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林 第29章 第 29 章

云城的风景比南城好, 尤其是这个小镇子，但冬天也比南城冷，临近黄昏到达云城的时候, 刘余生都分不出来是下雪了还是下霜了。

小镇里的田埂很多, 一层又一层的将镇上的屋子包裹了起来，郁西说他们去年回来的时候, 镇上都还没开始修小洋房，街道上的店铺还不是这样的，而今年却格外的生机勃勃。

刘余生看着郁雅低着头走着, 好似没到家她就不敢抬起头。

一路上都有人给郁爸郁妈打招呼，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和中国结氛围十足，小路不算泥泞但也不是整整齐齐的马路, 小石子散落在地面, 一种新气扑面而来。

沿着大石子儿路走了一截之后又拐了一个弯，屋子便出现在了刘余生的视线里。

木门还是那种老式锁，锁身都生了锈，郁爸爸艰难地开了锁之后才说明天去换新锁，许是太久没忍住了，灰尘布满上下两层，郁爸爸先发制人说打扫卫生, 刘余生也自告奋勇加入, 郁雅没精打采被郁妈妈捏了捏脖子，吵吵嚷嚷之后分工开始了。

早些年郁雅跟着外婆住在这里，没过多久就是她和郁西一起跟着外婆住在这里，爸妈在南城工作，后来郁爸郁妈工作稳定了好起来了，便把姐弟俩接去了南城读书, 外婆年纪大了死活不愿意跟着走，便一个人住在了这里。

外婆说，她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几十年，从远方嫁到了云城的小镇，习惯了就不走了，再到后来外婆便再也没有离开云城的小镇了，因为她挨着外公一起葬在了这里。

刘余生接到林歌保平安的敷衍电话时，郁雅正在教着郁西学着做饺子，郁妈妈时不时在一旁指导，馅儿出了皮惹得郁西气得跺脚，郁雅扬着嘴笑，场面十分温馨，刘余生就站在门口望着，竟感到十分羡慕，忽而想起离开南城的妈妈，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今年新年会不会也是这样快乐。

天色晚了，五个人坐在院子里一起吃饺子，郁爸爸把暖气架搬到了院子里。放眼望去漫天的繁星，刘余生觉得这一趟来得很值。

“余生，今晚你就和郁雅住楼上啊，我们房间还有暖气，待会儿让郁西洗了碗给你们带上来。”

郁妈妈说着，把郁西安排地明明白白。

郁西觉得手里的饺子突然就不香了。

“妈！”

“唉，你妈在。”

刘余生笑，“谢谢阿姨！”

“你怎么不谢谢我啊，可是我搬呢！”

刘余生无奈的揉了揉郁西的脑袋，“谢谢你啊，弟弟。”而郁西却傲娇地撇开了头。

郁西还当真是乖乖地去洗了碗，刘余生说帮忙都不让，然后又屁颠屁颠地把暖气搬上了二楼。

二楼过道的灯开着，过道和阳台二合一，站在二楼更是将田埂看的一清二楚，电线塔高耸在田埂里，眺望一会儿仿佛天边的尽头就是大海一般。

没过一会儿屋子里都暖和了起来，坐在房间里都能听见外面的狗吠，又或是三两声青蛙的叫声。

刘余生饶是看见郁雅在屋角那边的架子上洗着脸，搪瓷洗脸盆里还印着囍字，看起来也是好老的东西了。

郁雅的脸白白嫩嫩，刘余生每次看了都想捏一下，碍于林歌在她才一直没有，郁雅刚放下洗脸巾，剧感觉到脸颊被轻轻捏了一把。

“真可爱。”

刘余生说着心里可算是满足了。

郁雅一脸慌张的看着刘余生，满脸都像是写着：what！？

刘余生笑，“我要是个男的，我一定追求你。可惜我是个女的，也已经有男朋友了。”

郁雅一震，转而笑了笑，指了指搪瓷洗脸盆然后端着出了屋。

刘余生躺在床角枕着头，心想，要是林歌在就好了，配上这洗脸盆一定是完美啊。

洗漱之后两人都窝在了被子里，云城这个家不比南城方便，连电视都没有，月光照进了昏暗的屋子，刘余生听见郁雅浅浅的呼吸声心里很是踏实。

“睡了吗？”

郁雅动了动身子，侧过来看着刘余生。

其实她也睡不着，她几乎从小就没有挨着人睡觉，外婆走后她就更没有了。

“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和我们交朋友？”

郁雅一愣，发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她不明白刘余生的意思。

刘余生将手枕在头下，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说来也是奇妙。林歌还是主动和你交朋友。”

刘余生伸出左手搂着郁雅的肩头，“有你这个朋友真好。”

郁雅抬起手搭在刘余生的手臂。

“你知道吗？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林歌的时候，她就在打人，我以前可觉得她像个疯子，嗯...是疯狗吧逮谁咬谁，初中的时候我俩也打过架。我以前哈哈哈，我以前直接把林歌的腿给打折了，她把我手给弄脱臼了，然后我俩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居然还是同一个病房。”

刘余生讲着从前的事情哈哈大笑，郁雅跟着笑，却恍然觉得这得多疼啊。她看得出林歌有时候脾气不好，她记得之前李媛媛因为说她作弊要带她去办公室，林歌疯了一般掐着她的脖子。

她很害怕，因为那个时候她和林歌也不算是朋友，如此疯狂暴怒的人，于她幽闭的心来说，实在是一个让她毫无抵抗的闯入者。

“那时候我天天跟林歌吵，她高冷得很，理都不理我。直到后来我慢慢地发现，其实她远比我想象的要惨，但是她也比我想象的要冷静和能抗，有时候我还是挺佩服她的，所以也处处维护她。”

郁雅看着刘余生，少女的眸子一颤一颤，仿佛暗藏着无数悲伤却又美好的过去。

她没有吭声没有动作，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刘余生说着过去。

她有些向往也有些羡慕，那样疯狂的岁月是她不曾拥有过的。

“郁雅，你知道林歌是学声乐的吗 ？虽然她不常去上声乐课，我认识她那么久，好像也没听到过她唱歌，唉，真希望能听到一次。”

刘余生仿佛心心念念林歌唱歌。

郁雅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天在KTV...

刘余生突然侧过身看着郁雅。

“你说...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在一起啊，你我，林歌高扶苏麦子。回头我把我男朋友介绍你认识认识。”

郁雅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郁雅有些困了，颤了颤眸子开始了幻想。

她在想，高中之后她会不会和林歌考上同一个大学，她成绩那么好，自己一定要赶上她超过她才行，她的第一志愿就是自己的第一志愿，她去哪儿自己就去哪儿，大学之后又会去哪里工作，朝九晚五还是自由人。

她想和林歌一起旅行，她想去画不同地方的风景，而每个风景里都有林歌。

刘余生扯了扯被子将两人盖住。

“林歌，你一定会后悔没看到现在的郁雅...”

她嘘声地说着抿唇笑，一旁的郁雅已经睡着了，借着从她背后照射进来的月光，刘余生看着郁雅轻薄如蝉的睫毛微微颤动，轻浅的呼吸就像只猫儿一样，蜷缩着身子侧在刘余生身边，乖巧的不像话。

没想到啊，第一个和郁雅睡觉的居然是她？

刘余生偷笑，用手机拍了一张郁雅的睡颜，她可心痒痒的要去和林歌做交换，说不定还能让林歌为求照片叫她爸爸！刘余生转念又打消了这个想法，能让林歌叫爸爸？算了吧，她能立刻送自己去见阎王。

刘余生醒来的时候，郁雅已经起床了，她翻身去拿手机，想起昨晚和林歌发了消息就睡着了，林歌昨天凌晨4点才回了消息：你死定了。

就没有下文了，刘余生感觉大清早心情舒畅，毕竟能让林歌说这话，说明她还是能牛X的。郁雅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刘余生穿着睡衣坐在床上傻笑，她将盆子放在架上，刘余生这才看向她。

“林歌生气了哈哈哈。”

郁雅不懂，生气了为什么刘余生笑那么开心，等等...林歌为什么生气？

刘余生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端着盆子下楼了。

“早啊阿姨。”

“早啊余生，待会儿我们上街你去吗？”

刘余生一脸欢喜地看着丰盛的早餐，回答，“去！是采办一点过年的东西吗？”

郁妈妈点头，“对啊，在这儿住一阵子也需要好多东西，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啊。”

刘余生腆着脸笑，“谢谢阿姨。”

自从上次在郁雅南城的家里住了一晚，尝到了郁妈妈的手艺，她就觉得再也没有什么饭菜能比郁妈妈做的更好吃了，她都好想问问郁妈妈还差不差女儿。

郁西顶着鸡窝头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海绵宝宝的睡衣，看起来幼稚又可爱。

“吃饭不叫我！”

郁妈妈眼睛一横，“上街都不打算叫你。”

“还是不是我亲妈啊！”

郁雅偷笑，但其实她不是很想上街，一上街说不定就会遇见小时候的那群人，这让她有些不开心。刘余生拍了拍郁雅的肩膀，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她没有说话，却让郁雅觉得顿时有千言万语在说，你已经有朋友了，你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不要再害怕了。