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里的九怪没有具体的描述,表演的形象都是一些黑影。
周围的观众对这部剧的探讨很多,主要是对最后一幕的猜测,但古尘和小蛮却没有这么激烈的讨论,他们只是默契的有所发现,九怪的主人是怨灵,而怨灵寄身于还未成型的胎儿。
并且胎儿并不是一出生就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而是在某一刻这种力量被刺激了出来。
这一天二人就呆在了商船里面,到了晚上小蛮和古尘觉得待够了,回客船回去休息的时候,便在桥的入口处看到角落里两个商船的侍卫正在训斥一个小孩。
小蛮听不懂西延话,但从男孩的衣着打扮可以得知这男孩来自他们的客船,只是男孩看着很落魄,约莫十来岁,浑身湿漉漉的。好奇心驱使,让她走了过去询问情况。
小蛮掏出了自己的船票,侍卫的态度立即就变了,询问她有什么要求。
“他怎么了?”
“他偷溜进来,被我们抓了。”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按照我们商船的规定,偷偷潜入者,在对商船秩序没有造成混乱的情况的人,先为船奴,再后上岸卖为人奴。”
侍卫回答道,小蛮看着这可怜兮兮的男孩,他两眼通红,虽然难过但眼里还带着几丝倔强。这种情况总能牵动她,就在她同情的时候,古尘看出了她的意思,直接跟侍卫问价格。
“跟门票一个价。”
“那就把他卖给我们吧。”
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小男孩,这男孩衣着并不光鲜,很朴素,在桥上往回走的时候,男孩迟疑,古尘不解,问他为何不走。
“我是船下的客人,不被允许在船上出现。”
男孩低头小声地说道,小蛮看着脚下深不可测的海底,以及还有一些距离的船壳,面露震惊。
“你不能再游回去。”
小蛮说道,话落便牵着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有了小蛮和古尘的庇护,男孩这才走到了客船,但一下来,客串这边的侍卫就迎了过来,瞪着男孩,似乎要责骂,但古尘事先开了口。
“我们这就给他买船上的票。多少钱?”
“船上的客房已经满了,但您可以给他买在这里的观光票,五十两就能在公共区域出现。”
听到有钱,侍卫们态度就好了,立即领着古尘就去买票了,小蛮这时放开了男孩的手,男孩低着头,不敢看她。
注意到他在这大海的冷风中有些发抖,小蛮抬手一指,男孩湿透的衣服和头发瞬间干爽。
男孩惊呆,不可置信地打量自己,又看着微笑的小蛮,惊喜的表情难以言说。
但男孩什么也没说,他仿佛历经了世态炎凉,这种开心很快就被隐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和害怕。
“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
“那我可以下去找我的家人吗?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我。”
“你要是害怕他们担心,就不该私自跑出来。”
小蛮的话直戳他的要害,男孩愧疚地低头,沉默不语。
“我会让你回去的,不过也有要求,毕竟我们在你身上的银子不能白花。”
她说道,男孩嗯了一声,小蛮知道他担心安慰,所以害怕。
“你放心吧,我的要求很简单。在这船上的日子还很长,我们也很无聊。刚刚在商船上,我听见你说西延语,而我跟我的丈夫都不会西延语,却要去那边办事,所以想让你接下来的日子教我们这门语言,直到抵达,我们就两不相欠。”
小蛮说出自己的目的,男孩没有想到她的要求这么简单,不相信地看着她。
“真的就只是这样?”
“如果你不满足,我还可以提一些要求。”
她故意绞尽脑汁地想了起来,男孩还很认真地等待着,这个时候刚好古尘过了来,把新买票交给了男孩,并告诉他这是上来的票,他不用一直呆在下面了。
男孩拿着票开心到不行,激动地问小蛮自己可不可以到处逛一逛。
“当然可以,你去吧。记得明天上来找我们,教我们西延语。”
其实这些天呆在船上,小蛮已经能听懂几句西延语了,虽然自己不会说,但看其他客人打招呼聊天的表情和情绪就能猜出个大概意思。
反正呆在船上也是无聊,学东西不仅能打发时间,还能长点见识。
今天下午在商船上逛了一天,所以回来他们并没有在下面多过逗留,就直接上楼休息了。
第二天小蛮和古尘如以往一样醒来,下来吃早餐,在绿萝精那里点餐的时候,他指了指门外一个瘦小的身影,告诉他们说那个男孩已经等他们半个时辰了。
小蛮看清是昨日他和古尘帮助过的男孩,他背对着这大堂站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他又没钱买饭吃,在这里站着碍手碍脚,只会惹得其他客人嫌。”
绿萝精习惯地说道,小蛮沉默了一会,直径走了出去。
小蛮邀请男孩一起进来吃饭,男孩说他吃了,最后她不得已命令,他才拘谨地走了进来。
再回来的时候古尘已经找好了座位,他找了一个靠边的桌,餐也已经点好了,小蛮拉着男孩坐下的时候,正恰后厨送了三碗热气腾腾的蔬菜鱼肉粥来。
男孩的存在,让周围的客人朝着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但他们也不得说什么,他们都有票,而且还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男孩被这注视弄得有些拘谨,小蛮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提醒他吃饭,并跟他聊起了天。
“你为何去西延?”
“我娘带着我和妹妹去寻找父亲。”
“你父亲是西延人?”
“嗯。据我娘说,父亲身世显赫,他从西延出海来南洋的途中不幸沉船,被我外公的渔船所救。之后一直住在我母亲家,由我母亲和外婆照料,而后与我母亲日久生情,便入赘了我母亲家。”
“父亲样貌英俊,气质谈吐不凡,但却也不谙农事,所以养家的重担,一直在外公身上。他总说自己是西延贵族,为了证明身份,总是在南洋城码头去骚扰西延来的客船,但总被人家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他也潦倒了起来。”
“村里没人信他,觉得他是疯子。我五岁的时候,外公出海遇难,父亲不会捕鱼,渔船留着也无用,丧事之后的一个夜里,父亲背着我们卖掉了渔船,带走了所有钱财,留下了一封回西延日后来接应我们的信,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男孩的讲述带着无奈和愤恨,小蛮也对这位父亲嗤之以鼻。
“这种父亲,不值得你们大费周章去寻他。”
“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外公死后,父亲失踪,母亲还怀着妹妹,养家的重担便在了外婆身上,没多久,她也积劳成疾,离我们而去。”
“为了置办外婆的丧事,母亲卖了家里的房子,我们三人在牛圈里生活,剩下的一点田地也被亲戚们惦记上了。我父亲虽然入赘,但是是西延血统,生下的我和妹妹,长得更像西延人。他们便联合起来,以我们有外族血统为由,将我们驱逐了氏族,又怕我们告官把地要回去,便丢给了我们娘三三张船票,说是去认祖归宗,强行押着我们上了这艘客船。”
男孩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流下了眼泪,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小蛮想到了他说自己已经吃过饭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男孩也很是尴尬,低着头不再发一言。
古尘见状将新上的一盘包子推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吃,男孩看着包子,两眼发亮,但很快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问自己能吃几个。
“想吃几个就吃几个。”
古尘说道,然后叫住了要离开的侍从,让他再上两盘包子上来。
“我想拿两个下去给妹妹和母亲。”
男孩母子三人的故事让人心疼,而那位不负责任的父亲小蛮想把他揪出来算账。
后来又跟男孩聊了一会,他说母亲和他对找父亲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如果他有心,早就回来找他们了,不会让他们尝尽了人间冷暖也不见踪影。
但即便如此,母亲也不会说父亲的任何一句坏话,所以年幼的妹妹对父亲很期待,她渴望父爱,所以他们也并未告诉她实情,而且就算告诉她的年纪也无法理解这一层的苦难。
“那你们到了那边如何生活呢?”
小蛮问道,男孩笑了笑。
“说实话,我去商船,是想偷一些值钱的东西,好让我们到了西延有立足之本。但现在计划落空,能平安抵达西延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有我们在你们会顺利抵达西延的。”
古尘说道,并给了男孩一个坚定地带有安慰的眼神,男孩感激地看着他们,眼眶又红了。
“刚好我们到了西延要请翻译,找其他翻译也不放心,找你如何?我们给你两百两,但你要跟随我们直到办完西延的事为止。钱提前给你,这样你也能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安置。”
小蛮开口道,古尘听到这个决定也赞同地点了头,男孩被这话感动到,立即就从椅子上下来,跪在了地上,流着泪磕头感激。
安抚了男孩的情绪。
古尘说他不必这样,因为这都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也省了他们下船时的周折,到时候花的可能还不止二百两银子。
男孩知道他们是在安抚自己,点点头红着鼻子继续吃饭。
这顿饭结束,古尘问绿萝精要了一些油纸,把剩下的一盘包子、一些点心给打包,再捆绑了起来让男孩趁着热气拿下去给他的家人尝尝。
男孩开兴到不行,立即就抱着下去了。
男孩再上来的时候小蛮和古尘在船外的凉亭里对他做了一些基础的了解,男孩随母姓,名随父姓,中间还有一个字,连起来叫谢文哈珀。
“大家都叫我文文。”
男孩笑着说道,小蛮点头,也觉得文文这个名字叫的最为顺溜。
既定了称呼,简单的西延语教学就开始了。
有文文教西延语,后续小蛮和古尘的日子虽然依旧单调,但也充实了很多。
后续二十多天的海上行程很快就结束,客船即将靠岸,海面开始显现西延滨海的轮廓,舵手们见到影,也开始调整准确的通往码头的航道。
亭子里学习的三人被旁边眺望的乘客吸引,也纷纷跟了过去,文文也看到了对岸,小蛮回眸的时候察觉到他的失落,但也有期待。
客船终于靠岸,小蛮和古尘很快就下来了,从南洋带的吃食早就吃完,所以行李也不多。
到了码头之后还需要等文文,他走的是船舱的出口,那里人多拥挤,也比较混乱,小蛮和古尘在外面等了好些时候,才看到他们母子三人最后狼狈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