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西耸耸肩,那团长叫什么跟自己有毛线关系。
眼见天色发白,上工的人也越来越多,免得被人看到了说闲话,她起身道:“你锄完这块地就回去吧,我先走了。 ”
回去吃个早饭,她还要跟陆幼青商议去镇子的事儿。
周景琛瞧着她那瘦胳膊瘦腿的模样,莫名心疼道:“你起早贪黑的这么辛苦,父母不心疼吗?”
陆西西尴尬的笑笑。
周景琛内心忽然产生了奇怪的想法,这陆西西该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
陆西西回到家陆建刚还没起床,常淑梅在扫院子,见着陆西西她没好气道:“三更半夜的乱跑什么,你姐姐结婚忙我没工夫理你,前天晚上的事儿没那么快过去,你不说清楚,到时候别想出家门。”
陆西西道:“你是巴不得我干出点丑事来给你丢人是吧。”
常淑梅狠狠骂了句:“不要脸的狗东西,滚去烧饭。”
陆西西也想不明白这常淑梅跟原主多大仇,骂人都不讲道理,而且她四个女儿,偏偏就抓着自己骂,再这么呆下去不是上工就是被骂,还不如嫁给周景琛呢,到时候去随军,起码能吃饱穿暖,等混到高考之后便能远走高飞了。
陆西西走神的功夫,添的柴火越来越多,一会儿厨房里升起一股浓烟,她用扇子扇了两下,烟雾更浓,呛的她直流眼泪,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烧火,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陆西西忙从厨房出来,烟囱里的滚滚浓烟往外冒,她拍着陆建刚房屋的窗户。
常淑梅刚躺下又从被窝探出头来,“吵什么吵?!”
陆西西道:“厨房里全是烟。”
常淑梅没好气,“叫你干点活儿借口真多,自己想办法!”刚刚扫完院子,她俯身又钻进了被窝。
陆西西再看看厨房那滚滚浓烟,心想,我可是告诉你了,你不起来,她掀开厨房帘子也进不去,索性回房间了。
陆幼青跟陆芝还在呼呼大睡,陆西西累了一晚上也困了,这会儿也不管陆芝的呼噜声,脑袋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
砰砰砰!
常淑梅是被人吵醒的,那领居家的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吼,“我说你们两口子怎么还能睡得着,再睡人都没了!”
常淑梅赶紧从被窝爬起来,披了衣服出门,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瞧见厨房里的大火,浓浓的白烟在空气中翻滚,她吓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哭天喊地的嚷起来,“我的老天爷哦,我厨房里还有一碗猪油呢。”
老太太道:“现在还心疼什么猪油,先看看厨房有没有人吧。”
常淑梅急的跳脚,“我的猪油啊!”
厨房旁边就是棵大槐树,秋天又干,要是真给树点着了,周围这一圈邻居全遭殃,别人家瞧着情况都来帮忙,又是打水,又是扑火的。
常淑梅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这老天爷不睁眼哦,我的粮食我的油啊。”
村长赶过来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房子只烧黑了,结构还完整,陆建刚这才穿了衣服出来。
常淑梅瞧着村长直接躺在了地上,又哭又闹的,“我的粮食跟猪油啊,这一把火烧的我还吃什么啊。”
村长道:“别哭了,人没事儿就是万幸。”
常淑梅道:“哎呦,我的粮食啊!”
“别哭了!”村长厉声吼道,“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哭上了,怎么能把房子给点了,啊,这幸亏邻居看到了,要不然把整个村子烧着了你就得坐牢。”
常淑梅吓的立马闭嘴,她支吾了半晌又说;“也不是我点着的房子,是我那不争气的小女儿。”
村长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家两口子青天白日的睡大觉,让邻居帮着灭火,怎么好意思怪女儿头上。”
陆幼青跟陆芝听到了声音出来,再瞧那乌漆嘛黑的厨房,陆幼青吓的跳脚,“厨房怎么了?”
常淑梅道:“西西把厨房点了。”
陆幼青道:“她还在被窝睡觉呢,怎么能点厨房。”
不说还好,一说常淑梅就跳了起来,抄起扫帚要去打陆西西,村长一把抓住了常淑梅的扫帚,“闹个没完了是不是,你家女儿明天又要结婚,还不赶紧收拾收拾。”
邻居奶奶道:“要是那小女儿真出个啥事儿,看你这婚事还能办得成不。”
“赶紧收拾吧,真是。”
邻居们陆陆续续离开了,陆建刚一言不发的站在屋檐下,等着人都走了,他帘子一掀又躺炕上去了。
常淑梅提着扫帚去打扫,陆幼青沉着脸,心里却十分高兴,她同常淑梅道:“妈,我明天结婚,今天厨房就烧了,多不吉利啊,要不别结了。”
常淑梅道:“臭嘴闭上,这婚必须结。”又指了指墙角的扫把,“陆芝,你也来打扫。”
陆芝道:“都是西西弄的,我喊她来打扫。”她正要转身。
大门推开,周景琛把锄头放在了门口,他道:“阿姨,您家的锄头。”
院子里的三个女人全愣住了,陆芝瞧着对方一表人才,赶紧跑到大门口接过锄头,又道:“进来喝杯水吧。”
周景琛说了声不用,他扫了眼院子里也没陆西西,转身便走了。
陆芝瞧着那挺拔的背影,激动的抓住了陆幼青的胳膊,“妹,那是谁啊,我不要团长了,我就要他。”
陆幼青不耐烦的甩开陆芝的胳膊,“那就是团长。”
“那我要嫁给他。”
常淑梅愣怔了会儿又回过神来,他怎么拿着自己家的锄头,再想想三更半夜回来的陆西西,她一合计,坏事儿了!常淑梅交待陆幼青去打扫厨房,自己去了陆西西住的西屋。
这会儿陆西西正在梦里喝红酒呢,耳边有人又推又喊,她烦的用被子捂住了闹到。
常淑梅道:“赶紧给我起来,说说你跟那团长怎么回事儿?”
陆西西眼皮子都没睁开,“我再睡会儿。”
常淑梅指着陆西西的脑袋道:“我告诉你,那团长轮到谁也轮不到你,你敢坏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陆西西啧了啧嘴,哇,七分熟的牛排好香啊。
——
陆西西起来的时候,厨房已经收拾好了,饭也做好了,玉米面糊糊配猪油炒白菜。
陆建刚已经吃过了,正在一旁抽烟,常淑梅在分配陆幼青的彩礼,那意思是彩礼给你一些,但总不能全带走,家里还要吃饭呢。
陆幼青不耐烦,婚肯定不结,她可是要嫁给丁仓的,瞧见陆西西出来,直接扔了筷子,拉着陆西西就往外走,嘴里道:“走,去镇子上。”
陆西西道:“等等。”她把藏在院墙下的篮子提上才摸出了门。
陆幼青瞧着她满篮子的草问道:“你提这个干嘛?”
陆西西道:“我怕你买了东西没地儿放,带个篮子。”
陆幼青骂了句傻子,又塞了陆西西个玉米面馒头。
两人没直接走,陆幼青去喊了向林,向林骑着自行车,若是只有陆幼青,向林载着就好了,现在陆西西也在,三个人只能一路走着过去。
陆西西看着高高的山坡,这走过去还不得脚磨出泡。
那边陆幼青瞅准了机会,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嚷嚷着脚崴了,这回她非得把两人撮合到一起不行。
向林道:“西西跟你姐回家吧,我去买。”
陆幼青道:“你买了不合身怎么办,西西跟我身形差不多,她去了可以试,你们去吧,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着。”
向林想了想,也行,便同陆西西上路了。
两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镇子上,向林先去供销社买陆幼青交待的东西,陆西西找了个地方把枣子放下,她跟旁边买鸡蛋的大爷说好了借秤用一用。
第一次卖东西意想不到的顺利,陆西西没两分钟,一篮子枣就卖出去了,两毛一斤,她一共卖了两块钱,剩下一点她装口袋当零嘴吃。
枣子卖完了,向林也买好了东西。
两人中午在国营饭店吃的饭,有个钱袋子在,陆西西点了份红烧肉、土豆牛肉、鱼香肉丝还有份儿猪肉荠菜的饺子。
一会儿红烧肉上来,肥瘦相间,褐色的汤汁闪着光泽,里面放放着两颗卤蛋,陆西西夹了块肉尝尝,不愧是国营大厨的手艺,软糯香甜,肥而不腻。
吃过饭,向林还要去供销社买红衣服,陆西西要去医院,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虽然陆西西暂时不能拿陆幼青怎么办,但是证据还是要窝在手里,万一哪天有用的,她去医院开迷幻类药物,那医生只是惊讶道:“这药可不是随便能开的,你从哪儿听说的。”
陆西西没再多问,转身离开,看来陆幼青是从黑市买的药。
自己要去黑市吗?陆西西走神的功夫,有个奶奶碰到了她,她没在意,那奶奶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建刚家的?”
老太太头发花白,眼睛却明亮有神,陆西西不记得这号人物,便点点头。
老奶奶又道:“你是我接生的,脖子上有颗痣,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妈那时候难产,你生下来一点点大,还说你活不了呢,现在都这么大了。”
双胞胎难产还能接生,这老奶奶医术了得啊,陆西西道:“奶奶,我跟我姐姐都谢谢您了。”
老太太道:“什么你姐姐?我就接生了你一个。”
一个?
陆西西道:“您接生的时候我妈生了一个?”
老太太回忆当初的种种,皱着眉头道:“可不是,接生你一个都接了大半天呢,你可真是把你妈害苦咯,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她。”
从医院出来,陆西西脑子乱糟糟的,如果老太太只接生了自己,陆幼青又是哪儿来的,难不成两人的身份还有蹊跷?如果是陆建刚在里面搞鬼,那就能解释通,为什么常淑梅生了四个女儿,偏偏刻薄原主。
常淑梅应该也知道自己只生了一个,但是又不得不接受陆建刚报来的孩子,所以她刻薄对方,只是没想刻薄错人了。
不过这也只是陆西西自己的猜测。
从医院出来,陆西西跟向林碰面,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回走,陆西西打心底里觉得向林是个好男人,对陆幼青有求必应还死心塌地的,但是陆幼青却不如向林想的那般单纯美好。
陆西西试探性问道:“姐夫,你有多喜欢我姐?”
向林害羞道:“小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家里定下来就结婚呗。”
“那万一我姐犯法了,你还娶她吗?”
“别胡说了,你姐又乖又老实,不会犯法的。”
陆西西没再劝,到了村口,向林把买的东西给了陆西西让她捎回去,两人分东西的时候,陆西西瞥到了不远处的周景琛。
他正站在田边抽烟,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看到陆西西的时候,周景琛眉头微微皱了皱,食指曲起弹了弹烟身,烟灰散落。
陆西西瞧着周景琛还怪尴尬的,脸颊莫名烧红,她拿了东西从周景琛身边擦过,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