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七拐八拐地进了胡同,路过厨房,陆应淮突然回过头来,“大妈,您家里的铁锅能借我们用用吗?”
“我们想蒸米饭但忘了带锅,给您五毛钱算作租金行吗?”
大妈一听乐了,五毛钱都能买半斤猪肉了,但她还是警惕地看向俩人,“不用厨房东西吧?”
姜宁从陆应淮身后伸出脑袋,“我俩就是借锅蒸个米饭,大妈你要是不放心,他蒸饭你就在这厨房看着点儿。”
“他也是第一回蒸饭,我还真怕给弄出个大米粥来。”姜宁这话说得漂亮,既打消了大妈的顾虑,又拉近了几人的关系。
大妈这才点头,一脸笑容地接过陆应淮递过来的钞票,“那行那行,我就在这儿帮着照看两眼,保证这大米饭蒸得正正好。”
陆应淮有些诧异地看向姜宁,社交这一块,她确实挺厉害。
取出来炉子和铁锅,又搬了两张桌子和几个小凳子,水桶比较轻,但新接了满满一桶水,也不算轻。
姜宁是天生神力,轻轻松松提起来,陆应淮本来想分成两次拿,但看姜宁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也不愿意落下风,咬紧牙关硬扛了起来。
于是胡同里的人就看见一男一女,身上背着,怀里夹着,胳膊上勾着一大堆沉实的东西蹭蹭走。
嗬好家伙,真有劲儿啊,不叫一声沉,轻轻松松。
陆应淮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马上就快了,再坚持坚持。
往前走却发现一条胡同已经占满摊子了,俩人来的足够早了,但到底不是镇上的,路上还是耽误了些功夫。
姜宁站住脚感慨道,“做生意可真不容易,都来得这么早。”
陆应淮却不敢停,接着往前走,他现在已经后悔了,早知道不这么装了,现在撂下更丢人。
顺着胡同再往后走,终于有空摊位了,陆应淮迫不及待地卸下身上的东西,蹲在一边尽量调整呼吸装作镇定,
姜宁跟上来,高情商地蹲在旁边,把脑袋歪过来看陆应淮,欠欠地,“陆哥,我刚才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吱声?你脸怎么这么红?”
陆应淮闷闷地回道,“热的。”
早上七点钟的天,还凉飕飕的呢,热的?火力这么旺?
瞥到陆应淮青筋暴起,甚至有点发抖的右手,姜宁反应过来了,想憋笑又有点忍不住,赶紧站起身,走到一边看起摊位来。
“倒数第三个摊位,位置不算靠前,但但没关系,酒香不怕巷子深嘛。”边说着,她边支起炉子点起火。
旁边的陆应淮也调整好了,自认为脸色呼吸都平稳了,站起身来准备回去蒸米饭。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留姜宁一个人在这边,再三叮嘱,
“要是有人来查,你就跑,别管这些东西,安全最重要。”
“有什么事儿你就大喊,院子离得近,我都能听见。”说完,黑沉沉的眸子扫视一周,既像是排查又像是警告。
姜宁一脸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脸疑惑,能有什么事儿啊?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大反派是在关心她,姜宁有一种南宫问雅感化小动物的感觉,这就是投喂的力量吗,看看,这大反派都被她感化了,她重重地点头。
见陆应淮还是不放心,她顺手拽过墙角没了拖布的拖布杆,手上一个用力,“咔嚓,”
小臂粗的木棒应声而裂,
和拖布杆一起裂开的,还有陆应淮的表情,他刚才在干嘛?要是有人这么不长眼,该担心的也不是姜宁,而是那个不长眼的抗不抗揍。
他利索转身,决定还是先蒸好自己的饭再说。
姜宁顺手把拖布杆扔回去,“哐当”一声,胡同里但凡喘气儿的都一哆嗦。
这姑娘真不可貌相啊。
姜宁可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摆好案板菜刀,拿出调料,猪肉切块,起锅烧油,
现在时候还早,黑市上还没有什么人,姜宁这个架势,惹得很多摊主都凑过来看热闹,“小姑娘,你这是啥肉啊?”
“野猪肉。”
一听是野猪肉,不少人“嘁”一声就接着回去看自己的摊了。
在他们看来,这肉嘛都是好肉,但野猪肉又骚又腥,吃起来真是差远了,看热闹的心思也没了。
卖馒头的大娘好心开口提醒,“姑娘啊,这野猪肉咱们在家吃吃还行,在这边,卖不掉的,快别弄了,你这调料都白瞎了。”
本来这闺女年纪就小,厨艺肯定不怎么样,做的又是那野猪肉,摊位还在最里面,估摸着一天都开不了张,真是白瞎摊位费还有这调料钱了。
“就是啊姑娘,可别糟践这调料了。”
“丫头你一看就是在家里都没进过厨房的,不知道这野猪肉咋回事儿。”
周围一圈人七嘴八舌地冲着中间这口锅指点江山,姜宁也不气,笑眯眯地点头,顺便给自己这小吃摊打个广告,“各位叔叔婶婶,我厨艺怎么样,等这红烧肉做好了你们就知道了,”
“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姜宁手指向锅里的肉,“它说的才算。”
周围的摊主都一脸看中二少年的表情,这孩子也真是吹牛不上税,倔的啊!不听老人言,等到卖不出去赔钱了,哭都找不着调。
姜宁也挺无语的,到底是谁倔啊!她摆摆手,“咱们味道上见真章。”
胡同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大伙都散开会自己摊位上卖货去了。
姜宁也长舒一口气,一帮人围在这儿,炉子的烟都不流通了。
大铁锅里的红烧肉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陆应淮已经捧着两个大铁盆回来了,上面还盖着铁锅盖。
陆应淮放下两大铁盆的大米饭,注意到周围人奇怪的眼神,他不着痕迹地上下检查一遍自己,没问题啊。脸也没蹭上灰,衣服也没勾坏,怎么了?
陆应淮皱皱眉,低声询问姜宁,“他们在看什么?”
“他们质疑我的厨艺,觉得咱们这红烧肉卖不出去。”姜宁有些好笑的开口。
陆应淮则是面带同情地回望过去,很快他们就会被打脸了。
这个流程他熟,质疑,打脸,真香,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没人能质疑姜宁的厨艺,没有人。
差不多是时候了,姜宁掀开锅盖,铁锅里的汤汁已经收好,枣红色的酱汁挂在一块块方方正正地红烧肉上,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肉香从这个简陋的铁锅往外飘,像是个顽皮的小孩,在每个人的鼻子底下勾了一下又跑走了,
胡同里一阵躁动,卖货的买货的都使劲吸着鼻子,顺着香气找食物的来源,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谁家做肉了,手艺这么好?”
“拉倒吧,谁家能做出这个味儿啊,估摸着是谁在国营饭店打包回来的吧。”
“不一定吧,这个味儿,我看就连国营饭店的大师傅也做不出来。”
“你可别瞎说了,你去过国营饭店吗,我闻着也就那样,跟饭店的差远了。”
一大波人顺着香味找到了姜宁的小摊前面,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这么香的味儿是从这简陋的小摊传来的?
看样子掌勺的还是个不大的小姑娘?
他们的表情过于的怀疑,姜宁也不解释,再度掀开锅盖,一股更为浓郁霸道的香气钻进鼻子里,众人都忍不住重重吸一口气。
“这是红烧肉盖饭。”
“姑娘,盖饭?什么是红烧肉盖饭啊?”
“盖饭的意思就是,”姜宁说到一半,剩下的都用实操解释,
陆应淮递上一个白色瓷盘,盛上一层厚厚的大米饭,姜宁右手持勺舀起一勺红烧肉,泛着酱红光泽的五花肉五花三层,晶润诱人。
再淋上一勺肉香满满的酱汁,一盘让人口齿生津的五花肉就做好了。
“这一份多少钱?”
“五毛钱。”
“啊?这也太贵了,都跟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一个价了,肉还一样多。”
“大伯,那不能这么比啊,首先是这价儿。虽然和国营饭店的一样,但咱这儿不要粮票啊。”
“再其次就是这量,肉虽是一样多,但咱这下面还配上厚厚一层大米饭呢。”
“最后就是这味道,我这红烧肉可是祖传的秘方,我就谦虚点,一点不比国营饭店做的差。”
一边的陆应淮眼皮一跳,祖传秘方?姜家的祖传秘方就传她一个人了?传女不传男?
最前面的中年男人犹豫不决,加上米饭,这么一勾算,这个价格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刚掏出钱票来数,一旁就跳出来个皮肤黝黑的妇女按住他的手,
“她做的那肉是野猪肉,刚才她自己亲口说的。”
这话一出,边上围着的人一下子都炸锅了。这小姑娘看着乖巧通透的,没想到竟然拿这野猪肉来糊弄人,这不是丧良心吗!
要价是这正经猪肉的钱,她却想拿那又骚又柴的野猪肉来蒙骗人!
混乱之间,甚至有人想浑水摸鱼,几只大手伸过来想顺手摸走摊子上的调料瓶和碗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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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红烧肉盖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