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山 第27章 追根溯源

沉默了一阵，小蛮闲来无事拉开了车帘，女官欲言又止，似乎有些紧张。

感受到了这丝氛围，本来不在意的古尘也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两人注意到虽然这区域看过去房屋也密集，但这房屋一看就是久经失修，很久没有了人气，虽然有一些落魄的流浪汉在路口蹲着，但这俨然像一块废弃的区域。

马车继续往前走着，来到了这旧城区的石板路尽头，而那尽头却用黑石竖起了一座高墙，高墙上还用同样的黑石铸造了一个大门。

这不是桑山部落的城墙，因为没有河水环绕的格局。

到了这里小蛮就觉得有些诡异了，她跟古尘相视一会，又继续朝外看。

马车抵达黑墙前面，黑枪上面的墙塔上的士兵看清了来人，开启了滚动闸门拉开了巨大的石门，马车贯穿而入之后，随着轰隆隆的声音，那巨石门也渐渐合上。

“黑门在桑山可是辟邪之物。”

古尘突然开口道，也将目光转向了沉默的女官，女官自然知道刚刚的话术是瞒不住他们，但纠结之后，还是不愿开口。

“这黑门跟你们的调查无关吧。”

“可是这收留所在黑门之外，这是为何？”

古尘问道，可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侍从拉开了门帘，报告说前面山上就是收留所了，但是道路不便，需要下车走路。

女官找到了结束话题的理由，迫不及待就下了马车，古尘和小蛮紧随其后，下来便看到了一派荒凉的景象。

马车停在了石板路的尽头，这路面石板拼接的缝隙里杂草丛生，有的顽强的植物甚至都破裂了这石板，周围的破败房屋没有一丝人气，这里一眼看去像是大难逃离留下的空城。

“收留所在山丘上。”

女官指着前面的小山丘说道，这茂密的样子人根本就无法下脚，而这时女官的侍从拔剑走到了前头，拔刀挥砍开路。

小蛮精力旺盛，看着侍从停下来歇息的间隙，抬袖一挥，手指一拔，前面的灌木花草便飞地一般，拔了起来，被丢到了两边。

女官和侍从惊讶这番操作，回头看向古尘，古尘望小蛮，这两人又惊呆了一般看向她。

“你到底是谁？”

小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直径往前面走了。

收留所的房梁都已经歪了。

院子也只剩下了一些墙根。

桂花树倒是还在，粗壮美丽，他们来到桂花树下，这时候古尘释放了地精，让它去寻找附近有没有掩埋物，地精从瓶子里出来下地钻了一圈，汇报说没有。

毫无所获，小蛮和古尘打算到处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废墟走，钻进了还未完全倒塌的房子里，小蛮来到的是正屋，除了一些沾满了灰尘跟杂草为伍的家具并没有其他的收获，倒是古尘那边传来了呼喊，小蛮跑过去的时候，女官和侍卫早就到了。

古尘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书屋，因为里面摆放着不少的书桌，旁边的墙柜里还有不少书籍。

书桌上除了一些笔砚并没有其他可看的东西，但古尘拉开了一个抽屉，从里面翻找到了一块帛布的卷轴，那卷轴里画着十几个孩子，而这十几个孩子里小蛮居然看到了这次在北漠对付的九怪！

她跟古尘一样震惊，而女官看了画像后，问他们有何问题。

“这群孩子就是当年秦乾收留的孤儿？”

“嗯。”

女官回答道，并说秦乾会请各种先生上来授课，这画应该是教画先生画的。

“他们几个，我们见过。”

古尘指着画中的九个孩子说道，女官愣了一下之后，脸色变了。

“你们见过？都快两百年了，你们不可能见过。”

“他们就是我们这次去北漠，对付的九怪。”

话到这里，女官像受到了惊吓一般，很久才缓过神来，也就在这个阶段，她才把事情和盘托出。

“桑祖先和秦乾离开大概一年之后，这些孩子突然就变得躁豫起来，大家最开始以为是随着年龄增长，出现了生理不适，但在请了很多先生过来开导发现，这些躁豫并不是生理因素引起的。”

“他们的心里像是找了某种魔怔，以前相亲相爱的孩子们，甚至会大打出手，到头破血流的境地。”

“白天的时候还能看住，但是到了晚上一个个都红了眼，这种内斗一天比一天厉害，直到因为这事，死了三个孩子。”

“管事意识到了严重性，将他们关了禁闭，可是过来三天当禁闭的洞门大开的时候，十几个孩子失踪了九个，剩下的都疯了。”

“禁闭的山洞只有一个出入口，九个孩子不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剩下的居然还疯了，一时之间流言蜚语四起，附近所有的人都被吓到，领事的请了法师和附近仙派的修士过来查看，都查不出所以然，这更加闹得人心惶惶。而那几个疯了的孩子怎么治也治不好，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大家觉得这是不祥之地，都纷纷搬迁，而这收留所也因为孩子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疯的疯，再也没有开下去。”

“当时的族长为了安抚民众情绪，便在这里筑起了辟邪的黑墙，加之不久就传来了桑族先在祈灵山遭遇的噩耗，更加让人联想到这是天谴。百来年，这对我们桑山部落来说是一件伤心和避讳的事，所以都避而不谈。”

女官终于把关于收留所的故事都讲述了出来，但很快她的思绪又回到了这幅画上。

“你说你们当时遇到的九怪是这九个孩子？”

“至少长相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在他们的洞穴里都找到了属于你们桑山部落的图腾。”

古尘坚定地说道，女官则是有些懵了，那些孩子失踪居然是成为了九怪？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小蛮并没有给她缓神的空间，续儿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些疯了的孩子后来怎样了？”

“都活到了一百五十往上的年岁，只是都无子嗣，一直都疯疯癫癫的，还有一个到现在还活着。至于死去的，也不是老死或者病死，而是因为疯癫导致的意外身亡。”

“能带我们去见见那个还活着的老人吗？”

从这收留所的遗址里走出来，女官又带着他们去了一趟桑山部落的孤寡老人之家。

这里有些远，马车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小蛮时不时看向窗外，车行走的通道都是外环的郊区，这里很幽静，女官跟他们介绍说着孤寡老人之家是收留没有后辈的老人的地方，行动方便的种种菜，养养花，照顾一下行动不便的，当然这里也有年轻力盛的青年，他们负责一些体力活，族长给他们发月饷。

小蛮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孤寡老人之家，这种公家出钱照料老弱病残的部落，可以说是有大爱了。

马车停在孤寡老人之家，进门一个大的木桩子架起来的牌匾，牌匾之后就是一条小路，路两边种满了菜和粮食，还有不少老人在地里忙碌。

看到有马车过来，他们抬头看了一眼，有的继续低头干活，有的朝他们热情地挥手招呼，车里的人拉着窗帘也笑着回应地挥手，马车就这么一路走了进去。

这地方更像一个小村庄，到处都是木楼，有的三层，有的两层，有的一层，马车在聚集的房屋前的空地上停下，这里还能看到其他的拉货的牛车、马车、驴车。

给这些牲畜喂食的一个老人走了过来，他似乎认识女官，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又看了看古尘，冲他点头示意。

“王疯子呢？”

女官开门见山，老人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就拧起来了，不过他还是指了指错落后面的一个小山丘。

“看护领着去里面泡温泉了。”

他回答道，但转眼又劝他们。

“你们找他做什么，这里除了他的看护，都没人敢接近他，除了挠人、打人、踢人、抓人，神神叨叨地念着宝贝，就啥也不会。你们去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老人如此说道，但女官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然后领着大家往后山的温泉走。

又走了一些时间，远离了宁静的村落，这里就有些僻静了。

绕过山丘，在背后，热雾袭来，大家寻着这雾气的源头，终于在一片白茫之中，看见了两道身影。

一个光着膀子的壮年正在用力地给一个坐在温泉里露出了上半截身体的老人捶背。

听到了动静，壮年先回的头，老人则像一个孩童一样，拍着水面，唱着歌。

“桂花树下有宝盒，里面珠子有很多，看到都会眼红的，兄弟姐妹都倒戈，宝贝珠子颜色多，一颗又一颗，你一颗我一颗，给我一颗就好说。宝贝珠子就几颗，你来抢我来夺，大家谁也不想活——”

老人痴痴地念着，壮年看清来人，低头跟老人说了什么，安抚住他才朝他们走过来。

“有什么事？”

壮年问道，有些疑惑，因为这孤寡老人之家族里除了过来例行检查，很少单独找上门来。

“我们想跟王疯子聊一聊。”

女官说道，但这个时候小蛮和古尘想要的答案已经从歌声里听出来了，壮年对于他们的打搅并不开心。

“他不喜欢陌生人打搅，你们想要的问题在他身上应该得不到答案。到时候他对你们发疯，我还要费工夫安抚情绪——”

这壮年的话还未说完，古尘就打断了。

“不问他，我们问你也一样。你是他信任的人，神志清楚，应该比他更了解他自己。”

“你们想问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的病情跟妖怪有关？”

看古尘都出面了，壮年问道，他以为他们找到了解决办法，但是面对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给正面的回应，古尘顿了顿，直接问他。

“这首歌，他一直都唱吗？”

“每天都唱。”

“他还会唱别的歌吗？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他唱歌就这一首。不过他对珠子类的东西很敏感，如果身边有人戴了珠子类的饰品，他会直接扑上去抢过来，然后躲起来，生怕被别人抢走。他还喜欢往北面走，对着那边发呆，嘴里叨念着“主人在等我”……不过疯子说胡话吧，跟他的歌一样。”

从壮年的话里古尘和小蛮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看来这怪丹能吞噬人心。

这也不免让古尘和小蛮为捉妖士村的花悝和曲觅捏了一把汗。

但现在还有最后一步，需要融泥怪带他们去找到九怪卵的地点。

从孤寡老人之家离开，马车上，在女官的诧异眼神里，小蛮取下融泥怪耳坠，破解了它的封冻术，让它活动起来并说起了话，再用法术将它丢出了窗外，丢出窗外的融泥怪变大了不少，走在奔跑的马匹前面，给它们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