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叶闻言涌起兴趣,点点头,下一秒不由表露几分担心:“听声音似乎不止一头野猪,小舅我帮你。”
程维山摇摇头,举起手里的柴刀调侃:“你把柴刀磨得如此锋利,有它足矣。”
姜芸叶微哂低下头:这话虽没错,但为何心底怪怪?
一旁的柳小河终于从俩人只言片语中听明白了,我靠,居然来野猪了!!
柳小河迅雷不及掩耳地蹿到紧邻大树上,动作快得一点不像刚才连柴刀都握不住的自己,两手两脚并用抱住树干,往上蹬起一腿高后,想起来回头,对底下的震惊二人组紧急呼唤:“快上来呀,你们还不晓得吧,野猪不会爬树!”
“……”
程维山对自家蠢外甥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
他低下头,对姜芸叶轻声建议:“你也去树上吧,那儿视野好。”
姜芸叶摇摇头,其实她还是想并肩战斗,毕竟野猪这生物不容小觑:“我帮你。”
程维山心底微漾,却态度仍坚决:“放心,我能解决,你在树上盯着,若是不行的话你下来帮我。”
姜芸叶思索片刻,最后点点头。说实话她想见识一下柳小河小舅的身手,听说他小舅是作战部队的连长,从正规部队的军官身上,她应该能拾遗补缺学到东西。
另一侧,独成一道风景的柳小河抱紧树干,身上棉袄裹得他跟个胖狗熊似的艰难扭过头,瞪着底下还有空叽叽歪歪的二人操心吼:“你们还愣着干啥,快点上来呀,我不是说了野猪不会爬树嘛!”
“……”
“去吧。”程维山下颌微抬微笑示意。
姜芸叶点点头,疾步走向一棵大树,三下五除二敏捷爬上。
一旁哼哧哼哧爬半天还在树中间的柳小河,努力抱紧树不让自己滑下,还得惦记自家不懂事的小舅上树,心焦催促:“小舅,你快来呀!!!”
程维山没有回应,看着姜芸叶坐稳树杈后收回目光,紧接眼神变了,锐利如鹰的眸子紧盯前方,一股疾风带着猪骚味扑面而来,他沉稳抬起手……
程维山诡谲身影快得几乎没人看清,一头硕大的野猪朝天嘶嚎一声,瞬间仰倒在地,身子颤动几下,彻底没了动静。
姜芸叶心神震荡,刚才她真没看清对方是怎么杀掉那头大野猪的!
另一头雄野猪看着同伴抽搐倒地,蓦地停滞愣了愣,鼻头喷出一股灼热猪骚味,下一秒顶着角冲上前,饿得发红的眼睛里欲光闪动,似要为同伴报仇。
程维山飞身一避,顺势从地上那头野猪身上抽出柴刀,一股猪血射箭般飙出。
此刻,姜芸叶才看清,原来那把柴刀是从一个特殊角度直插入野猪心脏。
“哇,小舅威武,把另一头也给杀了。”柳小河兴高采烈佩服鼓掌,连带着树叶“沙沙”直抖。
底下,程维山还在与野猪周旋,这头雄野猪有了防备,不像之前那头那么好对付。
程维山深知,与野猪耗体力不是明智之举,他不由逼近挑衅,但野猪好像明白眼前的人不好对付,并不与他正面冲突。
姜芸叶看得紧张,抓紧树干暗自焦急。
她一眼不眨看着程维山故意漏了个破绽给野猪,但野猪只是蹄子磨蹭地面几下,突然直奔这边而来。
“嘭嘭嘭……”
野猪脑袋大力连撞树干好几下。
“啊!!!”
柳小河身形随着大树上下摇晃,脸都吓白了,差点手滑脱从树杈上飞出去。
“小舅舅救救救救救……救我……”
程维山脸色一变,提着柴刀奋力挥过,野猪脖颈添了一道新伤,激怒它更加疯狂,把树撞得呼呼直晃。
忽然“咔嚓”一声响。
姜芸叶暗道不好,飞快从树上滑落,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树枝,朝野猪屁股猛抽过去。
野猪“嗷嗷”呼痛转身,一看是个瘦弱的家伙,立马放弃大树,朝姜芸叶攻来。
姜芸叶敏捷躲开,与程维山对视一眼,虽然二人从未配合过,但从彼此传递的眼神中默契心领神会——她诱猪,他捅刀。
血腥味越来越重,时间不等人。
姜芸叶倒退着拿紧树枝一路抽打,并对鼻头不停喷出热气的野猪勾勾手指挑衅。
一再被人寻衅,这对野猪着实是个侮辱,它蹄子微蹬,飞跃猛扑向姜芸叶。
姜芸叶灵活一闪到旁侧,眼疾手快用树枝鞭打向野猪伤口。
“嗷!”
野猪仰头痛苦嚎叫,愤怒异常。
姜芸叶趁着野猪伤痛空档,脚步轻盈奔向程维山,打算将猪引去。
果然,被一而再再而三挑衅的野猪杀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亮起两个锋利的大猪牙追着姜芸叶拱去。
姜芸叶眼看被野猪顶到,她心中默默计算着,然后弯腰就地一滚。
程维山飞速从旁蹿出,一刀诡异直插野猪心脏。
野猪跃起的巨大身体随着心脏停止跳动扑通坠地,临死前身子还抽抽两下,好似死不瞑目。
简单查看野猪确实死透了,程维山一脚踢开挡路藤蔓,快步赶到姜芸叶身边扶起她:“没事吧?”
姜芸叶顺着程维山的搀扶爬起身,刚才她滚地时被带刺的藤蔓割伤手掌了。
“小伤,没事。”姜芸叶不在意地把划伤的手背到身后。
程维山眉目一拧,拉过姜芸叶的伤手,仔细检查过忍不住训诫:“刚才你的行为太危险了,若是我无法将野猪杀毙,你会将自己暴露在野猪獠牙下。”
姜芸叶立刻将手从程维山掌中抽回,挡住细碎小伤口,撇过头,风轻云淡:“我相信您能一刀击毙野猪,战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信任。”
“你……”程维山被气得胸口一闷,强行将姜芸叶的身体扳回,盯着她眼睛严厉说:“姜芸叶,以身诱敌不可取,刚才还没危险到那个程度,况且你也不是我的战友,咱们之间……”
“不是就不是,我只是实行了个最快杀死野猪的办法。”姜芸叶愠怒转身,负气说道。
程维山一怔,当即意识到自己急火攻心说错了话:“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咱俩没有磨合过,刚才你的举动太危险了。”
姜芸叶心头一哂,发现是自己误会人家了:“对不……”
“哎呦,两位同志可不可以别吵了,先帮忙把我救下来再吵好不好?”挂在断树上随风晃荡的柳小河生无可恋大声呼叫,活像个没眼力劲的第三者。
程维山黑着脸,眼刀锐利唰唰唰射向随断树横亘在半空中的外甥,带着恨铁不成钢斥责说:“柳小河,你别告诉我那么低的距离你跳不下来,平时训练都是怎么训的!”
柳小河羞红了脸,要不是被野猪吓得腿抖,小心肝又“噗通噗通”直跳,他也不愿意丢脸求援:“小、小舅,我腿肚子有点发软,估摸是没吃饭饿得。”
程维山无语:“自己下来。”
“哦。”柳小河默默应答一声,撅着屁股努力向下勾勾脚,他就是多余这顿骂的……
道歉的话被柳小河一打岔,姜芸叶再开口也没那个氛围了,她抿抿嘴,神情凝重望向密林深处:“得赶紧走了,虽然天气寒冷,但兽嗅觉灵敏,会被血腥吸引过来。”
程维山同意,看着不远处死的两头野猪,想了想,开口吩咐刚颤颤巍巍从树上爬下来的外甥:“小河,你下山找几个人上来,帮忙抬野猪。”
累死了的柳小河:“……哦。”
“快去快回。”
还想歇歇再动身的柳小河艰难保持微笑:“……行。”
林间一下安静,只剩下程维山和姜芸叶,两人并排而立。
缄默半晌,程维山抬头看向姜芸叶,秉着出了问题要及时解决的原则,主动继续刚才话题。
“刚才我并非有意责怪你,只是我担心自己万一没一刀杀死野猪,会让你置于危险之中,语气重了,对不起。”
姜芸叶心中吃了一惊,急忙摆手坦诚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还误会你了,对不起。”
说着说着,姜芸叶惭愧低下头。
程维山松了一口气,眉间摺痕尽消,笑道:“没关系。既然咱俩都说开了,左右无事,不如谈谈野猪分配问题。”
姜芸叶点点头:应该的。
“大的归你,小的归我咋样?”
姜芸叶惊讶抬眸:怎么会这样分呢?
“不对,杀野猪你出力多,这两头野猪都是你杀的,应该你占大头才是。”姜芸叶急道。
程维山紧随叹了口气,故作忧愁:“若不是你诱敌,我杀不杀得了野猪还难说,柳小河也会受伤,这份功劳合该归你。若你不同意,我会以为你并未接受我的道歉。”
姜芸叶闻言默了默,心里明白凭程维山的身手,即使没有自己,杀掉那头野猪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小舅的好意,自己不心领就不识相了。
姜芸叶真心感谢这个长辈,真诚道谢:“谢谢你,小舅。”
程维山喉头梗了梗:“不、客、气。”
——
“哇,好大一头野猪啊!”
“有两头呢!”
“听说是柳小河带人上山打的……”
走在挑猪小队最前头,柳小河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完全没有刚才树上哭急尿嚎的怂样儿。
程维山、姜芸叶不爱出风头,并行跟在大队伍后。
“诶,不对呀,这猪咋朝姜芸叶家挑?”
“嗐,你还不知道啊,柳小河他妈昨儿差人去姜芸叶家提亲,我估摸这是给老丈人送节礼呢。”
柳小河脚下一绊,差点没当大家面摔个大马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气哄哄转身,跟个黄花闺女般捂着胸口跳脚嚷:“胡说八道,谁去送节礼了,你别污蔑我名声……”
“小河!”后头的程维山威厉一呵,打断柳小河口中未尽之语。
大家意犹未尽还想取闹,但一看程维山不怒自威的模样,赶忙讪讪闭上嘴,大伙儿皆听过柳小河吹牛皮说有个在部队当兵的小舅,据说职位还不低呢。
“好了,到我家了,多谢你们,临近过年家里事忙,等我和我爸将猪肉切开,回头犒劳大伙。”姜芸叶推开家门,对帮忙挑猪的小伙子含笑道谢。
喊来挑猪的都是柳小河队里的民兵,他们长久以来一直觉得姜芸叶是朵高岭之花,加上她比试厉害处处拔尖,大家自惭形愧,所以平常极少与她打交道。今日一听这话,才发现她原来也不是那么高冷,还挺平易近人。
几个小伙子不知所措挠挠头,羞红了脸,争先恐后回:“不、不打紧,姜队长客、客气了。”
下一秒,一抹绿色身影挡住众人视线。
程维山让柳小河赶紧带大家回去,自己转过身,温声询问姜芸叶:“芸叶,这么大一头野猪,能不能搞得定,要不……”
“小舅放心,这猪都死了,若我还杀不了,岂不是没脸当民兵?”姜芸叶一脸义正言辞,拒绝的心无旁骛。
程维山一噎:“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先告辞。”
“小舅慢走。”
“……”
——
程维山一路沉默回到家,还没跨进门槛,就听见里头热热闹闹。
程春花拎着个烧水壶,喜笑颜开从院里走过,准备给堂屋里的老老少少添口茶。她回头一看,脸上笑意更浓。
“维山回来啦,快过来!家里来了好几个媒人,都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你对姑娘有啥要求尽管说,姐给你安排,咱争取明天就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