是好姐妹了。”
说完打开门把许婷推出门,顺带把桌上许婷用过的雪花膏扔她怀里,砰的一声关上门,门一关上,许安然的脸上瞬间多云转晴。
而门后的许婷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突然发现这个沉默寡言的堂妹变了,变得更鲜活了,如果许安然真的嫁人过上好日子,那她猴年马月才能比得上她啊!
还有许家宝的事如果是真的,那她刚新鲜几天的工作也要泡汤了。
今晚的许婷注定要失眠了。
而许安然睡的格外香甜,翌日起床后,许安然拿上收拾好的东西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你去哪儿?”许老太问道。
“约了人出去转转。”许安然敷衍道。
“谁啊?男的女的?”许老太追问起来。
“女的,你有事吗?”许安然奇怪的看着她。
“奶奶这不是关心你吗?”许老太用你真不识好歹的眼神看她,“你晌午早点回来,秦家人来商量婚事,别耽误了。”
“行。”
许安然转身正要走,再次被拦下,“还有事?”
许老太嘿嘿笑着,“家用已经见底了,不多要,给我30块就行。”
“许婷工作了要交10块,我一个没工作的要交30。”许安然当时就被气笑了,她看起来很像冤大头吗?
“你爸妈抚恤金不是还在你那,拿出来一点......”许老太挤眉弄眼暗示。
即使知道许老太奇葩,没想到她开始明晃晃不要脸了,许安然敢断定只要开了这个头,下个月绝对要的不止30,直到把她400块掏空为止。
“我记得当时就分给你600块。”
“我这不能动,得给家宝存着,你一个女娃子,还没嫁人你的就是许家的,赶紧拿出来吧!”
许老太凑近还想摸她的兜,许安然实在受不了了。
“许家宝!”
“家宝,起床了?”许老太回头笑容都真实起来,却没见到她的大乖孙,立马意识到被骗了,望着许安然跑走的身影,一张老脸都扭曲起来,“不上学不工作还成天往外瞎跑,必须抓紧给她嫁出去,换点彩礼给家宝买大件!”
许婷出来就听到许老太絮絮叨叨的话,不觉得瘆人,反倒幸灾乐祸许安然要倒霉了,堆积一晚上的郁气也消散不少。
***
“自愿报名下乡?”
知青办里,办理人员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得到肯定的答复时,依旧觉得匪夷所思。
“原因呢?”
许安然一愣,随即坚定道:“支援农村建设,作为青年人义不容辞。”
办理人员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挚不少,见惯了为了逃避下乡的所发生的纠葛,眼前这女孩一心投入乡村建设,格外让人心生好感。
董玲仔细看手中的资料,想看看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来这么根正苗红的孩子,果然,父母都是军人,还是在执行任务中牺牲了,更惹人怜惜了。
“你的情况照理说,现在应该继续读书,或者相关部门给你安排个工作,倒也不是必须下乡。”
许安然点头,接着将家中的情况一字不漏的说了个明白,从家被霸占,工作被抢,辍学,相亲等,她没刻意卖惨,然而客观的事实反而更具悲惨的色彩。
“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都是一家人也不该计较,但是嫁人这事与其嫁进秦家当老妈子,我还不如下乡去服务人民,至少也不算堕了我父母的名声,您说是不是?”
知道这个年代长辈再不慈也不能说长辈的坏话,不然就是不孝,外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所以许安然只捡最严重的说,婚姻大事可关乎女孩的一生,现在主席也提倡婚姻自由,她的反抗倒显得人清醒通透,敢于直面不公。
果然听她这么说,董玲眼里的疼惜更深了,她自己也有女儿,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想到她的女儿如果遭遇这些,她的心都像针扎了一样痛。
董玲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表递过去让她填写,望着许安然刚劲有力的字迹,眼底透露着欣赏。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后续安排好地点等通知就行,对了,你有什么亲戚在外地?”董玲似是随口问起。
许安然立刻会意,回忆里一番想到一个人,“我姑妈在回河市西亭县。”
还有个姨妈好像在隔壁市,听母亲说她们从小关系很好,因为下乡后执意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庄稼汉,家里不同意直接决裂了,因为多年不曾联系,所以许安然到时没提她。
董玲查了一下下乡地点,脸上浮起笑容,“有这个地方,希望你能被排在这里。”
这么说着,直接在服务地点上写下了名字。
许安然小声道:“这样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吧?”
董玲愣了一瞬,随即心里也熨帖不少,“不会,这里也不是什么条件非常好的地方,一般没什么人想来这里,再者你是军人遗孤,本来就应该被照抚,被人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许安然点头,真心道:“谢谢你,领导。”
“别叫领导,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叫我董姨就行,下乡前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看着董玲脸上亲切的笑,许安然顺从的叫了声董姨,直到临走前,许安然迟疑的开口。
“董姨,这件事可以保密吗?我奶奶比较强横,我担心她知道这事我怕是走不了了。”
“放心吧,没什么意外绝对保证你顺利下乡。”董玲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走了一段路路,突然遇上秦向东,许安然暗道出门没看黄历,还好知青办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不然可是个麻烦事。
“安然,你怎么在这儿?是来找我的吗?”
许安然在秦向东期待的目光中摇头,余光一撇指向不远处的书店,“我来买书的,先走了。”
秦向东一把拉住许安然的手腕,许安然想挣脱却挣脱不开,这让她想起前世被秦向东纠缠的场景,眼中开始带着厌恶。
“放手!不然我叫人了。”
秦向东似是被她的目光刺到,不自觉松开手,委屈道:“安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许安然没否认,“我讨厌强迫我的人。”
“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亲近你啊!”
许安然冷笑,“我们才认识一天,谈什么喜不喜欢的,没得让人觉得你肤浅。”
“可是等下我们就要去你家商量婚事了,结婚了总该亲近了吧。”秦向东不甘心道。
“那也等能结婚再说。”
对于这个婚事许安然心里门清,不会那么快定下,她手里除了四百什么都没有,大头都在许老太手里攥着,让他们先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