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殇 第44章 第四十三章 妖气冲天谢恩师

又是一个朔月之夜，这次西璃就坐在山洞里等着玄渊。她没有带麒麟，甚至在荷仙岛放了一个分身做掩饰，独自一人悄悄地来了。

玄渊走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头的银发，但已经能感觉到周身妖气淡薄了许多。他见到西璃在洞里生了火堆，感觉像在等他一样，犹豫了片刻没有进去，可一时半会儿他找不到比这里更隐蔽的地方，而朔月之夜马上就要来临。

“快进来吧！”西璃见他愣在洞口，主动邀请道。

玄渊无奈，刚刚围着火堆坐下片刻就褪去了所有的妖气，一头银发顷刻间变成了乌黑，妖纹从脸颊上褪去，手指上的利爪也不见了。好一个翩翩少年郎，俊俏得很。

西璃如今看他这张陌生的脸，是越来越顺眼了，好看，有美貌的人果然都比较容易顺眼。

为了安全起见，玄渊进洞后，西璃还下了一道结界。

在这密闭的山洞里，狭小的空间，气氛陡然有些尴尬。玄渊闭眼调息，一直没有正眼看她，也没有说话。

西璃见他脸色十分不好，主动打破僵局，说道：“感觉如何？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这个月好些了……”正说着好些了，一口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经脉逆行，好个屁。

西璃无奈地摇头，都这样了还逞强，一把拉过来，仙力灌进去，如今这凡胎□□就任由她摆布了。

经过两次的梳理，这次顺利了很多，如果能有丹药辅助应该会更好，西璃琢磨着回去得想办法去找一下清和。

“你好点了吗？”

西璃收了仙力，就着微微的火光打量他。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终于泛着一些血色。玄渊不说话，他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还是黑色，看来朔月之夜还没有过，他必须得在这个洞里待着，继续闭上眼调息。

“你为什么每日都需要饮血？”西璃还是忍不住问了，去问太明，不如直接问本尊，她实在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了解。

玄渊没有回答她，好似听不见，闭目打坐，完全不顾及刚刚人家耗费仙力帮他梳理了经脉。

“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要饮血？”西璃不依不饶，越靠越近。

玄渊睁开眼，语气平静地反问道：“本座是妖，喝血很奇怪吗？”

他一直逃避西璃直勾勾打量他的眼睛，低眉看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捡起树枝挑了挑，让火焰再次烧旺。

“你不是妖！你如今就是个人。” 西璃不喜欢他说自己是妖，因为她讨厌妖，她恨那些妖魔鬼怪，这百年间她就在做一件事情，就是杀妖，眼前这个，明明就是个人。

“过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本座是人是妖。如果要杀，就最好现在动手，一会儿恐怕你都没这个机会。”玄渊一副找死的状态，无所无谓的。西璃听了心里难受，她忍住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你，来自斩妖崖？这么混乱的妖气是如何入体的？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哦，原来仙子想知道本座是怎么来的？行吧，不妨告诉你。”玄渊非常淡定，好似早就想好了说辞，侃侃而谈道：“如你所见，本座真身是凡体，因为我本就是个凡人，才修得仙根，就无意中掉入斩妖崖，被无数妖魂侵蚀，等本座爬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样子，妖法无边，既然天意如此，只好放弃修仙正道，来这妖都为王。所以你们能感觉到本座身上有一丝仙气，那是因为本座也有仙根。本座并不想与你们仙界有太多冲突，你最好回去劝他们，不要再来招惹本座，你也一样，不要再来了。”最后一句是警告！

“怎么会无意中掉入斩妖崖？”别说修仙的人，连妖都不会随便靠近那种地方，三界谁不对那地方感到晦气。

“好奇！路过！谁知那里妖气会如此之重，本座御剑从上方经过就被妖气拉扯下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无意路过那里崴了一下脚而已，要成如今这幅模样，得被多少妖魂侵蚀，那是何等的苦楚，西璃都不敢想象，他能说得那么轻巧。

“下面是什么样的？”西璃越问越细，激动的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

下面是什么样的？玄渊是一点都不想回忆，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师父在下面，你见过他吗？我师父，云幽上仙，我非常非常想他，你！在斩妖崖下面见过他吗？”西璃两行晶莹的泪水从脸庞划过，她半蹲在玄渊面前哽咽地问道：“你见过他吗？你见过我师父吗？”

“没有！”

玄渊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这一晃他的一头乌发变成了银白色，朔月过去了，他想立刻离开这里，马上！

“你本来就长这样吗？还是掉落在斩妖崖下面被百妖侵蚀而改变了容貌？”

玄渊不想继续回答她，大步流星朝洞口走去。

“你别走，我还有一个问题！”西璃立刻起身去追，扯住他的衣袖，这感觉似曾相识。

“你等等，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我就不再纠缠。”

玄渊低眉看到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袖，缓缓将衣袖抽出，说道：“好，看在你相助的份上，你问！”

“你的师父是谁？”

这个问题犹如晴天霹雳，玄渊瞳孔一震，陷入了沉默。

西璃暗暗欢喜，她知道自己问到了要处，那人会否认一切，唯独有一段关系，他绝对不会否认。

“你师父是谁？”西璃再次的质问，这次她的态度非常坚定，誓要问出个结果。

玄渊从她手里扯出自己的衣袖，慌忙离开，如此简单的问题他却避而不答，一副落荒而逃的状态，他甚至连骗都不骗一下。

“你别走，你回答我！”西璃追了上去。

“本座没空陪你玩，快回去，别让本座再见到你。”玄渊不耐烦地赶她走，脚步飞快中又带着慌乱。

西璃不甘心，她飞上前去拦在他面前，说：“你回答我，只要你如实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就走！”

玄渊呼吸凌乱，胸腔震动强烈地起伏着，他沉默着，连说自己没有师父这样的话都不敢，他也不会随便编一个敷衍西璃，有些答案他没有说出口，却都写在脸上。

西璃看着他，面目全非的陌生容貌，却是那么的熟悉。

“君玄上神你认识吗？他只有我师父一个徒弟，十几万年啊，他只收了我师父一个徒弟，而我师父这一生最在乎最重视的，就是这段师徒关系，他绝对不会否认自己的恩师……”西璃还没有说完，眼角的泪刚刚落下，玄渊就用法术消失在她眼前。

“这么心虚？”

她会心一笑，心想他在山洞里编的都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谁会好奇路过斩妖崖？这就好像十八层地狱没见过，想去看看一样的荒谬。一问师徒关系就心虚，溜得这么快。

感谢师祖保佑，真相就在眼前！

西璃大摇大摆地朝妖都的宫殿走去，才发现这妖宫竟然叫思玄宫，黑金色的牌匾不仔细看还不那么显眼，十分低调。

犬妖一看，又是她，直接跪在一边，拦也不拦。

西璃很满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顺着上次走的路，重新走了一遍，这就找到了玄渊的寝殿，抬眸一看——请君殿！西璃微微一笑，这黑不溜秋的牌匾，不认真看还真看不见，但他这将师祖的名讳都用得明明白白。

推门而入，竟然没人。

她随便抓来一只犬妖问道：“玄渊呢？”

犬妖恭敬地行礼回道：“回禀仙子，殿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他去哪里了？”

“仙子……这我们哪里敢问。”

“太明呢？”

“这太明大人的行踪也无需向我们报备呀……”

一问三不知，罢了罢了，西璃自己打转，蛇妖说玄渊抓了很多妖在地牢里，她正好去看个究竟。

犬妖带着西璃去了地牢，他好心提醒道：“仙子……这里很脏的，您要看什么呢？都是一些犯事的小妖而已。”

“参观一下！”西璃这话说得犬妖无力反驳，他是打不过，也不敢，人家说什么他只能做什么。

阴暗的地牢里，复杂的妖气伴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几十只不同的妖被绑在十字柱子上，有的精神还好，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看到西璃走进来，先是惊讶，然后是惊恐，显然是认出了她。

“他们是犯了什么罪要被关在这里吗？”西璃询问陪同进来的犬妖。

他为难地说：“这个……小人也不清楚，反正有些是殿下抓回来的，有些是太明大人吩咐抓回来的。”

“抓来做什么？”

“额……”犬妖低着头，显然不敢言说。

西璃手掌一亮，玉灵鞭握在手里，犬妖立刻就腿软跪了下去。

“仙子息怒，我说我说，这些都是殿下养着喝血的。殿下每日都需要饮血，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情况还不一样，而且得喝不同妖的妖血，一种还不行，这些都是被关在这里，供殿下食用的。”

亲眼看到依然有些震惊，虽然她已经猜到了。

“他，每日都必须饮妖血？”西璃问。

犬妖跪在地上仔细回忆道：“也不是每日，但几乎……”他又斟酌了一下说道：“就间隔很短……”

“从他统领妖都就开始了吗？”

“是，殿下第一日进妖都，就……”犬妖为难地欲言又止。

“就怎么了？”

太明那日说得很威风，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她抓着犬妖细细盘问。

刚刚踏进妖都的玄渊，身上仅披着一件人界最普通的衣物，却散发着妖都最强大的妖气，他银发飘逸瞳孔发红，有些失控的状态，见妖就杀，利爪带毒，被他抓到不是被毒死，就是被他一口獠牙咬住脖颈将血和妖魂都吸食殆尽。

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他将妖都最厉害的几只大妖屠杀殆尽，还当众将他们的血全部吸光，这才震慑住了整个妖都，被封为妖王殿下，所有妖魔立刻俯首称臣，那番场景恐怖得犬妖都不敢仔细回忆。

随着妖血越吸越多，玄渊才渐渐平静下来，瞳孔也从红色变成黑色。他统一妖都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布下强大的结界，将妖都全面封锁，避免有妖物跑出去。

之后他建立了宫殿，将妖都进行管理，稍有为非作歹的妖物都被他抓进了地牢，沦为了每日取血供他饮用的工具。

在他来了之后，妖都有了秩序，结束了上万年来无人统治的混乱状态。

西璃走出地牢心里堵得慌，她眼前浮现出血腥一片的场景。他为何需要这么多妖血才能安抚，他身为妖王的时候，西璃还从未探究过，她只知道他身为凡人时，经脉混乱，那身为妖王时呢，他的身体是如何的？为何会失控？那日差点将她掐死，是不是也是因为失控？

“仙子？您来了？”太明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是听到消息特意来寻的，看到西璃简直惊喜。他紧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角说道：“仙子，帮帮忙，快跟我来。”

“小妖怪怎么了？”这小妖怪一向见她像见了瘟神，今日却像见了救星。

“您别问了，到了再说。”

太明很急切地拉着西璃朝大殿跑去，又是那躁动庞大的妖气，远远就感受到了。

“他回来后饮血了吗？”西璃问。

她发现了，朔月后的玄渊会格外的躁动，妖气暴走。

“喝了喝了，今日三碗下去都不见安静，我这本来准备去取藤锁的。”太明是一脸的惆怅。

“什么锁？”

“殿下自己的炼制的捆妖锁，是用这妖都的树藤炼化，他说在他无法控制的时候，让我帮他捆起来，能稍稍压制一会儿。”

这个捆妖锁只有太明知道在哪里，还有如何将他捆住。

西璃跟着太明踏进大殿，殿上黑金座椅上的玄渊已经妖气暴走，让人望而却步，她犹豫在门口，跟太明说道：“你，去，去拿那什么锁，我想想办法……”

“好，好，我这就去……”

这情况比刚刚还要严重，太明吓得瑟瑟发抖。

“西璃仙子，我们殿下只是会一时失控，您帮忙控制住他，求您别在这个时候杀他！”太明大约是怕这个麒麟战神在这个时候要了玄渊的命，鼓起勇气恳求道。

这小妖怪还挺忠心的。

“我不会的！”西璃答应他。

不知道为什么太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而且就是觉得只有她才可以控制玄渊，或者说安抚到他。

偌大的主殿内，妖气横走，西璃用仙力将散开的妖气一一朝玄渊身上收拢，两股力量在拉扯在抗衡。

西璃掌心一亮，玉灵鞭即刻握在手中挥舞起来，青色的荧光像丝带一样在殿内飞舞，她将玉灵鞭延伸，把玄渊的妖气收拢打入他的体内。

“好吵……好吵……”玄渊捂着耳朵痛苦地缩在靠椅上。

西璃上前查看，他竟然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臂，嘴角带着血迹，獠牙还滴着血，妖纹格外的刺眼，似乎在努力跟体内的妖魂抗衡着。

“你妖气不稳，凝神聚气！玄渊，你听到没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西璃大声地问他。

“师父……师父救我……师父……”

玄渊见到西璃就朝她扑了过去，和上次一样抱着她的腰，紧紧靠在她怀里，怎么也不肯撒手，嘴里呢喃着：“师父……师父救我……”

他好像陷入万丈深渊，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地不舍得放手。

“你的师父是谁？”西璃不禁问道，她希望在这种时候她能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你……是你……”

看来还没有清醒，罢了……

太明拿着捆妖锁跑进来时，玄渊的妖气已经平静下来，他立刻就收了藤锁。果然麒麟战神能镇住他们的妖王殿下，他很识相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殿内渐渐恢复平静，玄渊呢喃几句便靠在西璃怀里睡了，他非常疲惫的模样，好似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役，睡得很沉。

西璃抱着他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这个姿势有点累，但她动一下玄渊的手就收紧一分。

“好了好了我不动了，哎！”

西璃叹了口气，如今她似乎对这复杂的妖气免疫了，就先这样吧。

她抚过玄渊的银发，露出尖尖的耳朵，好像一只大狗趴在身上，这时竟然还有点乖巧可爱，脸上的妖纹也没有那么碍眼了。

玄渊来这妖都的日子也不短了，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在这暗无天日的妖都，每日喝着妖血供养体内的妖魂。

朔月之后妖气暴走会失控的时候，他以前是怎么度过的？导致他需要给自己炼化专门用来捆绑自己的东西。西璃都不敢细想，他独自在黑暗的深渊里挣扎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