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瑶被分配干活的土地,有好一点的地,也有差一点的地。
好一点的在山下半坡较为平缓的地方,差一点的得爬到山坡顶,是一些小块的较为荒芜的地。
这是解志想得较为公正的干活分配,他的意思是让知青们互帮互助,一起干活,这样女知青们不会落单,也不会被村里那些老光棍们惦记上。
早上干活的时候,乔希瑶本来想跟舒曼一起干活,但看到付凯旋在舒曼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舒曼说着话,旁边的沈梦雪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俩,她就歇了跟他们一起干活的心思。
烈日当空,下午的日头十分毒辣。
乔希瑶行走在黄土高原弯曲的土道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的,头上就算裹了毛巾,脑袋也晒得滚烫,汗水浸湿了头发,每爬一段坡,都得停下来喘气。
同样被热得满身汗水的解堰,却是身形矫健,爬坡上坎不带一点喘气。
看她走走停停,他也不催她,随手取下路边已经割过的糜子杆放进嘴里叼着,一副优哉游哉,闲庭信步的模样。
乔希瑶打开自己的水壶,喝了两口水,喘着气说:“我们爬了上百米的高坡,我都快累死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跟在平地走一样轻松。”
她一点也没意识到那个水壶,之前解堰喝过。
解堰盯着她没盖上的水壶口子,耳边听着她又娇又软的喘气声,狭长的双眸转着淡淡的光,脸上漫不经心道:“你如果像我一样,每天跑几十公里的山坡山地,长期以往下来,你走这些山路,也能如履平地。”
乔希瑶□□小脸,“我光每天下地干农活就已经累得要命,要再像你一样爬几十公里的山坡,我得累死。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累着吧。哦,这几块山地都是我的任务地。”
解堰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望着周遭较为荒芜的山坡顶上的山地,长眉微拧,“这些山地都是分配给你的?解支书怎么会给你安排的这么远。”
乔希瑶又累又热,找到土道边一处背阴的地方,用袖子给自己扇着风说:“村支书只给我安排了一块地,另外两块地是舒曼和付凯旋的,我不想跟他们掺和在一起,就自告奋勇地跟他们换了任务地,这三块地都归我,其他没那么远的任务地归他们俩。”
解堰走到她指得高粱地里,拿起镰刀刷刷刷地割起高粱,边割边问:“你跟你们新来的那些知青关系不好?”
“不好也不坏,舒曼脾气比较好,付凯旋喜欢跟她一块儿,沈梦雪喜欢付凯旋,谁离付凯旋近一点,她就会疯狂针对其他人,我不想跟他们牵扯太深,被沈梦雪折腾......”
乔希瑶坐在高高的土坎下面,背靠在土坎上,有风吹过,舒爽的让她眯起眼睛。
她一边跟解堰说着知青点的那些事儿,一边把头上围着的毛巾摘下来,让风吹干汗湿的头发。
解堰静静听着,时不时将割好的红彤彤的高粱穗子,用高粱杆儿捆成一捆一捆的,放在路边的土道上。
或许是清风吹得太过舒服,也或许是正午的日头晒得人昏沉,乔希瑶絮絮叨叨说完一堆话,眼皮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困意不断上涌。
她看一眼在地里忙活的解堰,他干活的速度是真的很快,手中的镰刀刷刷割割不停,阳光底下,他那瘦削而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格外的英挺,每割一下麦子,他那麦色胳膊上的肌肉跟着一起鼓动,看起来特别阳刚又充满野性。
乔希瑶这才发现,解堰其实长得特别英俊,容貌一点也不输付凯旋。
付凯旋是比较精致俊秀一点的长相,而解堰是偏向冷硬,糙汉的形象。
两个男人的长相都颇受女人喜欢,总有女人围着他们转,但解堰只对舒曼感兴趣,别的女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想到这里,乔希瑶收回目光,说了句:“我睡会儿,你干完叫醒我。”
凡是跟舒曼扯上关联的人,她能远离就远离,等忙完秋收,她付完解堰的钱,以后尽量离他远一些,免得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解堰听见她的话,隔了一会儿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背靠在土坎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风时不时地吹起她的头发,露出那张巴掌大的美艳小脸,她脸上的皮肤不知道是被晒红的,还是睡熟之后的嫣红,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垂,身子歪歪斜斜,眼看就要往前面的地上栽倒。
解堰大步走过去,将她的身体扶正,又转头将捆好的几捆高粱穗放在她身侧,这样就算她睡熟了倒在地上,也不会摔痛身体。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镰刀,走向其他的土地,继续劳作。
蓝蓝天空中,朵朵白云飘过,远处的黄土高坡地里,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唯有乔希瑶所在的位置,一片安宁。
清风吹拂,乔希瑶睡得昏昏沉沉,做起了梦。
梦里有个个子高大的男人,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双目猩红,呀牙齿切:“你已经是额滴媳妇,你还想逃,还想回城?额弄死你!”
旁边一个同样神色狰狞的中年妇女,抬着手臂,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狠狠扇在她的脸上,直扇得她嘴角出血,眼冒金星,嘴里依然不停地骂道:“你个驴日的贱货,生不出儿子,你还想跑?你做梦!”
她浑身发冷,脖子窒息得喘不上气,拼命求饶挣扎,可是那两个人像是魔鬼,一个死死地掐住她脖子,另一个不停地扇她耳光,她想逃,怎么也逃不掉。
渐渐地,一股绝望入骨髓的感觉,一寸寸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眉头拧紧,死死咬住嘴唇,本就嫣红的嘴唇,被她咬得一片血红,嘴里不停地喊:“不要,放开我,救命......”
远处干完活的解堰听见她的声音,以为她遇上了什么危险,速度极快地跑到她的面前,发现她紧闭着双眼,双手无意识地抓着,知道她是做噩梦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乔知青,醒醒。”
“啊——!”乔希瑶从梦中惊醒,对上解堰那张放大的俊脸,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你做噩梦了。”解堰半蹲在她面前,黑幽的双眸静静看着她:“你没事吧?”
乔希瑶跟他对视片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感觉后背**的一片,才知道自己做了噩梦,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坐起身来,眼眶红红道:“原来是做噩梦,我没事。”
解堰没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像要看进她的心底。
面对他的目光,乔希瑶蓦然有些心虚,别开头,故意说:“你别靠我太近,你身上的汗味太重了。”
解堰在烈日暴晒下劳作,汗水滚滚,身上带着一股阳刚汗气,并不难闻,乔希瑶只是希望他不要看着自己如此一说。
解堰听到她的话以后,双眸里浮现一丝尴尬,站起身来,离她几步远,冷着一张脸道:“你地里的活,我已经帮你干完了,你可以回村里去休息,接下来几天的活,你自己做,记得把五分钱给我。”
他说完,拎着镰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乔希瑶急忙追上去道:“秋收还有好几天呢,好好的,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
解堰没吭声,埋头往前走。
乔希瑶急忙抓住他的胳膊,觎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解堰一把甩开她的手,嗤笑道:“生气,怎么会?你一个城里来的女知青,娇生惯养的,我一个乡野莽夫,怎么会生你的气。”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乔希瑶再听不出来,那就真傻了。
乔希瑶好笑地拽着他的褂子下摆,诚恳说道:“我刚才说你身上汗味太重,不是嫌弃你,而是我不想让你盘问我做了什么噩梦,你要觉得我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她摇着手臂,说道歉,更像是在撒娇。
解堰淡淡看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再次甩开她的手,丢下一句话,“接下来的秋收任务,自己想办法。”
乔希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这人的脾气还真是阴晴不定,她不就说他一句汗味重,他至于这么小气嘛。
天知道秋收要持续好几天,他不帮她干活,她就得自己干,这样的秋老虎天气下劳作,她不光累得半死不活,皮肤还得晒脱层皮。
早知道他这么小气,她说什么都不会说那句话了。
现在她是后悔也没用。
乔希瑶叹着气,拎上自己的水壶头巾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坡,远远听到有人喊:“乔知青。”
她定睛一看,山道中,有道苗条的身影正从下面爬上来,那道身影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是舒曼和付凯旋他们。
乔希瑶停住脚步,等着他们爬上来,询问道:“怎么了舒知青。”
舒曼爬到她身边的土道上,双手拄膝,喘了几口气说:“天快黑了,我们地里的活干完了,来帮你干活,你怎么在这里?你地里的活干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